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兰妃思索一番,迟疑道“有道理。况且她们都选了这么些美人进来,我们若不让她们通过,僖嫔一系肯定要闹得人尽皆知。一则辜负了太后的信任,二则平白担了妒妇之名。到时候说不定不仅让这些秀女集体入选,还顺带惩戒我们一番。”
我点点头道“你且把心放回肚子里面去,反正不过就是几个美女而已,这后宫什么都不多,就是美女多。”
兰妃听我这么说,放心回延禧宫去了,绿鄂一面抄录僖嫔一系势力的秀女名字,一面轻声问道“小姐,你就那么有把握吗?”
我看着袖口银线织就的碟纹道“有什么好怕的,我又不同她们斗。再者,皇上现在还没有见过她们,有什么都且要等到殿选后再说。现在连殿选的具体日子还未定下来,着什么急呢?”这的确是我的心声,我现在最关心的是我肚子里面的两个小家伙。六月菡萏为莲,姬袭熏那么肯定菡萏花开就是我生产的日子,我现在就已经忍不住天天看琉璃湖好多次,小心计算着生产的日子。
日子一天天过去,因着我不喜欢石榴花,所以五月的凝裳宫未能一见榴花照眼的景色,但诸如绣球,蜀葵,扶桑,木槿一类的却是开得极好的。我虽不喜榴花,但对扶桑却是情有独钟,扶桑又名大红花,虽大俗之名,但也一语道尽扶桑花之美。
夜轩深知我喜好,命人在凝裳宫广植扶桑,除了大红色之外亦有深红,粉红,黄,青,白等各种颜色。此时我真希望菡萏在我身边,她素知我心中所爱,定会俯在我膝头含笑道“霂凝,我知你最爱夏威夷少女耳边别一朵扶桑,蜜色皮肤黑色眼眸,一派明媚耀眼的热带风情。”
安青见我发呆,连忙递了一杯蜜冻给我道“娘娘,用些蜜冻吧。”离产期已近,我情绪起伏亦大,简直似惹上了林妹妹似的泪疾,动辄长叹落泪,悲不可言。
我接过蜜冻,用银汤匙舀着用了一大半,连连赞道“这蜜冻甜而不腻齿颊留香,是哪位厨子的好手艺?”
绿鄂眼角眉梢透着笑道“我就知道小姐定有此问的。是御膳房新进的厨子做的,皇上用过了说好,唤人送过来的。”
我心中一甜,不觉嘴角扬起道“也亏得他知道我的脾胃。”正说着,突然腹部传来一阵钻心的疼。还未来得及出声,已见血水顺着玉簟流到地上。
饶是彩儿那样沉着的人见势也失手砸了手中盛着荔枝的白玉盘,白玉盘落地即“啪”的一声摔得粉身碎骨,那些刚剥掉壳晶莹剔透的荔枝掉了一地,有几个滚进了贵妃榻边的血水中,红是红白是白更觉好看。
看着屋中愣住的六个人,我苦笑一声吩咐道“雪卉,你去请师叔;彩儿,你速速联系宫外的人,将姬袭熏易容带进宫来;绿鄂,你去取一支千年肉佛,与天山雪莲一同熬煮,三碗水煮成一碗水;安青,你去请太医和稳婆;李喜来,你去告诉皇上;小易子,出去让烟雨楼的人通知薛公子和无双公子,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他们四人听我这么说,似回魂般领命一溜烟都出去了。我羊水已经破了,可是腹部传来的凉滑酸涩的疼痛与传说中的阵痛完全不一样,我喃喃道“宝宝,你们可不能离开妈妈。”
这时候我已经来不及思考有天蜈珠护身的我是怎么中毒的,又怕运功祛毒会引起血崩,只得伸手点了几个止血的穴位。冷月和欧阳元稹眨眼间便带着雪卉瞬移了过来,欧阳元稹探手替我把脉之后蹙眉道“好阴险的毒。”
冷月急急道“霂凝不是有天蜈珠护身吗?怎么会中毒?”
欧阳元稹一面手脚俐落的拿出金针为我针灸,一面解释道“这用度之人恐怕知道霂凝有天蜈珠护身,所以并未用直接用毒药。只是将各种看起来无毒的药物参杂于饮食中让霂凝服下,待药性完全入侵霂凝身体的时候方让霂凝服下药引,到时候药物在体内形成。况且这又不是害命的毒药,不仅毒发前与常人无异,毒发时就连天蜈珠也束手无策。”
我虽然不知道我中的什么毒,但隐约知道这药物的作用以活血通经为主,因为药性霸道,不仅会引起我早产,还会导致我血崩。
冷月呼吸急促,浑身颤抖道“是谁要害我徒儿,我定要将她碎尸万段。”
我就是爱冷月这样戏剧化的性格,强撑着扯出一个笑容道“二师傅,徒儿还没有死呢。”可说着说着忍不住落下泪来,哽咽道“说不定,只是徒儿没有福气罢了。”
冷月眼中浮起一层雾气,鼻子红红的,拉住我的手道“怎么会呢?你是我冷月的徒儿,怎么会没有福气。”说着别过去擦了擦眼角,又回过头来“别躺在这软塌上了,到床上去躺着才是真。”
宫女们已经端着一盆盆热水进来候着我,雪卉怕冷月太过失态,连忙唤了几个宫女合力将我抬到床上去,虽然有欧阳元稹的金针扎住穴位,但痛疼依然排山倒海般的袭来。想起以前听妈妈说过生产是一种让头壳都裂开的疼痛,所以女人坐月子的时候要戴着帽子。
医学上又把疼痛分为十二级,而分娩的疼痛就是第十二级。第九级疼痛是诸如老虎凳,红烙铁等酷刑;第十级诸如在战争中被炸弹炸掉肢体的疼;第十一级是某国特工发明的逼供毒刑,内脏疼。
如此而来,这第十二级的疼痛便可想而知。
小腹坠涨凉滑的感觉越来越严重,我隐隐约约感觉到雪卉为我盖上被子,又用热烫的绢子为我净身,宫女在我身下塞入厚厚的白绢布片,片刻后又湿腻透尽。
一张张浸着血水湿透的白绢,一盆盆被血水染红的温水,疼痛似巨浪将我抛上抛下,剧烈的撕裂感将我推向晕厥的边缘。
冷月运功以幻术改变了欧阳元稹的面貌,在别人看来欧阳元稹不过是一个不惹人注意的稳婆。安青大汗淋漓的冲进来道“太医和稳婆来了。”
似乎是谁用黑纱一层层蒙住我的眼睛,我眼前越来越模糊,欧阳元稹连忙道“霂凝,你不能晕。你必须要用力,不然就是大罗金仙来了也救不了你和孩子。”
我疼得天旋地转,冷汗淋漓,眼前的一切渐渐变黑,用指甲很掐掌心也不济事。稳婆净了手,在尾端掀开被子,接过用烈酒淋过的剪刀对我道“娘娘,得罪了。”
“啊!”肉被生生剪开,虽然稳婆手脚麻利,但是伤口火烧火辣的疼。但这疼却将我从晕厥的边缘拉了回来,我全身都是汗,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般。这时候我觉得自己像是砧板上的鱼一样无助,理智和忍耐全部跑去爪哇国,只尖声喊道“我不生了,妈妈啊,我不生了。呜呜呜,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