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结束后的高三很自由，特别是分数也比预想中高，走出校门的三个人，江赫、罗允和熙秀回家的脚步很是轻快。因为周末过后星期一就要开始的毕业旅行，熙秀心情激动地开了口。作为学校的传统毕业旅行是由财团支援的，所以个人的负担较少。高考也结束了，加上自己还没负担的旅行让同学们倍加期待。
“我拿到了妈妈的卡，呵呵，就当是提前收到毕业礼物，我要去免税店好好刷一刷。”
“想买什么？”
“要不买个爱马仕铂金包？要买就买好的！我们现在也该拿一个那样的包了。”
熙秀握紧了拳头，知道说超过千万的包包本身就是开玩笑，但是看到她握紧拳头罗允噗嗤笑了出来。校服外面套着粗呢大衣，还有短发。还想继续享受校园时光，但是毕业旅行回来之后就发表高考成绩进行大学入学报名，那剩下的真的就只有毕业了。这样想的话，高中生活真是太快了，和江赫在一起3年，正式交往有一年了。再一次感受到了时间的流逝。
不管是学校还是他们自己，都理所当然地认为会报同一所学校。但是，毕业意味着又重新站在另一个起跑线上。还有就是马上就要成为20岁的成年人，有点紧张又有点期待的奇妙的感觉。
一直都在一起的……
走在她们前面的江赫的肩膀看起来比任何时候都宽，也看起来更高了。还会长高吗，突然看他的时候，每次都感觉江赫长高了。但是今天表情凝固的江赫让人心里在意，晚上要去找他。
轰，轰！
就在那时，在校门前发出巨大的响声摩托车停了下来。很有范地穿着皮夹克的东元用帅气的动作摘下了头盔，路过的几个女生停住了脚步。东元想到她们眼睛里满是爱心飞舞，耸了耸肩，罗允和熙秀忍不住笑了。
“嘿，姑娘们！”
高考结束后东元就公然不来学校了，去年一年拼命补课的努力有了成效，顺利地高考完后连学校都没办法再管了。从无可救药的问题儿童，成绩上升到了可以上4年制大学的程度，等于是不惹事安静地等待着毕业就行了。
“那家伙是不是吃了黄油啊，怎么越来越腻歪了？”
肯定是听到了熙秀的奚落，但东元依旧向她们招手，挨个扫了一下并排走来的三个人。
“各位，哥哥今天要请客了。去看电影吧，小气鬼刘江赫，我心情好，也带上你。”
平时只要看到罗允和江赫在一起就眼睛里冒火的家伙就是崔东元，这种程度的话真算是发善心了，可能自己想想都觉得了不得，傲慢地耸着肩膀。
“天哪，崔东元！要毕业了，心胸也宽广了吗？”
熙秀看着罗允筋着鼻子笑了。
“廉熙秀，我怎么了！本来心胸就宽广！”
“啊，是，是这样吗？”
瞥了一眼斗嘴的东元和熙秀，江赫的视线看向罗允。
“我先回去了，罗允，我再联系你。”
刚好拦住出租车的江赫眼神与平时不同看起来黯然。但还是不忘记看着她微笑，江赫的样子今天不太一样，是因为寒风吗。
“他去哪啊？”
熙秀拉了拉罗允的胳膊。
“不知道啊，去首尔吧？”
知道偶尔江赫会去首尔看爸爸，还有他和他爸爸的关系，他父母的关系不太好，这就是罗允知道的关于江赫的全部。虽然见过了爷爷，但是他说要介绍给他父母的机会，看来到现在还太遥远了。
平白无故感觉风凉了，偶尔觉得江赫离得远所以感觉风更加冷了吧，像今天更是如此。
*
在饭店隐约的灯光下也能明显看出妈妈慧贞的脸色不太好，去年高2寒假去美国见过之后再见面就是一年以后了。看到慧贞依然是看到自己一副不知所措的态度，江赫的冷漠还是没有改变。
“没多久就是我儿子的生日了吧。”
江赫说了句谢谢就接过了她递过来的盒子。肯定是回来的时候在免税店挑的东西，没有多少期待也不会失望，想到妈妈一直都很忙他是能理解的。
“是妈妈亲手织的。”
无法避开妈妈让他打开看看的眼神，江赫打开盒子的指尖停住了。柔软的毛线感，款式简单的围巾放在里面。仔细看的话织的并不是很好，但是手感不一样。面对只顾自己的工作的妈妈完全不同的生疏感，江赫的眼睛闪烁了一下。
“你不是很忙嘛。”
不忍心数落她做些没用的事，江赫无心地说了一句。
“妈妈想为你做一次。”
抬起眼睛的江赫与慧贞安静的视线相对，感觉和以前不同的眼神刺痛了江赫的心脏。最终还是没能继续对视，而是将视线转向了刚上来的主菜，然后又陷入了沉默。
“妈妈，你有话要说吧？”
