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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佛门圣物(13)

当年,魏忠贤用计擒住魔尊王森之后,经过几年的严刑拷打,始终未曾得到半点关于魔教圣典的秘密,遂渐渐打消了这个念头,将魔尊困于废弃已久的“梧桐园”内,并着身边的心腹许显纯每隔一段时日前去地牢之中将魔尊折磨一番。

岂知,许显纯一心想修炼绝世魔功,对魏忠贤的吩咐更是阳奉阴违,用尽心思欲逼魔尊供出魔教圣典的秘密。魔尊王森是何等人物,没多久就看穿了许显纯的心思,遂以魔教秘传武学“无相莲花劫指”的心法相传,许显纯果然武功大进,又因进一步贪图“朝荣夕灭”的秘诀,反为魔尊所用,竟做出背叛魏忠贤之事。

魏忠贤目中精芒倏地一敛,柔声道:“本座恭喜王兄收了一名好弟子,不过本座有一句话奉劝王兄,像姓许的这等反复无常的小人,当年既能叛出‘昆仑派’,今日又背叛本座,说不定哪一日也将王兄出卖了!”

王森闻言大笑道:“多谢魏公公的提醒!”蓦地调转头来,沉声道:“老阉说得极是有理啊!”

许显纯汗透衣襟,不胜惶恐地道:“弟子不敢,师父休要中了别人的离间之计!”

王森用手拍了拍许显纯的肩膀,大笑道:“老夫怎会轻易被人离间?老夫既然敢收你为弟子,就不怕你背叛老夫!”

许显纯面色一阵苍白,心中有一种刚脱离虎口又入狼穴的感觉。

一直以来,他自负机智过人,处处算计别人,现在却反倒是被人玩弄于掌指之间,陷入极其尴尬的局面,欲罢不能。

田尔耕蓦地上前一步,沉声道:“请九千岁下旨,准许孩儿出手拿下许显纯这个叛贼!”

魏忠贤笑道:“我儿有此表现,本座也甚是高兴,就让你戴罪立功吧!”

田尔耕大喜,转过身来,身形一动,向前欺近两步:“姓许的,你竟敢大逆不道,是否敢站出与我田尔耕一决生死?”由于被许显纯出卖,致使盗取肉舍利一事功败垂成,他显些被魏忠贤摘下项上脑袋,心中早已对许显纯恨之入骨。

许显纯自知武功略逊于田尔耕,而且现下自己身负重伤,更是远非其敌,心中顿时忐忑不安。

王森大笑道:“尔耕,我徒儿决计不会与你动手,你若要打,就与老夫比划两招吧,老夫也很想知道这些年来,你的武功有何进展。”

田尔耕心中一凛,沉声道:“魔尊愿指点尔耕的武功,尔耕自当乐意奉陪,只是须得将姓许的叛贼交出来!”他出身魔教,对昔年的老教主一直心怀惧意,此时却仗着魏忠贤在旁,心中自是有恃无恐。

王森冷哼道:“好大的口气,殊不知你自己便是我圣教中的叛徒,老夫身为本教太上教主,自可将你以教规处置,尔耕可还记得本教二十四大戒律之第十四条是什么?”

田尔耕神色一变,明白魔教之内教规甚严,自己脱离魔教,投在奸宦的门下,已属叛教。按教中律条,理应受“刺心”之刑。

王森又道:“看你的神情,想必是还记得。想当年,你也是本教‘金蝉’一支百年来的奇才,连老夫大弟子徐鸿儒的资质也未必能强过你。‘金蝉’一脉的武学博大精深,假以时日,何愁赶不上鸿儒?你却急着与他争教主之位,分裂教中势力,实为不智之举!如此心浮气躁,难怪这些年来,你自己的武学一直难有寸进。”

田尔耕大笑道:“这些年来,本教圣典皆为你们‘红封’一支掌管,我田尔耕纵是再练上百年,也无法与你们师徒相抗衡。我哪一点不如徐鸿儒?他能做教主,我田尔耕为何不能?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孤注一掷,我即使做不成教主,也不愿做他的属下。”

王森道:“你果然同你师父当年一样,居心叵测,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你师父纵心怀不满,却还能恪守本教教规,想不到你竟叛出圣教,投靠朝廷,甘愿做一名鹰犬!”

田尔耕长笑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田尔耕为当今朝廷效力,较之身在白莲教做一个反贼,那是痛快了许多!”

王森冷冷笑道:“叛逆之徒,竟敢如此狂妄!”身形倏地晃一晃,已出现在田尔耕的面前。田尔耕心中大震,不敢怠慢,足下斜走,右掌径向魔尊胸前拍落。

魔尊狂笑一声,却不闪避。

田尔耕掌出如电,正中他的胸膛之上。中掌处的肌肉竟向内侧凹进一寸,田尔耕心中狂喜,真气狂涌,欲摧毁魔尊体内的奇经八脉。却在这时,他感觉掌上的真气如石沉大海,顷刻之间,竟发不出半分的力道来。

田尔耕不禁骇然变色,右臂一缩,欲向后退出,哪知魔尊的体内倏地生出一股黏力,竟紧紧将他的右掌吸住,一时脱身不得。

田尔耕大喝一声,左手戟指疾点向魔尊的双目,右足踹向敌手的“会阴”穴。

他出身于魔教,业已猜出魔尊的罩门所在。

王森蓦地发出一声闷雷般的沉喝,衣发无风飘扬,胸廓竟在瞬息之间膨胀数倍,将田尔耕的身体弹出数丈之外。

锦衣卫中的第一高手,竟在一回合间败北!观者无不骇然。

本来以田尔耕的武功修为,即使魔尊远胜于他,若要落败,当在五十招之后。现今轻易落败其中的原因,是在于魔尊乃是当今魔教中数一数二的顶尖高手,对“金蝉”一支的武功知之甚详,所以出手之下,已取得先声夺人之势!

