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泡弯下腰，俩眼痴迷迷地看着站在他身边的蛾儿，视线在蛾儿的全身上下来来回回地扫视着，然后，他把视线定在了蛾儿那张生着气的俏皮脸蛋上，蛾儿脸蛋上的表情，李泡觉得很好玩，也十分逗人。他的视线在蛾儿的脸上定了大半天，在蛾儿就快要伤心得哭出来时，他仰脸哈哈大笑了，笑了一阵之后，他用怜香惜玉的口气说：“我好可怜的小心肝宝贝哟，我的小可人哟，我就知道你要跟我演这么一出戏，要不是对事情我早有你想不到的谋划，你还真不让我……”
下面的话李泡说得很低，可蛾儿听得清清的。
听李泡的心里时刻都装着自己，蛾儿的脸蛋由阴转晴地涨红着，身子扑在了李泡的怀中，在李泡的怀中，她用自己那两只纤细的小手在李泡的身上揉搓着，揉搓的当儿，她发开了浪笑，嗲声嗲气地说：“看你说的都是些什么嘛，你说些正经的好不好？你快些把你的谋划说给我听听，你不看把人家都快急死了吗？
你要知道，人家都快要急疯啦。”
李泡把蛾儿柔嫩俊俏的身子揽得紧紧的，两只手在蛾儿的前胸后背揉捏着，一张嘴在蛾儿粉嘟嘟的脸上乱啃着。他的嘴一边亲吻着蛾儿的脸蛋和蛾儿的其他地方，一边瓮声瓮气地说：“我跟你把话干脆讲透彻吧，这次征兵，咱编村我故意多征收了一名新兵，就是为了留有充分的余地，好周旋你表弟的事。我这么煞费苦心地为顾你，你该没有别的说法了吧？”
“真的？”在李泡的亲吻中，蛾儿颤着声问。
紧紧搂着蛾儿的李泡，在蛾儿的身上早就感觉出了蛾儿的不能自持，她明显地已经露出了他俩经常在一起时的那种淫态。
“我哄谁也不能哄我的心肝尖呀。”搂着蛾儿的李泡松开胳膊，又一次地仰天大笑，笑得前仰后合着说。
眼下，蛾儿的俏丽脸蛋像盛开着的牡丹花，红艳艳的，两只眼闪射出惊喜的光彩。她攀住李跑的双肩，双脚踮起，闭上眼睛，微微张开嘴唇，双手交替动作麻利地捧住李泡弯下身子的那张圆乎乎的白净脸，在脸上贪婪地吸吮起来。
李泡对她熟悉得很，他知道，她在期待着他，她在逢迎着他。他伸开双臂把蛾儿紧紧地揽搂在了自己的怀里……
在李沟河这个他们经常幽恋的山沟里，他俩做着一直没个完的事……
李泡跑到县里，和县兵役局长说明了他们编村多出一个兵员名额送到了县里，是为了让县里有一个充分挑选余地的情况。李泡强调着说，送到县里的新兵，如其他人没问题，我们柿庄边区政府李沟河编村的榆村有个小伙子，他的家庭现在确实有具体困难，这次征兵最好能留下等下次再参军。兵役局长跟柿庄区的武装干事落实此事。武装干事说，情况属实，确如所说。
李泡从沁水县城带回了蛾儿的表弟。
本来没的事，蛾儿好不该把她表弟的事情和另一个姘夫在高兴正烈的时候说塌底了嘴。她在激情的过程中，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全部告诉了正跟她高兴得一塌糊涂的姘夫。蛾儿的话刚说完，这个担任着李沟河编村贫雇协会主席的姘夫，气得从蛾儿的身上滚下来，那张保养得满面红光的脸，因激怒而变得煞白，两只似鹰一样的眼睛，刹那间冒出了哗哗的铁花，有些酒糟的鼻子尖变成了紫红色。他不顾场合地大骂起来：“柏村的人好个蛋，李泡就最不是个东西！他给我使迷魂阵，敢给我来暗的没有门！我正愁没法寻茬摆治他，这回可算让我给逮住了，有他的好戏看。我现在就去找老东方，我倒要看看编村党支部向我怎么个样地来解释。”
“你，你，你说什、什么？”蛾儿见自己的姘夫发起怒来像头雄狮，吓得全身乱抖，语无伦次地失急慌忙着问。
