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肚子中的食物早就被我吐得一干二净，但这段时间我最厌恶油腻，面上浮起一丝不喜。夜轩忙道“早已用纱网子滤了四五次，一点油星子都没有。不信你自己瞧瞧。”闻言我往碗中细细的看了看，果然一点都不油腻，接过碗喝了个底朝天，嘟嘴道“还要一碗。”
夜轩起身为我再盛一碗，待不烫手了再递给我道“霂凝，你有可能是怀的双生子。”
我忽的抬起头，似未听清楚他的话。夜轩取过我刚才拭泪的绢子，为我擦了擦嘴道“虽不确定，但也有七成把握。”
我放在手中的汤碗，双手放在小腹上，不可置信道“真的？我怀的是双生子？”
夜轩把碗端起来，含笑道“你先把汤喝了，今天出了那么血，不知什么时候才补得回来。你可不知今日真真把我吓坏了。”
我依言把汤喝了，身体也渐渐暖起来，额头上出了一层细细的汗。夜轩扬声道“打一盆热水进来，再拿一条绢子。”
安青，绿鄂，彩儿，雪卉四人齐齐应声，一眨眼的功夫就端了热水绢子进来。夜轩打发了她们下去歇着，亲自拧了绢子给我净面净手，又取了热茶青盐给我漱口，轻声说着“我看着宫女端着铜盆进进出出，盆子里全是染红的血水，白绢子上一团团的血渍。似是心被人狠狠的拽着，几乎回不过气来。”
我看着他，温婉道“让你费心了。”
夜轩一面自己更衣，一面继续道“宫中妃嫔怀胎大多惊险万分，我也不是第一次遇见妃嫔出大红，但这一次不一样。”
我没有答话，只静静的看着他，他似有些出神“不管你肚子是皇子还是帝姬，是双生子还是独生子，我都要将你晋为霂贤妃。你看可好？”
我“噗哧”一声笑出来“自然是好。”
夜轩掀开被子在我身边睡下，一手小心翼翼的拦住我道“如果没有你，我该如何是好？”
我虽感动，但忍不住反唇相讥道“皇上不用担心，就算臣妾不在了，皇上的后宫也不会寂寞。”
夜轩并不与我计较，只将我放在被子外面的手放进被子暖着，吻一吻我的额头道“方才又下了一场大雪，你可别着凉了。快睡吧。”语毕搂着我闭上了眼睛。
除夕到时我肚子已经大得吓人，怀有双生子的消息在宫中不胫而走，自然没有人再敢嚼舌根。
辰时过半安青才来唤我起床，按理服侍着我先去温泉中泡一会子。一路上的积雪被扫得干干净净的，安青和雪卉一人一手的扶着我，生怕我走滑了摔跤。
凝裳宫上上下下大小事宜据以不再回报给我，只彩儿每日捡了宫里宫外新奇的事情讲与我听。冷月每日打发欧阳元稹过来看我三次，生怕我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姬袭熏和欧阳元稹早已确定我怀的是龙凤胎，所以各式男女幼童的玩意也塞满了好几个房间。
泡过温泉后回暖阁梳洗打扮，今日宫中除夕家宴，我虽有孕在身亦不能推辞。太后特地差了桂麽麽过来传话，说让我着家常的宫服就好，去坐坐沾沾喜气。孕中我的皮肤似乎更好了，安青连珍珠粉和胭脂都未给我用，只用骡子黛替我勾出涵烟眉，再在眉心贴上一枚镂空银丝嵌红宝花钿。
绿鄂捡了一把鎏金白玉璎珞梳给安青，安青利落的在我替我挽起桃心髻，梳得扁圆光滑。把鎏金白玉璎珞梳插入髻中，用梳上白玉长璎珞挽结，再点入金银丝。除此之外仅用一支盘枝鎏金攒珠步摇，步摇上的南珠闪着莹莹的光晕，垂坠而下的流苏随着动作在我耳边轻轻拂过，更衬得冰肌玉肤，吹弹可破。
手镯耳环项链等则用了太后赐给的一套红珊瑚缠丝首饰，一则喜气二则讨太后欢心。衣服则多以保暖柔软为主，本是选了一套蜀锦绣红梅宫装再配上紫貂皮草的，奈何夜轩巴巴的送了一套上好的火狐皮的东西过来。披风，褂子，围脖等物都有了，连手套都是加厚的克什米尔羊绒的，白色的手套口缀了一圈火红的狐狸毛，让人爱不释手。
只得重新选了一袭月白大襟交领宫装，套上火狐对襟褂子好不暖和，围脖上的长毛柔软艳丽，随着呼吸和行动摇曳别有一番风情。我突然想起一事，回首对彩儿道“储秀宫那位……”
彩儿一面往镶金点翠缠枝珐琅手炉加了一把丁香，一面抬首回道“早就打点好了，她再三再四留我与小易子，让我们姐弟晚膳的时候去她处坐坐。”
我点了点头，本想从首饰盒里捡一支簪子让彩儿送过来，安青连忙出声道“她现在宫中是什么身份的人，司珍房最下等的宫女恐怕都不稀得给她做簪子。”
彩儿用羊绒绣红莲手炉袋裹好，递给我道“是啊，娘娘你这里的簪子都是上上品。她看了如何不知道其中有蹊跷？”
听她们两人这么说，我也只得作罢，长长一叹道“那就麻烦你和小易子今天晚上去陪她一陪，这大过年宫里的人都忙上忙下更无人顾及她，恐怕冷清得吓人。”
彩儿颔首道“娘娘既然当初吩咐了彩儿照顾她，自然要照顾的周全妥当。待把娘娘送到皇极殿，我就带着小易子去储秀宫陪她包饺子。”
我这才安了心，由她们扶着出了暖阁往凝裳宫大门走。可巧在路上碰见怡德仪，她裹着雪白的獭兔皮披风，手里捂着裹着手炉的云锦袋子笑道“嫔妾就知道这火狐皮的东西得送到娘娘手里，也只有娘娘这一身芙蓉出水般的风流气质镇得住这火狐皮，艳而不俗百般难描。”
我也不理她，只对安青道“快去取绢子来给怡德仪。”
怡德仪不知我有心逗弄她，伸手一抹嘴道“口脂花了？”
“没有啊。”我看着她道“只是恐怕你早膳用过了蜜饯没有擦嘴，一张嘴甜的有如抹了蜜。”
怡德仪这才回味过来，并肩与我往前走道“话可不是这般说的，皇上前日说得了两套罗斯国进攻的皮草。两套都是极好的，一套银狐一套火狐，只是不知赐给谁好。”她伸手摸了摸我身上的披风，笑道“这岂止是极好的，恐怕是百年难得的珍品。”
我看着她，仿佛不经意道“那妹妹怎么不穿那套银狐的。”
怡德仪恭谨道“就算是皇上有意要赐给我，我也自觉糟蹋了此物。银狐的皇上昨日便差人送去了太后娘娘那里。这火狐的，妹妹也是才知道赐给了姐姐。”
夜轩既然愿意与怡德仪商议将这两套狐狸皮草赐给谁，可见也是看中了她的淡然与大度，可我并不知这火狐皮裘来得如此珍贵，突地不知说什么才好。怡德仪似乎看出了我的尴尬，牵了牵披风道“妹妹自知多受姐姐照拂，大恩不言谢又岂会为这些阿什物心存嫉妒？姐姐若以此度量妹妹，恐怕还是将妹妹当外人看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