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我间话语眉目间皆是小家碧玉般的温顺，心下到底满意了，侧首问绿鄂道“这是你给香若挑拣的衣服？”
绿鄂点点头，俏皮道“我与香若身形相似，在宫中我与雪卉多穿家常衣裳。这料子和绣工都是极好的，所以现下拿给香若穿也不会失了丞相府的身份。
我笑着睨她一眼道“香若昨日穿来的衣服何尝不是极好的料子，你明知我是赞赏你挑选得宜，还偏偏装傻充愣来疙行我。”复又让香若坐在我身旁的绣凳上道“这大家闺秀多是见多识广，从小受到严格约束和礼教的规范。你瞧宫中这么多妃嫔，多是知书达理，喜行不言色。但你本来就是性格活泼，若是强行让你走金莲碎步，笑不露齿未免太过苛责，失去了你的本性。所以你作个秀而不媚，清而不寒的小家碧玉，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香若听我这么说，知道并不是要她一板一眼的执行那些繁复的规矩，立刻笑逐颜开道“宫中规矩繁杂，听姐姐这么一说，妹妹心中的大石总算放下了。”
美女娘亲含笑道“你就知道躲懒，凝儿为你请了教习姑姑可不是陪着你玩闹的。”
我点头道“但是该知道的规矩还是要知道，若是什么家宴上唤了你入宫，失仪事小，让人抓了把柄就事大了。”
香若微微欠身，盈盈一笑道“妹妹不会让姐姐失望的。”语毕不卑不亢的跟着教习姑姑回教习司去了。
安青过来在我身边道“孙公公说午膳的时候皇上和丞相来凝裳宫用膳，但是按民间的习俗，新娘和新郎在昏礼前三天都是不能见面的，直到入了洞房掀起盖头才作罢。所以请娘娘到时候回避一下，不知丞相夫人是同娘娘一起用膳，还是入园与皇上一起？”
美女娘亲轻笑道“我这个当母亲的当然是跟女儿一同用膳，没想到时至今日我还能体会一下嫁女儿的感觉。”
因着美女娘亲说要妥帖打扮我，安青领着我去暖阁旁的小温泉沐浴焚香。我脱下贴身小衣踏入水中，温暖滑腻的温泉水贴在皮肤上格外舒适，趴在雕莲花纹的和田白玉上，安青手上沾了玫瑰露替我按摩着。绿鄂知我畏热，便悄悄从地窖取了冰块出来镇着白玉腴酒，酒杯里淡淡的抹了层薄荷汁，更加清凉爽口。
安青一边替我按摩着一边道“娘娘冰肌玉骨真真惹人生妒，平常人家穿的棉布若是让娘娘穿了，肯定划拉出一身血痕。”
我笑吟吟的啐道“你不如说我像剥了壳的荔枝，微一用力就要血溅三尺。”
雪卉取了安静的生绢过来，侯在一旁含笑道“小姐这身形肤质都同夫人如出一辙，想必夫人年亲的时候也是位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我嫣然一笑，斟满酒杯道“我觉得母亲现在看起来也不过二十五岁左右，雪卉是想说母亲现在已经是美人迟暮了？”
雪卉闻言不依，伸手拍了我屁股一巴掌道“你明知我是赞你漂亮，偏生要曲解我的意思，哪有你这般为难人的！”
我眉头一皱，泫然欲泣道“反了反了，你竟然对我下这样重的手。我这从一品夫人当着还有什么意思，赤身露体的被陪嫁丫头打了屁股，我不活了。”
雪卉挑眉骇笑道“看到没有，什么叫演技？！谁不知道我雷声雨点小，打在你身上不过似被小孩子推搡了一下，你这戏也演得太夸张了。”
菡萏见我们嬉笑打闹，蹙眉道“快些起来吧，我还等着看夫人要怎么打扮霂凝呢。”
绿鄂和安青将我扶起来，用生绢替我细细的擦拭玩水滴，又抹上一层光滑幽香的蜜粉，才为我穿上宽大的出浴服。因着西暖阁的有人正在修葺椒房，所以雪卉引着我去西暖阁旁的厢房侯着。
翠绿色的出浴服上绘制玉兰鹦鹉，我坐在铜镜前指着镜中人对菡萏道“在现代时我一直都觉得绿色是不能穿上身的，左右不过是因为亚洲人是黄皮肤，诸如绿色粉色灰色卡其色上身最丑不过。可你瞧苏霂凝这一身白璧无瑕的皮肤，冰肌玉彻就像景德镇的影青瓷。这翠绿色穿在身上只觉粉白黛绿楚楚动人。”
菡萏往赤金麒麟香炉里撒了一把瑞脑香道“嗯嗯，我也觉得你生得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堪称风华绝代。”
绿鄂啐道“就像谁不知道你同小姐长得一样似的，你添油加醋的称赞小姐，还不是权当赞美自己了。”
菡萏笑着拉住绿鄂的手道“知我者，绿鄂也。”
凝裳宫的宫女和太监也都换上了内务府发下来的喜色宫装，安青引着美女娘亲踏进里屋，身后跟着捧着各色锦盒的宫女。喜娘进来在梳妆台上摆上一面小铜镜、剪刀、红头绳、扁柏、子孙尺，取光明继后之意。
美女娘亲走到我身后，让我坐端正。安青奉上牛角梳，美女娘亲沾了桐子油为我梳理长发，待全部都理顺了，才一边梳头一边柔声道“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美女娘亲放下梳子，眼眶微红，我连忙拿了丝绢替她拭去泪珠道“母亲，女儿早已嫁入宫中，无须伤感。得空常常入宫探望女儿便是，再者皇上已经答应女儿回家省亲，这便与嫁入寻常人家无异了。”
美女娘亲闻言忍住眼泪，将扁柏和红头绳系在我的发间，唤道“高升。”一旁的喜娘连忙呈了一碗桂花汤圆给我，我吃着桂花汤圆，一不小心眼泪落入热气腾腾的碗中，又不敢擦拭，怕惹得美女娘亲又落泪，只得将头垂得更低。
用完汤圆安青过来接过空碗，不着痕迹的将我脸上的泪光擦去，婉声道“这出嫁女儿哭得越凶越好，我让小厨房的人用胖大海煮水，免得一会娘娘哭哑了嗓子。”
安青这么一说无疑给了我一个台阶。我本就心里难过，此刻也顾不得许多，抱着美女娘亲一阵呜咽开了。
待哭罢，绿鄂赶紧拿了用井水镇着的冰绢子替我敷眼睛，美女娘亲絮絮叨叨的安慰着我，低声道“后宫现在无皇后，所以你们虽然是经了殿选的妃子，但都是由侧门抬进宫的，说白了，就是圣上的妾。如今圣上赐你昏礼，这规格都是按照民间娶妻操办的，为娘也算了却余愿了。”
安青用玫瑰花汁给美女娘亲浸了手，如此一来手上便多了一股子玫瑰花的味道。美女娘亲的手在我脸上轻轻滑过，带着淡淡的花香。用貂毛笔刷上一层玉簪粉，骡子黛绘出远山眉，嘴上点了桃红口脂，额上贴了赤金点朱花钿。
虽然不是凤冠霞帔，但夜煌朝的玄色礼服别有一番庄重华丽的味道，云逸丝织就的玄色礼服上用真红色丝线绣了凤凰来仪的花样。我手略略一抬起，凤纹便随着光线流转，似乎那火凤凰真的在我的礼服翩然起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