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我送她们出了暖阁，问李喜来道“小膳房准备得怎么样了？”
李喜来乐呵呵道“娘娘且放心，到了用膳的时候铁定备妥了。”
我这才退回暖阁内，唤绿鄂过来在窗下支起绣架，净了手绣起一副江南烟雨图来。窗外淅沥沥的下着雨，香炉里熏着宛香，室内一派祥和温暖之意。我平心静气的做着刺绣，似是对凝裳宫外一切风波毫不知情。
绿鄂坐在一旁替我挑选着丝线，我已经听见夜轩悄声走近的脚步，只充耳不闻。他的手抚上我的肩膀时，我才突然回首道“皇上来了？臣妾。”
夜轩一把按住我道“我就爱看你这闲适的模样，你们且都退下吧。”
屋里伺候着的诸人无声退了下去，我用搁在一旁绣凳上的清水净了手，继续绣着那烟雨中屋檐的一角。夜轩安静坐在一旁看着，等了半响才低声道“我昨夜过去瞧了，确实是有喜了。”
我头也不抬，声音愉悦道“昨个夜里不是差孙总管过来回了么？臣妾都知道了。”
他见我不恼，继续试探道“我昨夜允诺封她为贵人。”
我闻言抬起头细细了打量他一番，不料却正正撞见他眼中的不安和忐忑，捏住手中绣花针道“有了身子自然是要封赏，皇上倒是比臣妾想得妥帖。只是怡嫔那边也有了身子呢，便按旧例一同封赏了吧。”
夜轩眼中掠过一丝惊愕，伸手拦住我的腰声道“就依你。”
我继续低下头刺绣，絮絮道“臣妾听说她胎动的厉害，寻思起来她晋为嫔也是去年中秋的事情了，此番不如将她晋为德仪。一方面对她有龙嗣一事表示嘉奖，另一方面则是为了她在宫中向来温恭端庄，从不与人为难，从不撒痴撒娇。”
夜轩闻言似乎是想起了那知书达理温文尔雅的怡嫔，颔首道“嗯，有理。此事便交给你去打理好了。”
我左手捏住绣花针，右手在绣得半成的江南烟雨图上徐徐抚过，含笑道“皇上，可巧臣妾正在绣一副江南烟雨图，不如待绣好了送给僖美人可好？一来可作贺礼，二来可稍解她思乡之苦。”
夜轩放在我腰间的手倏然一紧，沉声道“霂凝，你一点都不生气么？”
我咬了咬唇，别过头去将目光停在紫檀雕花窗棂上道“臣妾有什么好生气的呢？”
夜轩用双手扳过我的脸，迫我正视他道“你一口一个臣妾的，肯定是生气了。”
我倔强的看着他的眸子道“怡嫔和僖美人先后有喜，是为皇上开枝散叶的大事。臣妾掌管后宫诸事，自然要为皇上好好善待两位妹妹。”语罢一颗晶莹的泪珠自眼眶跌落，颤声道“臣妾自己肚子不争气，别的姐妹有了身孕，臣妾高兴还来不及呢。”
虽然早已准备好此时要落泪，可这泪确真真是我的辛酸泪。夜轩连忙从怀里掏了明黄的绢子出来为我拭泪，温声道“不要哭，不要哭。我只是看你不急不恼，以为你不在乎我。至于孩子的事情哪是急能急得来的，慢慢来，我要让霂凝为我生一大堆孩子。”
我粉拳急急落在他胸前，嗔道“都说女人心海底针，我瞧你这天子的心才是海底的针。若是我吃醋撒泼，便犯了那妒妇之罪；我装大度扮贤淑，你又说我不在乎你。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好？”
夜轩伸手将我揽入怀中道“虽然你掌着管理六宫之权，又是宫中份位最高的妃子，但说来你不过才满十六岁。这些琐碎的事情交给兰妃和萱妃去操持，难道宫中还有谁敢怠慢了怡嫔她们去不成？你就乖乖待在凝裳宫赏花吟诗，说不定哪一日就发现你自己也怀上了孩子。”
被夜轩抱着我渐渐停止了抽泣，依依道“昨夜在紫兰小筑歇息得可好？”
夜轩抬起我泪湿的小脸道“吃味了？僖美人她年纪轻，这第一次有了身孕颇有些心神不宁的，太医开了些凝神静气的药给她。我见她可怜，便留在紫兰小筑陪着她了。”
我扯过他手中的绢子擦了擦泪痕道“有什么好吃味的呢，反正宿都宿了。只是我瞧着她一向身子赢弱，虽有了龙嗣也不要过份进补，免得虚不受补反倒重伤其阴。”
夜轩颔首应了，我起身唤道“传膳。”又对他道“今日都是备的你喜欢的吃食，庆祝你近来子嗣福来。”与夜轩一同至桌边坐下，传膳的宫女太监鱼贯而入，刚刚摆放妥当便见门口有个小太监探头探脑的。孙富海至低声与他交谈了两句，便打发了他下去。夜轩侧首问道“什么事？”
身道“回皇上的话，是僖美人那边传来的消息。说是准备了江南特色佳肴，问皇上要不要过去用膳。奴才见已经传膳了，便打发了他回去。”
夜轩也不在意，只淡淡的应了一声，夹了些紫苏炒瘦肉给我道“竟备得这样齐，让你费心了。”
我含笑道“应该的。”亲自给他盛了一碗清汤蟹丸，“不知道之前与皇上商量之事可有进展了？”
夜轩闻言突然两眼放光，哈哈一笑道“你的兵不血刃之计果然行之有效，现在北方已经入冬，边陲各城登记在册的鞑靼劳工已有五万名之多。边陲防务和道路维护工程进展神速，不但没有鞑靼闹事，连往些年那些流动作祟的小股残兵也不复存在。”
这么看来之前的计划已经成功了，我心情大好道“希望之后推行农耕和开辟互市的计划也能够如期进行，到时候皇上便永久性的解决了北方的战乱问题。”
夜轩拊掌道“霂凝，我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我一抬眉道“怎么？又有哪个宫的妃嫔有孕了？”
夜轩一恼，伸手捏了我鼻子一把道“怎么把我说得跟种马似的。我要说的是，今日上朝时我已经把那两条不合时宜的古训提出来了，朝中大臣大多都赞成将其废除。这情况真是连我都没有想到的，本来还准备一肚子话与那些文官理论一番，没想到他们竟一致允了。”
我起身为夜轩斟了一杯酒，自己亦斟满举杯道“那臣妾更要恭喜皇上了。自此后百姓可替皇上监督那些贪官污吏，而皇上亦可多得不少有才有志臣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