过了一会儿，江赫放下了手中的刀叉。在看起来像是有话要说的妈妈面前，再沉默就显得不自然了。
慧贞也受不了尴尬的气氛，放下了刀叉。现在想隐瞒也隐瞒不了了，本想吃完饭再说的，长大了的儿子敏感地观察着自己的心情。
“和爸爸……离婚了。”
“离得……好，本来就没什么意义。”
本来就有所预料，所以本以为不会受打击，但是听着慧贞下面的话江赫渐渐凝固了。
“婚很久之前就离了，只是没有告诉你。”
在已经长大的孩子面前慧贞的声音一点点潮湿了，她依然在犹豫。不知道该说多少，虽说是等到了高考结束，不，是等到江赫大到可以承受打击，但是慧贞到现在都不能决定。不过从自己说出来可能比从别人嘴里听到的好一些，不……慧贞对此也没有自信。
“江赫，要和妈妈一起生活吗？”
慧贞的话音刚落，江赫的一边眉尾突然抖动起来。他知道妈妈慧贞为了在那里站住脚努力了很久，还有现在已经被认可为有能力的大学医院内科医生。
“小时候都没在一起生活，现在说起来真是惭愧啊。”
是因为年纪大了吗，一直都强硬过头的妈妈看起来软弱了些，江赫微微皱了眉。在酒店餐厅的灯光下能看到妈妈泛白的头发，去年还没有呢。
“不要总这样，是我不想去的。长这么大也没觉得不方便。”
“妈妈吧，江赫。”
“妈妈！”
听到江赫坚决的语调，慧贞突然停住了。离开他出去研修是在江赫十岁的时候吧，差不多分开过了近10年。但是听到妈妈这个客气的称呼为什么会这么空虚和难过呢。小时候还是在怀里抱大的，慧贞努力忍住涌上来的伤感。现在说这些还有说服力吗，没有自信。
“重新开始吧。我，已经大到可以进入社会了，不用再担心我了。”
就像他自己说的，江赫现在已经像是青年了。如果没穿校服，谁会认为是高中生呢。虽然有爷爷在，但却是自己长大的孩子。看着已经长成的儿子，慧贞感到鼻子酸眼睛了噙着泪水。长这么大自己竟然没做过什么，为此感到难过和伤心。
“不是那个意思，妈妈只是想和你一起生活，想和我的儿子一起生活。虽然可以整理一下回来，但是那边我又不能马上放弃，江赫。”
我的儿子……这个词让她哽住了。
不！你明明就是我儿子。
到了现在要主张是儿子……但是也不能这样放开江赫。也不能这样原谅他们，慧贞瘦削苍白的脸微弱地颤抖着。
“妈妈，哪里不舒服吗？”
“嗯？不是……”
慧贞掩饰了她的惊慌，但是江赫却无法接受妈妈这样突然的改变。虽说一直都是尊重自己的意见，但是没觉得妈妈亲近过。和只是法定意义上的丈夫结束了心里空虚了吗，看着有点胡搅蛮缠的妈妈，江赫轻轻叹了一口气。
“还没想过要去留学，可能会在毕业后。也想先去当兵……”
留学的事情一年前已经说清楚了，他即将开始的将来能少了一个女人吗。才要脱掉校服，能熬过艰难的高考生活也都是因为一个女人。日渐日深的情感，他现在想自由地传达。
“江赫……”
慧贞犹豫地开了口，她颤抖的眼睛与江赫平静的眼睛对视。
“妈妈……生病了。把手上研究的事情结束就要做手术。”
瞬间江赫的眼睛瞪大了，突如其来的消息让他脑子一片空白。
“什么……？哪里不舒服啊？”
看着微微笑着的妈妈，江赫皱着脸，莫名的冷风在心里卷过。
“说是癌，我的儿子……能待在妈妈身边吗？”
害怕了，不想连最后的希望都被抢走的就是本能。眼泪落在慧贞的脸上，努力避开江赫煞白僵硬的表情。一定要把你带走，该这样说的，但是那句话却说不出口。江赫冰冷的表情让她犹豫了。
“妈妈也是，爸爸也是对我都太残忍了。”
说的无情一点，到现在为止都是被放任不管。总是一个人的孩子不知道父母的爱为何物，在关系冷漠的父母中间悬起来的孩子根本就没敢说过话，也没想过要得到爱，因为从来未曾拥有过就没奢望过。但是生病的妈妈现在来找他了，到了现在才。
“结果还是因为这样才来找我吗？”
不该对生病的妈妈说这些，但是江赫无法忍住越来越大的失望感。
“对不起，江赫。在还没长大的你面前抬不起头。”
“如果不跟着妈妈走，就会成为十恶不赦的坏人吗？”
平静地问道，也没理由生气。作为妈妈可能这是理所当然的要求，但是下一瞬间，江赫瞠目。
“在妈妈身边……能陪到最后吗？不会太久的。”
江赫的眼睛模糊了，妈妈的哀求，还有有限的生命让他混乱。对生病的妈妈的怜悯，可怜，还有愤怒，所有这些混杂的感情摇摆着。