魏忠贤双目之中倏地射出两道耀眼的精芒,动容道:“贵教之‘朝荣夕灭’大法,果然名不虚传,想不到王兄在牢狱中二十载,竟练成了如此神功。”

王森笑道:“本来想待神功大成之后才破牢而出,取你狗命,不料许显纯这小子提前将老夫救了出来。今日老夫要突出重围,少不得要大开杀戒了。却不知你那什么‘还婴大法’练得怎样了?怎么练来练去,还未见那话儿冒出来?”

魏忠贤面色一沉。数十年来,他最愤恨之事便是别人道及他的隐私。

他宽大的白袍迎风飘动,淡淡说道:“王兄既然很想知道,本座岂能有所吝啬,请!”话音落时,一股凌厉无匹的杀机顿时四下弥漫开来,周围的人立时往后退出。

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这两个绝代枭雄。

天色渐渐黯淡下来,又到了夜幕降临的时候了。

秋风呼啸着,无数梧桐树叶漫空撒落。

除此之外,便是寂静。

无边的杀机笼罩全场。

王森叹道:“十多年来,魏公公的武学果然也大有精进,距离‘还婴大法’的无上境界也仅是一线之差。看来今日老夫欲保住这条老命,还要通过一场浴血之战。”

魏忠贤身形傲然而立,有如千载寒石一般,森然道:“王兄要离去,即令当今四大无上宗师亲至,也恐不足以留难王兄!”

王森道:“有魏公公这等强劲的对手,老夫又怎舍得轻易离去呢?”说完,长笑一声,向前迈入一步。

场中气机顿生变化。

魏忠贤忽地动了,后发先至,蓦地现身于魔尊身前咫尺,瞬息之间已拍出十四掌,每一掌皆沿着一条难以言喻的轨迹攻出,奇妙绝伦。

魔尊身形不动如山,双手拇指、食指、中指、无名指、尾指次递弹出。

“无相莲花劫指”自他的手中使出来,其威力较之许显纯增强了何止千倍。

两股硕大无匹的气机相接,发出一连串沉闷的声响。

两条人影倏地向上拔起,扶摇直上,到了六七丈高的空际,又各自击出一拳。

人影倏分,向两旁滑落。

足尖甫一点落在地,魔尊的身形突凭空矮了尺许,右臂在瞬息之间横越过近丈的空间,手掌膨胀数倍,迎着魏忠贤抓出。

魏忠贤只觉得一股大力向自己吸至。他的身形顿时晃了一晃,不禁仰面长啸,满头银发根根向上竖起,脸上变做赤红之色。

“还婴大法”的功力业已提升到极致!

这一战将胜负如何?

却在这时,远远地传来一声惊叫。

两人的心神都是一震,诧异道:“珊儿......”

刚一张嘴,体内气机顿时乱蹿,口中再也发不出半点声响。

原来两人乍见到来人,心神受震,提聚的功力反蹿回经络,伤及本身。

一个中年贵妇分开众人,飞奔而至。正是昔年闻名京城的一代才女岳珊儿。

岳珊儿来到两人之前,两道幽怨的目光落在魔尊脸上,面露凄苦之色,颤声说道:“尊主,妾身对不起你......”

魔尊踉跄退出两步,仰天狂笑道:“贱人,到如今你说这些话,已经太晚了!”

岳珊儿目中泪光涌动,叹道:“贱妾知道,你一定不会原谅我,但这些年来,妾身又何曾有一日快活?”

王森又厉声道:“当年老夫对你不薄,你这贱人放着教主夫人不做,却帮一个阉狗来陷害老夫。你知道这些年来,老夫在那暗无天日的地牢里,是怎么度过的吗?”

岳珊儿泪流满腮,如雨打梨花,悲叫道:“尊主......”

魏忠贤沉声喝道:“珊儿,你退下吧,你与这魔头恩义已绝,还来这里做甚?”

王森哼道:“为了这阉狗,宁愿陷害自己的亲夫,哈哈,贱人,这些年来他又可曾给你什么?他可尽过做丈夫的责任?哦,老夫倒是忘了,这个阉狗是不能人道来着!”

岳珊儿身形一震,退出两步,眼中流露出复杂至极的神情。

魏忠贤伸手搀扶住她的玉臂,柔声道:“珊儿,你回去吧!”

王森继续说道:“你心中一定很后悔,是不是?想当年,你对这阉狗的那份痴情,不过是一个闺中少女的美梦,一种突发而至的激情罢了。激情过后,也只余下无尽的空虚和寂寞。”

岳珊儿脸色更是惨白,身形摇摇欲坠。

魏忠贤怒喝道:“来人,将犯人拿下!”

岳珊儿忽然扬起头来,双目之中流露出恳切的眼神,柔弱地说道:“魏郎,妾身欲求你一件事!”

魏忠贤怔了一怔,说道:“珊儿,无论你要什么,本座都会答应你!”

岳珊儿道:“妾身求你网开一面,放过尊主。当年妾身愧对于他,这次就当是妾身对他的补偿吧!”

魏忠贤神情微微一变,沉吟不语。

王森笑道:“老夫若要离去,天下间能将我留下的,又有几人?”

王森身形一晃,已退至许显纯身边,将他拦腰挟于肋下,纵身掠过众人的头顶,跃上左首屋顶,哈哈笑道:“贱人,老夫还会回来的!”声音一落,带起一串长笑,消失在重重屋宇之外。

夜幕已降临。

漆黑如墨的夜空,如一个无边无际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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