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银滩村换届选举大会如期举行。选举大会会场就放在纺织广场上,凡是具有公民资格的金银滩村的村民都来了。那些在金银滩打工的外村大姑娘小伙子也都围在会场周围看热闹。镇委组织委员宋一哲看看人都到得差不多了,对孙副书记说:“开始吧!”
孙副书记拿眼在场上搜寻了一遍,他是在看一个人,这个人就是立夏。因为郭知真对他交待过,金银滩的选举如果出了问题,是要找立夏负责的。为了说明自己的清白,他在来金银滩之前,把组织委员宋一哲拉了过来一起参加。宋一哲说金银滩是分工你去的,你拉着我去干什么?孙副书记只好给宋一哲说好话,求他一同来给他作个证,免得日后生出一些闲话来。孙副书记鼓着眼球把场上的每个角落都看遍了,也没有发现立夏的人影子,回答道:“还等一会儿,我看还有些人没到呢!”说着,站起身向会场外走去。来到一处僻静处,孙副书记掏出手机给立夏打了个电话:“选举会怎么还不见你来?”
立夏沮丧地说:“我不好意思来。”
“我告诉你,你必须要来,就连春桃和你的那几位弟兄也必须来。否则,出了问题不仅你推脱不了责任,连我也脱不了干系的。”孙副书记严肃地说。
听了孙副书记这番话,立夏蔫不拉叽地说道:“好,我这就来。”
立夏接过孙副书记的电话后,对躺在床上的老婆说:“孙副书记催我们去参加会哩!”
“要去你去,我跟你丢不起这个人。”春桃气呼呼地说。
“事情都到了这一步,还管得了丢人不丢人吗?再说,我这也不是偷了别人的抢了别人的,你怕上面的那些选举就没有人干这种事吗?同样有人干,而且有过之而无不极。只不过没有露马脚罢了。”立夏劝春桃。
“要去你去,我早就说过,要你不要搞这些抓鸡不着倒蚀一把米的事,你给我把那一万块钱还来。”
见春桃越说越气,立夏只得迈出了房门,口里还在说:“还,我一定还你。”
选举非常顺利,由于立夏被取消了参加竞选的资格,春满也在会上宣布:由于自己年纪渐大,思想跟不上趟了,要求村民们推举那些有知识有能力又愿意在农村干的青年人,出来给金银滩人当领头雁。雅兰以高达百分之九十八的得票率,当选为金银滩村村委会主任。还有两位年轻人补进了村委会班子。立夏只得了三票,自然就从上一届的村委会副主任的位置上落选。后来,有人说那三票就是他自己和那两个弟兄投的票。
半个月后,夷陵香荷公司的董事长白玫,与金银滩村正式签定了合作意向书,香荷公司决定:在莲花湖地区建立万亩生态稻生产基地,利用莲花湖水面资源种植一万亩莲藕,同时进行小龙虾养殖。在此基础上,投资两千万元建一个食品加工厂,进行产品深加工。
意向书签订之后,白玫把香荷公司的业务交给其他人去打理,自己则与褚红卫来到了金银滩,专心做这个项目。
对于褚红卫的到来,春满的心情极为复杂。一方面,对三十年前褚红卫在这块土地上的所作所为,特别是带给他那些那深深的伤害,他想努力忘掉,但是,却始终也忘不掉。另一方面,对作为金银滩经济发展的合作伙伴,他又不得不伸开欢迎的双臂。
当褚红卫三十年后,再一次踏上金银滩这块土地的时候,他没有想到春满会这样大度地接待他。春满见他从车上走下来,主动走上去将手伸给他:“欢迎你,褚书记。”
褚红卫开始愣了一下,继而脸上现出羞赧的神色,握住春满的手说:“春满同志,对不起呀!”
春满爽朗地笑道:“什么话?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过去我对你和金银滩的人们伤害太深了,你们能原谅我吗?”说这番话时,褚红卫的眼里盈满了泪水。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永远过去吧!我们金银滩人已经不再想这些了。”春满说。
褚红卫感叹道:“三十年了,弹指一挥间呀!”