回到家已经是深夜了，妈妈不可能回家，他也不会留在那里。但是让他牵挂的是妈妈欲语还休的眼神，除了生病的事情还有什么……呼，深深呼了一口气，是什么呢，突然想到明天要再去找妈妈问清楚。
好久没回家了，空荡荡又宽阔的地方，这个二层小楼是他从出生开始就生活的地方。但是，真正在这里起居生活的时间却没多少。
孩子总是悬在彼此推开自己的父母中间，然后十岁的时候就去了爷爷家，所以在这里生活过的记忆并不好。
但却还是家，还拿着钥匙也知道密码。爸爸说要见他，既然来了就见一面再回去。对这个地方的感情没有深到还要抽空再来一次。
要上二楼的江赫停住了脚步，从离玄关较远的卧室里传来奇异的呻吟声。触动了他的神经，江赫的眉毛抖动。女人？突然冒出来的词浮现在脑海中。
猛然扭过头进入视野的场景让他心里凉凉的。微开的夫妻卧室，还有从那缝隙中若隐若现的肉团的扭动，瞬间江赫就像看到了不该看到的转过头。像是被禁的录像里传来的女人淫乱的声音，也像是发情的猫哭声般的呻吟声连续传出来。全身的毛发竖起来的感觉，江赫握紧了楼梯的栏杆。
“哈啊，哈啊。那里……好。亲爱的。”
让人心绪不宁的声音使得他站着的周围空气变得污浊。江赫有意识地捂住了耳朵，忘掉刚才看到的，走向二楼自己的卧室。
没有理由也从没想过要因为这样的事情责怪爸爸。从比较年轻的时候开始就是自己的爸爸，虽然忙于事业但没想过这方面会很干净。不，好像没关心到要在意爸爸的私生活。
但是至少他认识的爸爸不是这样的，不管在外面怎么样爸爸从没往家带女人回来。江赫觉得那可能是他对妻子和儿子的母亲最起码的尊重吧，但是……
心里袭来一阵寒风，头一阵阵地疼。不，好像马上就要发疯了一样，该死！
伴着哐的声音砸到墙上的拳头上传来阵阵刺痛，还没有完全理解男人这种动物的理性和肉体是会背道而驰的年纪。但是这也不应该，就算是离婚了，他曾经的妻子还在同一片天空下，曾经作为那个卧室主人的女人……生病了。咬紧牙的江赫慢慢上了二楼，脚步千斤般沉重。
第二天，江赫很早就下到了一楼。虽然一宿都没睡着，但是想如果可能的话就早点见到父亲就走，不想再呆在这个有陌生女人的家里。
走下楼梯的江赫却停在了楼梯中间，锐利的眼神瞪着一处。从夫妻卧室里披着沙沙响的丝绸睡衣出来的女人也发现了他停在了原地。苗条却丰满的胸部和臀部，这个性感的女人就算卸了妆也很脸熟。虽然是和自己的妈妈感觉完全不同的女人，但分明就是他称为姨妈的女人。
“江，江赫！”
对方的声音很大，但是现在听到的只是让脑子发蒙的低沉的声音。急促地吸入又吐出的呼吸声让江赫的腿软绵绵的，真想跌坐在原地。
“姨妈为什么会从那里出来？”
难道昨晚发出那个声音的女人也是同一个人吗。和妈妈相差四岁的姨妈，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在这里。江赫不敢抬头看她，气氛变得尴尬。
“那个，江赫！听我解释，好吗？”
没必要听那个惊慌失措的女人解释，看到跟着她出来的爸爸，江赫也能明白情况了，虽然不能接受。
“什么时候来的？”
“我来了不该来的地方吗？”
江赫冷冷地瞪着爸爸颤抖的眼睛，抓着楼梯栏杆的手因为用力露出了白色的关节。
“我本想慢慢解释给你听的，没有办法了，过来坐吧。”
一点都不慌张冰冷又淡定的声音，我的性格应该是像爸爸吧。江赫眼睛眨都不眨地瞪着高大的爸爸。
“那个，那个江赫啊……”
姨妈贤贞在中间不知所措。江赫瞬间眯缝着眼睛，紧咬着的下嘴唇里有腥味渗入。瞬间涌上来的愤怒让全身的血液凝固，而且脑子里一片空白。虽然艰难地开了口，但是声音却像铁粉一样飘散到了四周。只想赶快离开这个地方，好累。
“妈妈回来了，你知道吗？”
“回来了吗？办完了离婚手续以为不会再回来了呢。”
爸爸的回答不带着一丝的感情和留恋，冷静到让人没有任何期待。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不是说了解释给你听吗，先坐下来。”
江赫转过了头，他冷静地明白了对爸爸不要有任何期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