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幼儿被乳娘抱到外间去喂奶，一时间内间静得可怕，冷月惊鹄髻边的垂细碎水晶流苏的明月水仙花簪映着窗外夕阳，折射出耀目的绚丽光芒，她冷冷笑了一声道“夜轩，你的好妃子，差点害死我唯一的徒弟！”
夜轩毕竟是皇帝，面色一沉道“尊上，不知朕的哪位妃子做错了什么，又不知尊上的徒弟是何人？”
冷月微微挑眉道“你没有听到你的霂贤妃刚才唤我二师傅吗？你的妃子也厉害，连晦涩生僻的古代医书也有涉猎，若不是霂凝底子厚，今天就已经交代在这里了。”
夜轩闻得倒抽一口凉气，拉着我的手道“什么意思？霂凝的早产难道是外力所致？”
冷月冷哼一声，睨了夜轩一眼道“霂凝被下毒至少有半年之久，用毒之人并未用直接用毒药，而是将各种看起来无毒的药物参杂于饮食中让霂凝服下，待药性完全入侵霂凝身体的时候方让霂凝服下药引，毒性只接在霂凝体内发作。而且这要命的药引，竟是你夜轩亲自派人送过来的！”冷月说完，欧阳元稹从身上拿出一个小小玻璃瓶，里面正是我昨天没有吃完的蜜冻。
欧阳元稹将蜜冻放在桌上，轻声道“药引也并不是什么毒物，只是将一种非常罕见西域红蓝花捣碎，以酒煮沸晒干，可在烹饪时加入以美化食物颜色，对孕妇也算得上是无害的。”
夜轩不可置信的看着欧阳元稹，我冷声道“不知这蜜冻是谁呈给皇上的？”
夜轩回头，蹙眉道“不会是她，她已经知道错了。”
我一听便知又是那王思烟，她现在已经从正五品僖嫔升为僖德仪。怡德仪得知此事时羞愤了好几天，还是彩儿费劲心思才劝了回来。我心中的怨怼似烈焰般喷涌，身体坐在床上挺得僵直，面无表情道“可是僖德仪的紫兰小筑？”
夜轩面色中有一种无法言明的纠结，但也不开口替她辩白，只是拉住我的手道“我会命人彻底严查，这次绝不姑息养奸。”
我脸上浮起烟雾似迷离的一个笑容，乳娘抱了吃饱喝足的幼儿进来，我轻手轻脚的接过两个孩子，轻轻环住道“是她三番四次的来招惹我，是可忍，孰不可忍。”
冷月对孙富海道“吩咐下去，宫禁，没有我的准许，谁也不准离开辰宫半步。”
孙富海抬眼看了看夜轩的神色，转身退出内室将宫禁的消息吩咐下去。
看着怀中的两个天使似的新生儿，这一次差一点我又与他们失之交臂。再开口，语气中已经不自觉的含了一丝强硬“皇上，臣妾自然是查清楚到底是谁下的毒手，绝不会冤枉僖德仪一丝一毫。”
夜轩不觉失色“霂凝，我何尝包庇了她？你不要连我也一同疏远了，难道你不知道在我心中你有多重要吗？”
我之前的打算因为早产而全盘皆乱，一咬牙抬头看着他郑重道“有多重要的，比江山社稷重要？比后宫三千佳丽重要？”
夜轩一脸茫然“霂凝，你是什么意思？”
我看入他的眼眸去，一字一句清楚的问道“夜轩，你愿不愿意跟着我走。放弃江山社稷，放弃后宫佳丽三千跟着我走。”
夜轩一时不知道怎么作答，我继续道“你可以好好考虑考虑，我出了月子便会启程离开京师。汀羽汀嫣我都会带走，你需知，我做得到。”
屋子里面的血腥气已经被竹炭吸尽，空气中就余下沉水香沉静而飘逸的香味，夜轩呆愣半响，并不似我想象中问那些俗套的问题，只是蹙眉看着我道“霂凝，是不是我做的不够好。”
我连连摇头，看着宝宝道“不不不，不是你不好。你是一个明君，治国有方又不沉逸后宫，性格模样皆是上上等，只是我不好，我不是贤妻。”
夜轩疑惑道“此话怎讲。”
我想起他们两人，不觉心中温暖了许多，柔声道“只是因为我离经叛道，我不能与别人共享一个丈夫。况且，我心中还有别人。”
这话似第二个惊雷在夜轩耳边炸开，他犹自留在旧思路里道“霂凝，我可以马上封你当皇后。”
我轻轻了摇了摇头。
夕阳的光已经渐渐耗尽，窗外已经点上的明亮精致的宫灯，屋内儿臂般的巨烛亦一一被绿鄂和彩儿点亮。夜轩起身，没有再问什么，只是带着刚刚返来的孙富海离开了。
冷月轻声道“霂凝，不要难过。”
我含笑道“我不难过，我有薛玉和无双，现在又有了汀羽汀嫣，我不难过。”我知道夜轩有太多客观主观原因不能跟我走，一开始我就没有抱太大的希望，他是古代的帝王，我是穿越而来的叛逆女，我们之间本来就是一场错误的相遇。
李喜来和小易子一人抬了一张小巧的婴儿床进来置于我床边，绿鄂和雪卉抱起婴儿轻轻放入婴儿床，再盖上小被子道“宫中的规矩，本是要将皇子帝姬单独交给乳母喂养。但深知小姐断然不依，所以将婴儿床搬来暖阁，我们两人睡在内间与小姐一同照应孩儿。两个乳母睡在外面，其他的专门伺候的宫女和婆子据以打发到隔壁院子去睡了。”
我欣慰的点了点头，安青上来替我将软枕拿开扶我躺下，看着面前两张一样一式粉红色皱巴巴的小脸，总觉得心中有了着落，呼吸平顺，渐渐沉入梦乡。
没想到这一夜竟然睡得这样好，连中间雪卉起身偷偷将两个孩子抱出去给乳母喂奶我都不晓得，待阳光从长窗上六合菱花投射进来，我才缓缓醒来。两个婴儿还睡在婴儿床里，面孔上的褶皱似乎少了一些，看起来粉嫩许多。只是因为是早产的双生子，两个孩子的胎发胎毛极少，少不得看起来比一般早产儿还要虚弱上几分。我爱怜的趴在床边看着他们两个，不自觉的微笑着。
雪卉和绿鄂早就起身了，雪卉闻声知我醒来了，赶忙进来将我扶起来靠着软枕坐着。绿鄂端了一张小几进来放在床上，端了早膳进来。薏仁粥，麻油炒猪肝，生化汤，皆是按姬袭熏留下的方式烹煮的，我先喝了一些薏仁粥，然后一鼓作气将生化汤喝了，顿觉口淡，央着想吃些别的。奈何安青掀帘进来说什么不能吃盐，不能吃醋，不能吃酱油，活活让我的最后一丝期望都破灭了。
待我用过早膳，绿鄂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道“不仅烟雨楼和丞相府的势力用尽方法恶查，连皇上那边也是不遗余力。昨天晚上慎刑司先审查了作蜜冻的那厨子，他身家清白一问三不知，会做那道西域蜜冻的原因竟然是入宫前莫名其妙被一个老头教会的。”
我点点头道“的确，谁又知道皇上会突然决定送一些来凝裳宫呢。”如果不是欧阳元稹知道这奇毒的来源，恐怕等我死了也不会有太医发现我是被人设计下毒害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