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望处雨收云已断
我盈盈的看着他,虽然易容后的薛玉是最最平凡不过的面容,他也只是淡淡的站在我身边,但那种缠绵悱恻的爱意却几乎溺毙我,我如坠云山幻海,笑着接道“击鼓其镗,踊跃用兵。土国城漕,我独南行。从孙子仲,平陈与宋。不我以归,忧心有忡。爰居爰处?爰丧其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他从琴盒中取出海月清辉,淡淡的琴音似春雨在湖面形成的涟漪,他温润的情意那样执着而坚定。
四月十五日,唐家堡真正宾客盈门的日子。为了举办这样的大日子,唐冶特地派人去撤掉了路上的迷阵,唐家堡第一次在世人面前揭开它神秘的面纱。
让我惊讶的是,居然芩归远和卢万保也在席间。芩归远现在是皇帝面前的大红人,皇帝钦点的钦科状元。而卢万保那个暴发户的儿子,居然也能高中榜眼。唐门和卢万保家里颇有些渊源,所以他们受邀前来赴宴。
他们两人一眼就把我认出来了,热情的跟我打招呼。卢万保言语间颇有些感概“寒公子,当年莫愁湖一事我和归远也是亲眼目睹啊。本以为你和棠家四小姐的婚事吹了,没有想到有缘千里来相会,你们两人终于还是喜结良缘。”
芩归远虽然已是钦科状元,可是身上那股子书生劲一点也没有改变,一拱手道“小生恭祝寒公子和棠姑娘白头到老,子孙满堂。”
我笑着颔首谢了礼,本准备离去了,不料芩归远突然出声道“不知寒公子的妹妹最近可好?”
我饶有兴致的转身看着他道“在下和舍妹已经脱离兄妹关系。芩公子跟舍妹认识?”
芩归远脸上浮起一丝诡异的嫣红道“曾经有过一面之缘,还闹得颇为不愉快。”
我叹一口气道“舍妹性子火爆,芩公子不用放在心上。”
芩归远摇摇头道“不,当日是小生卤莽了。只是之后我又去梦雨楼寻过寒姑娘几次,本想当面跟她道歉,却始终无缘再见。”
他言语中颇有些失落之意,我一时不得要领。卢万保则笑呵呵道“寒公子,其实我觉得归远对你妹妹有些情意。”
芩归远低声喝道“万保,别胡说。我只是想当面给寒姑娘道歉。”
卢万保“咕咕”的笑了两声道“对,只是为了道歉,所以五年来并未娶亲。”
我颇有些诧异,我自问没有给芩归远留下好印象,他完全找不到理由念念不忘啊“呵呵,我说芩兄,莫非你是为了我家内子而未娶亲?”
芩归远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是,不是。那日去莫愁湖我本就是陪着万保去的,加上棠四小姐文采过人,我才一时冲动接了对子。”
卢万保嬉笑道“嗯,我能理解。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不过是一时冲动,呵呵。但是我瞧着你对寒姑娘不像是一时冲动啊,那些蒙着面纱的画像都快把你书房堆满了,真不知道你怎么考上状元的。”
芩归远语塞,急急拉着卢万保入席去了。卢万保还不死心的回首高声问道“我说寒兄,你家小妹成亲没有啊?我们家归远还是挺不错的,现在可是钦科状元郎呢!”
我好笑的看着一胖一瘦两个身影消失在人群里,转身跟着唐冶一起四处招呼宾客去了。一身玄色喜服的我唇红齿白星眸熠熠,连巡抚大人都赞道“唐门主,你家凭的好运气,这般相貌堂堂仪表不凡的公子哥都成了你家妹弟。我说寒公子,你家还没有未婚的兄弟,我家小女年芳十六,已经是该出阁的年纪了。”
我含笑拱手道“巡抚大人说笑了,小生不过一介布衣,承蒙唐门主不嫌弃,才高攀上这一门姻缘。”
巡抚大人呵呵一笑,肚子上的肥肉都抖了三抖“一介布衣?一介布衣能拿一万两黄金出来当聘礼?寒公子过谦了!”
我余光扫了一眼唐冶,见他闭口不语,分明是想把这个难题丢给我。我笑了笑道“巡抚大人可听过一首金陵的唱词: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何况只是区区一万两黄金,便能够娶得如花美眷,乃是小生三生有幸。”
巡抚大人意味深长的笑道“唐门主,看来你家妹弟不但能文能武,还有张三寸不烂之舌啊。”
唐冶一脸受宠若惊道“巡抚大人抬爱了。”
突然人声鼎沸起来,原来是新娘子棠知画到了。因为我和棠知画以后都要住在唐家堡,所以省去了迎亲那一道程序,喜娘乐呵呵的高声道“新郎倌,还不快出来迎新娘子进门。”
我接过喜娘手中系着大红囍球的绸子,快步往门外迎去,却无意中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胸口如被大石压住,以传音入密问薛玉道“皇帝来了?”
薛玉脸上一惊,顺着我的眸光看去,脸色一沉道“嗯,果然是夜轩帝。”
我面上不动声色,继续往门外走去,亦步亦趋,脑中思绪混乱,他来做什么?他怎么知道我来唐门了?难道是那些暗卫通报了,应该是吧,毕竟有一部分以前也是直属夜轩帝的暗卫。
将棠知画从八抬大轿里面迎出来,眼前浮现起那架八人抬的步辇。眼前是盖着红绸盖头身着玄色喜服的棠知画,她脸上那种含羞到臊的表情,是否像当日与夜轩帝举行昏礼的我。
将手里红绸的一端递给棠知画,引着她踏过火盆跨入正门。喜娘在地上撒了一层谷豆,又有小厮点燃了外面的炮仗,乐师们凑起了迎亲的曲子。我眼前模糊成一片,看着走得颤颤微微的棠知画,生怕会踩到曳地裙而摔倒。
我麻木的由喜娘催促着拜过天地,直到合卺酒入口之后,记忆中那种熟悉的苦涩才让我彻底的清醒过来。我本以为不会再见,我本以为我已经彻底的忘记了他,就算是再见面,我都能谈笑风生。
我澹然一笑,一把扯掉棠知画脸上的红绸盖头,冷声道“罢了,我已经玩不下去了。”
棠知画一眼杏眼圆瞪,不知所措的看着我道“穆郎,你怎么了?”
棠知书娇笑了一声,嗔道“夫君,你是不是让寒穆喝太多酒了。这么急着掀盖头!”
唐冶尚未察觉我的剧变,只是乐呵呵道“呵呵,没有想到寒穆酒量那么浅嘛!我只带着他略为应酬了一下,不过喝了几杯而已。”
我运功一震,身上的玄色喜服瞬间变成了碎步从我身上滑落,喜服里面是一袭黑色紧身衣。唐冶神色一震道“寒穆,今天是知画的大日子,你适可而止!”
棠知琴木然的站起身,脸上的神色是死灰一样的颓然“唐冶,你滥杀无辜还谋杀亲生父亲唐之汕,你禽兽不如!明年今日就是你的祭日!”说完之后像疯狗一样的扑上去撕打唐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