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空空房间的床上，两眼没有焦点的模糊地看着郑允夏脱下来的和虚物一样的衣服，允浩呆呆地回忆起之前的事情。
从哪里开始出错了呢。
不，也许是从刚开始就已经错了。
“这，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由会员制运营的高级酒吧里安静的房间，有信深深靠在沙发上眯眼笑着，允浩在昏暗的照明下面斜着酒杯，稍稍歪着头，有信突然坐了过来。
“允浩，是你打电话叫我出来喝酒的，说实话吃惊地都取消了其他的约会。”
“……对不起，忙的话下次也是可以的。”
允浩抱歉地放下酒杯，忽然打电话没头没尾地说‘想喝酒’，从高中就是朋友的有信也不问理由马上就赶来了，想着总是很忙的有信忽然怎么回事，原来是问了允浩特意挤出了时间。
“你说些什么呢，我反而很高兴，还能这样见你的面，你自从上班之后，我缠着要你出来你都说忙不常出来不是吗。”
“两个月前不是见过吗？”
“不够，高中的时候每天都能见。”
有信故意惋惜似地说，看着虽然过了三十但还是依然爱开玩笑的朋友，允浩露出一丝微笑，虽然彼此很忙不能像以前那样经常见面，但是感觉有信是什么时候想见面就能见到的朋友。
“话说回来，允浩，现在说吧，发生了什么事？”
允浩叉着手陷入了沉思，该从那里说呢，心里再想着说什么，但是有信先开了口：
“是不是渐渐到了单恋的极限了？”
允浩突然吃惊地紧紧盯着朋友的脸，有信是有着博士学位的有名的心理学者，令人怀疑是不是有读心术之类的能力。
“你怎么知道？”
“恩，像你这样没有欲望的家伙，愁眉苦脸地要喝酒除了那个还能有什么？”
有信耸耸肩。
“你单恋那个女子已经有三年了，忍了这么长时间也是很久了。”
“……”
允浩单恋智恩的三年，有信也不怂恿也不郁闷，只是不说话地看着，听到允浩说只要远远地望着她就已经很幸福了，没有想靠近的想法，只能笑着想‘真是像郑允浩’。
“但是为什么突然感觉到了极限呢？”
“不久前……”
允浩缓慢地，但是明确的语气说了之前发生的事。
在公司帮助智恩的事情，偶然遇到智恩一起吃饭喝酒的事情，甚至送喝醉的她回家的事情，允浩全都吐露给了有信，有信静静地点头听着故事。
“……那天之后，我就开始讨厌我自己。”
允浩说完把面前放着的白兰地倒到杯里，一口气喝光了。
“这样寒酸，没有胆量，口吃而且土气的我。”
有信瞪大了眼睛严肃的表情说：
“什么话？你这样也足够有魅力，我喜欢你现在的样子，安静羞涩虽然和人们不太合群，但是比任何人都深情，温暖，睁眼瞎的人才看不出你的优点。”
那样的话世界上了除了有信外所有的人都是睁眼瞎了，允浩看着朋友帅气的脸，露出苦笑。
“你可好了。”
“什么？”
“长得帅，时尚，有幽默感，围着你的人也多，所有的女人都喜欢你，根本没有单恋的必要，如果智恩看到你的话也会马上喜欢上的。”
“你这自我贬低的习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事实嘛。”
有信叹了口气。
“到底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讨厌我自己，如果能像你这样就好了。”
“就算成了我，那你想怎么样？”
允浩像做梦似的人慢慢地说：
“那样的话就可以约智恩帅气地约会，可以不口气地开玩笑度过开心的时光，至少像上次那样看着智恩那样伤心地哭的时候，不用像傻瓜一样什么也不做只能望着。”
“……”
“如果只有一天能像那样的话，即使像恶魔出卖灵魂也没关系。”
那样说着的允浩表情无比的凄凉，忽然到现在为止一直没喝酒的有信伸手拿酒瓶，缓慢地在透明的冰上面小心翼翼地一滴一滴地倒着酒，悠然突然镇静地叫了允浩。
“允浩。”
“恩？”
“刚刚的话，是真心的么？”
“什么？”
“即使只有一天，也想成为像我一样的人。”
有信少有的真挚的声音，允浩失声大笑。
“真心又能怎么样，再怎么努力想那样，如果站在你之前的其他人面前，紧张得就开始口吃……”
“也不是没有方法。”
有信打断了允浩的话，允浩吃惊地看着有信的眼睛，朋友褐色的眼睛很冷静，虽然有信平时喜欢开玩笑，但是感觉他现在绝对不是开玩笑。
在要看穿自己的允浩面前，有信的嘴唇沉重地动着。
“但是，只有一天。”
允浩咽着干唾沫。
有信拉着自己来到江南的美容室，是从那之后过了不久的事情，怯生生地走进美容室，一只手拿着小小的剪刀的短头发的胖胖女子高兴地走过来。
“天啊，有信！也不是周五怎么来了，也没预约。”
是看起来30岁后半的美容师，看来是有信的私人头发设计师，因为要在电视里做固定的访谈节目，有信一周都要来一次这个地方做头发化妆。
“是想陈老师才过来的，需要预约么？”
有信的眼角完成弯月状露着甜甜的微笑，被称作陈老师的女子温和地瞥了一眼咯咯笑着。
“真会说话，快说吧，到底为什么事来的？是电视节目换日子了？”
“不是，今天是我朋友想做头发。”
