如霜小心的抬头看了一眼前面坐着的宛凝，这绣房桌椅之间的差距本似很近的，今日却是像是隔了一条鸿沟。如霜趴在桌上叹了一口气，手中繁复的花样子也没了兴趣再绣下去。
旁边一女儿家伸手戳了戳如霜，轻声道：“你是哪个家的，之前见着你性子挺好，我们做朋友好吗？”那女子生的极好看，眉目清淡如画，唇上点着薄薄的胭脂。她这样微微一笑，眸中灿若流星。
“当然好啦。我是张……不是，是关将军府上一名丫鬟。将军日常由我负责，所以特意送我来学学刺绣的。”如霜也侧了半边脑袋回去同她讲道。
“关木将军。”那女子沉吟了半晌，忽然叹道：“关将军真是好人，倒是如传言中一样。不过啊，我以前瞧过你们将军府上的将军，可是不苟言笑，板着脸。我还以为他刻薄的要死呢！”
“那怎么会？他可好了。”如霜慌忙替其辩解道。
“那倒也是。你是他府上的，自然比我更了解喽。”她缓缓一笑，执了案边搁着的狼毫蘸饱了墨水，在那白绢布上写下凝欢二字。
“我姓叶，唤凝欢二字。”那纸上秀丽的簪花小楷，倒真如了传言中所说的，叶家凝欢，京都第一美艳女子，素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女。
如霜怔怔的望着她精致的面容，道：“我竟然可以再这里见着大名鼎鼎的叶凝欢，倒真是不输此行。”
“谁说的。”叶凝欢微微一笑，随即握了笔继续描着那四方的如意云纹：“倒是还不知你嘴巴这么甜。”
刘宛凝听着身后暗暗私语，冷笑一声，将手中的白绢揉成一团，扔进旁边的桶中。叶凝欢，她倒要瞧瞧那一向自恃清高，舍己为人的如霜会如何做。
胭脂半靠在前榻的高座上，案上放着一白瓷净瓶，里插着几只鲜艳的莲花。袅袅幽香闻着倒是挺好。既然皇后给了她这个特权，教习这些官家小姐。她自然也要尽心而为。过了一个时辰，按理来说，四合如意纹大概也绣好了一边，她起了身子沉声道：“行了，大家停下吧。把你们各自绣好的都呈上来给我瞧瞧。过关了，就随你们府上等着的马车回去吧。”
一片叫苦声传来：“哎哟，大人。今儿个怎么想起来要瞧瞧？”
“我总要检验一下成果不是。若是一直这样放任着你们，到时皇后问起来，我也不好答复，你们也更不好答复。”胭脂随口应付道。叫苦声瞬间矮了下去。各自只好一个个呈上去给她瞧瞧。
“你这绣的是何？绣的是兰草？只得怪我功力不深，没有看出来。”
“线条为何这么生硬，要懂得深浅知道吗？”
“小姐还是回去好生加强功力吧。不如多多请教身边的婆子，或许你会有更多的收获。”
另胭脂惊奇的是，手中这张绢帕上的四合如意云纹，线条流畅，换线之间的过渡也是极好。手抚上去，很是平滑，闭上眼睛都可以清晰的感受到纹路。不过最重要的是，竟然可以再最短的时间内绣的如此绝佳的水平。
“姑娘是？”胭脂抬头，还未问完。那女子嫣然一笑，指着那白绢帕下面的一行小字：“吾名叶凝欢。”
“依我看，姑娘你完全可以不用来的。”胭脂叹道，手中的这方绢帕，甚是与她的绣技不分上下。如此一绝佳的好手艺，为何还要屈居于她门下。
“大人总有值得我学习的地方。就像是这四合如意云纹，先前我绣的并不是很好。不过听闻了大人讲解之后，我便得出了一些自己的见解。”凝欢双手置于身前，身上的那件绿萝烟柳裙衬得她更如江南的小家碧玉。
她这般说的也是有理。胭脂欣喜，手拿着叶凝欢的作品道：“大家有什么问题，如果不方便来问我，可以请教叶姑娘。她这幅四合如意云纹的手绢，倒真是好的。”
如霜欣喜的坐在位上冲她眨了眨眼睛叹道：“你果然什么都是好的。”
“妹妹说笑了。”叶凝欢做回自己的位上。刘宛凝也在这时起了身子，手中拿着那不成样子的绢帕冷笑一声道：“再绣的好又如何，还不是一庶女，庶女有什么地位，能拿给谁看？”
“宛凝，你怎么可以如此说话？凝欢又没有招惹你。“如霜急道。
“那又如何，我只可能是看不上出身卑贱的人物。”刘宛凝嗤的一声笑出声，脸上全是得意的表情。
“你……”如霜站起身来，想要去找她理论几句，却被叶凝欢按住手，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去理。
“怎么，没话说了吧，我说的都是实话。”刘宛凝扯了扯嘴角，露出不屑的表情来。周围一片哄笑声传来。胭脂面无表情的看着刘宛凝，待她转身之际，将手中的绣的四合如意云纹扔给给胭脂看时。
胭脂却是想都没想，将那白绢纸揉成一团，往门外丢去。她脸上的神色始终平静，看不出一丝喜乐。乌沉沉的一双眸子深若黑潭，就这样讲刘宛凝望着。绣房之中鸦雀无声，大家都在等着看好戏。
看看这新晋的奉裕王妃，与这女官大人到底会是谁赢。“慕容胭脂，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你没看出来吗？我将你的绣品扔出去了，你不要去捡吗？”胭脂问道。
“是你将它扔出去的，为何要让我去捡？”刘宛凝愤怒的问道。
“为何，你问我为何？”胭脂笑了笑，那眸中却是寒若冰霜。“这里卖弄坐着的任何人讲绣品给我看时，都是双手奉上，而你，是扔给我的。我不求你待在这里，可是你既然还在，就要守规矩。”
“规矩，好啊。你说的规矩。那我现在定一个如何？”胭脂笑着问道。刘宛凝在众人面前失了丑，胸中的火气更盛。但是，她又不得不忍住火气，慕容胭脂现在是皇后身边的人，她不得不防着。
“那你说你要怎么样？”刘宛凝咬牙道。
“去将它捡回来，重新给我看。”胭脂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平静的说道。刘宛凝微侧了身，使了个眼色。她身侧立着的两个丫鬟赶紧去将那绣品捡了回来，交给刘宛凝。
她女里平静下来自己的心态，将那白绢纸展开，双手奉上去。胭脂只微微的瞟了一眼沉声问道：“京都才女，书香门第的刘家之女，怎会绣的出如此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