春满:“是呀!转眼间我们都已成了花甲老人。”
“就因为感到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我才跟白玫合计要到金银滩来作这次谢罪之旅呀!”褚红卫显得异常激动地说。
春满拍拍褚红卫的肩膀:“别说这些了,你们香荷公司到金银滩来投资兴业,我们非常感动。走,去看看今天的金银滩。”
说话间,白玫拉开了车门说:“上车吧!”
褚红卫挥挥手:“不坐车,我俩走走,这样的感觉会更深切。”
春满在一旁说:“行,雅兰你领白董事长去村部,我跟老褚去走走。”
说着,春满领着褚红卫绕金银滩看了一圈。当褚红卫看见那高高耸立着的成片的厂房;农民新村那一幢幢别墅洋楼;村内四通八达的水泥公路;气势宏伟、风格独特的纺织广场;整理规范的基本农田保护区;那飘香的稻子和银子般雪白的棉花;还有那洋溢在金银滩人脸上灿烂的笑容,他从内心深处发出了感慨:“沧桑巨变,真是沧桑巨变呀!”
香荷公司的落户,进一步推动了环莲花湖地区四个村的联合。根据莲花湖新农村建设示范区管委会的统一规划,金银滩工业园区向莲花湖村的范围内扩展了一千亩,一个以工业带动,以生态农业和旅游业连结的产业化格局的雏形正在逐步形成。
一个月后,金虎也回到了金银滩,他回金银滩的目的,是要在这里建一家大型的服装厂。金虎和他的媳妇舒畅回到金银滩的那天,一个人开了一辆小轿车,春满见了问:“干吗要一个人开一辆车,多浪费呀!”
舒畅笑着将一把车钥匙递到春满的手上:“这是孝敬您的。”
春满像接了一块烫手的山芋一样,很不自在地说:“我都成了老头子了,还要什么车?”
金虎:“人家国外七八十岁的老人都会开车。”
“那是国外,可我是生活在中国的乡村。”
“乡村怎么样?如今我们乡村生活宽裕了,开辆车算什么?您不是去过华西呗!人家一户人家最少都有一至三辆车,就是我们荆南的桃花村,也是一户一辆车,去年春节桃花村人开着几百辆车逛县城,成了荆南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哩!”雅兰在一旁说。
春满将钥匙递给雅兰:“我不要,给你。”
雅兰连连摆摆手:“这是二哥他们孝敬您和妈的,我怎么能要。再说,他们已经给了我买车的钱。”
这时,舒畅在一旁问:“怎么没有看见你的车?”
雅兰搪塞道:“还没买呢!”
“怎么回事?那钱可是给你买车的,你结婚的嫁妆我们另外给你准备了钱。”舒畅说。
荷花插进话说:“你们给她买车的钱,她借给了春生叔。”
舒畅朝雅兰看看:“要不要再给你买一辆?金银滩集团公司的老总出去没有车,人家会看不起的。”
“不用,我们公司有辆车,出去办事可以凑合着用。再说,我们不能总打你们这些老板们的秋风呀!”雅兰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舒畅搡了一把雅兰:“不准你胡说。”
春满笑着和金虎进了屋,舒畅把手搭在雅兰的肩膀上,偏着头看了看:“看你这容光焕发的样子,肯定是心中有喜事。”
“你们回到金银滩办厂我高兴呗!”
“不止这些吧!”
“那还有什么?”
“准是有对象了。”
雅兰脸上现出一片红晕,笑而不语。
“说给我听听,你的那位白马王子是谁?”
“刚才在村部时你们见过。”
“见过。”舒畅侧起头想了想问,“是不是那位戴眼睛的棉纺厂厂长。”
雅兰笑着点了点头。
舒畅伸出拇指:“有眼力。当我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我的脑子里就闪过了一个念头,我在心中暗暗地说,这人要是我们家姑爷就好了。”说完,俩人就笑了起来。
笑过后,舒畅问雅兰:“你们什么时候成事?”
雅兰羞涩地说:“早着哩!我俩约定了,金银滩不彻底变样,我们就不结婚。”
正在俩人说得高兴的时候,荷花喊道:“你们俩个一见面就黏在一起了,快进屋来吃饭。”
俩人应着声笑着进了屋。
一家人围坐在饭桌前,春满对荷花喊了声:“今天高兴,把酒拿来我跟金虎喝一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