有信指了指允浩，允浩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感觉到陈老师尖锐的眼神打量自己，全身不自觉地蜷缩起来。
看着允浩忽然剪的头发，陈老师无语似地说道：
“不是，朋友的头发怎么了？是在非洲什么偏僻的地方呆了一年回来的么？天啊，这样忽然长着……真的只有这样的人的话，我们这样的美容师都要饿死了。”
允浩瞬间红了脸，平时不注重穿着的他不可能在意自己的头发，差不多一个月一次，办公室同事们对自己说‘太乱了’的时候才不得已到小区的理发店剪剪头发，最后一次进理发店是什么时候已经快记不起来了。
“但是衣服穿着很帅气嘛，是A牌子么？是有信给选的？”
“果然是陈老师，眼光真好。”
有信笑着点点头，来美容师之前，允浩和有信一起去了有名的牌子店选了新西装和鞋子换上然后过来的，虽然允浩本人尴尬得要死，但是有信和店员们都称赞很合适。
“来，不管怎么样来这里。”
陈老师拉着允浩坐到椅子上，看到先摘眼镜的手势，允浩吃惊地颤抖了肩膀，摘掉眼镜世界全都变得灰茫茫得模糊起来。
“怎么弄好呢？先简短？”
允浩想回答什么之前，有信先开口说：
“不，没必要简短，就修剪下模样吧。”
“不是，为什么？”
“因为不想改变原来头发的样子，因为另有别情就那样剪吧。”
美容师一个劲摇晃着脑袋，这次用手撩起他的长头发看着，问允浩：
“这样耷拉着前头发不憋闷么？会挡着视野，不管怎么样剪剪前刘海不是更好么？”
允浩吃惊地摇摇手。
“没，没，没，没关系，就，就那样，给，给我剪吧。”
堂皇得比平时更加口吃起来，前刘海是把他和这个可怕的世界分开的存在，把那个减掉，想想就可怕，美容师异常的眼神看看有信又看看允浩，不再劝导。
“修修眉毛可以吧？”
虽然不怎么乐意，但是允浩勉强地点点头。
“……恩。”
陈老师娴熟的手法修理着允浩的眉毛，然后开始收拾他的头发，将长长浓密的头发用卷发棒卷起来，马上头发就变得卷卷的，然后揪起来放到后面，用小卡子意义的固定好后松松地扎在后面，把前刘海弄到后面后露出额头，允浩不安地不知所措。
不到一个小时就弄好了。
“来，照照镜子。”
允浩睁开眼睛，但是高度近视的他连镜子中自己的样子也看不清楚，伸手结结巴巴地去找眼睛，但是却一时找不到，但是却听到美容师带着感叹的叹息。
“天啊，太漂亮了！打扮打扮原来是个大美男啊，虽然这样说不太好，但是比有信还是美男呢，头发黑黑的，皮肤白白地，嘴唇红红的，真是没有必要化妆了。”
“是吧？只是不打扮，本来就是比我还帅。”
允浩后面挽着胳膊站着的有信含着笑回答，看不清前面的允浩眨了好几下眼，陈老师又发出感叹。
“天啊，看看那长长的眼睫毛，那样好看的眼睛到底为什么用厚厚的眼睛和长长的刘海挡着呢？”
“老师说说他吧。”
“是做什么的朋友？演艺人么？”
“是公司职员，程序员。”
“这样的美男埋葬在公司？真是国家的损失，要不要我介绍给我认识的企划公司？马上就出道也会引起轰动的。”
陈老师真的惋惜似地砸着舌头。
“有信，给我找找眼睛，我什么也看不到。”
一直摸索着找眼睛的允浩说道，但是有信果断地拒绝了。
“不行，今天眼睛没收。”
“什么也看不到，还给我。”
没有了眼睛就无法正常生活程度的视力，允浩呼叫着，有信不还眼镜反而盯着弯着腰的允浩。
“来，睁大眼睛。”
允浩按照指示睁大了眼睛，有信两只手指把一边的眼皮上下扒开固定住，应在眼球上面放进了个凉凉的东西，另一边的眼睛也同样重复了这个过程，陌生的异物感让允浩皱起眉头。
“眨眨眼睛，让隐形眼镜找找位置。”
听话地眨眨眼睛异物感渐渐减弱，一会儿睁开眼，一直模糊地只看到轮廓的有信的脸清晰地映入眼帘，盯着允浩脸的朋友的眼睛满意似地眯起眼睛。
“褐色的眼睛也很配。”
听到他的话，允浩抬头看着镜子，黑色的眼睛变成褐色，吓了一跳，自己陌生的样子又自己吓了一跳，刚刚暗淡的男子不见踪影，取代的是一个让人吃惊的美丽的面孔站在那里，只是摘下眼睛，修饰了下头发和眉毛，自己的样子就像时尚杂志画报上的模特一样，刚刚买的衣服现在才觉得适合。
“太帅了。”
吃惊地望着镜子的允浩后面，陈老师又惶恐的表情嘟囔道，不知不觉其他的美容师都围过来都发着感叹，镜子里面允浩的样子很完美，完美到让天天能见到有名艺人的人们也感叹的程度。
“是叫郑允浩吧？以后经常来，我会像今天这样给你打扮得帅帅的。”
陈老师递过去名片叮嘱了很多遍，允浩和有信一起离开了美容室，去往停车场的路上，路过的女子们都停下脚步望着他们说着什么，视线停留的对方不再只是有信，也有允浩，心怦怦跳着，智恩如果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该说什么呢。
“你自己也觉得帅吧？”
重新握着方向盘的有信总是通过后视镜瞥着允浩戏弄他。
“……好像不是我。”
“好，那现在我让你完完全全变成‘不是你自己’，等我一会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