蛾儿想搂住这个姘夫再说点什么，他狠狠地用手把她一拨拉，兜上裤子，穿好衣服，冷若冰霜地说：“你给我爬到一边去，你等着瞧李泡的好戏吧。”
这个姘夫拽开蛾儿家的门，像一只恶狼扬长而去。
蛾儿这个做着李沟河贫雇农组织工作的姘夫，是柳村人。他和蛾儿在一个村子里住着，以权势威逼蛾儿就范，使蛾儿不得不屈身于他。他对待蛾儿像对待暗门子的娼妇，想怎么糟蹋就怎么糟蹋，不要脸算是到了家。
贫雇协会主席的弟弟此次也入了李泡的彀，不得不去服兵役。他知道，人出去后回来回不来是二说，要是回不来，自己亲亲的弟弟连老婆还没有找下，那可真是白来世上走了一遭。他越想越气，不知不觉地加快了往柏村走的步子。
一进东方老人家，贫雇协会主席站在屋当间，指手画脚地把他要说的事情向东方老人说了个八九不离十。
听了贫雇协会主席的叙说，东方老人如梦方醒。他不动声色地请贫雇协会主席坐下，侧过身子，把自己的面孔朝向坐在方桌另一把椅子上的贫雇协会主席，目光如炬地望着贫雇协会主席，耐住性子，揣测着贫雇协会主席要把事情要闹到什么程度……在老人的目光逼视下，贫雇协会主席低下了头。这时候，老人才坦坦荡荡、心平气和地说：“咱们行政编村给共产党做事情别说在县里，就是在区里也从来没有丢过人。事情已经办成了眼下这么个样子，咱编村也算向上面交了差。你就别打破瓶子还要寻玻璃碴啦，好不好？你要一再弄哄，对谁也没有好处哦。”
贫雇协会主席愤愤不平地说：“要这样，得让李泡去我们村跟大家伙有个解释。”
“唉——你这个人我是了解的。我也不是给你戴高帽，你在大事情上做得确实大方，在小事情上却做得很小气哩。你想想，这确实是一件小事情嘛，你兴师动众地非要这么做不太好吧。你说是不是呢？李泡这次征兵的方法虽说有点不太妥当，但做得公打明向，把编村党支部交给他的任务很当一回事情哩，努粗扒细的也算完成任务啦，没有拖了全区的后腿，他做得不错哩。为这事，我还想在编村的群众大会上表扬他哩。你怎么就知道了李泡这次征兵耍了鬼呢？”
东方老人说着加着小心的话，试探着问贫雇协会主席。
“东方大伯呀，你也别管我的消息来自什么地方。我村蛾儿的表弟已经被征了兵，可又从县里退了回来，一个大活人，李沟河上下谁都见啦，难道你会没看见？这里面就说明了一个问题，问题的里面肯定裹藏着肮脏。李泡把征兵的事情做得这么卑鄙下流，还占天功为己有，你是编村的党支书，又是村长，难道会不清楚？你们俩肯定是串通一气在给人打马虎眼。事情明摆着，就是这么一回事。你要是不让李泡去柳村给大家伙做个解释就是不行，我的要求也不算过分。”
以往的每一天，贫雇协会主席在做事情一向具有真知灼见的东方老人面前，不管说什么话，无论做什么事情，总是俯首帖耳，小心小胆，生怕他在编村里已经担任的职务让面前的这位老人给撸了。今天，他竟然敢一反常态，气焰冲天地在老人面前说大话，说气话，可能是私欲熏心，已经不再顾及什么后果啦。
当然了，贫雇协会主席不能向东方老人说他得到消息的出处，也还多多少少有点害臊的自然人的天性。此人做事情向来没有敢作敢当的勇气。因为生怕与东方老人的谈话牵扯到他与蛾儿之间的绯闻丑事，所以，他更不会腆着脸向东方老人启齿李泡与蛾儿之间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咯。他平素的言行造就了他没有去说别人的资格，因此，他只能就事论事。本来他就不该来找东方老人，他对东方老人怵多于敬，欺哄多于虔诚，怨嫌多于喜欢，胡思乱想多于慎虑警忖。
在观念道德上，他与东方老人是针尖对麦芒，油水两相向。可李泡已经把刀尖插在了他的心尖上，他要出这口恶气，就是因为这件事情真惹恼了面前的这位老人，老人如果真不让他再干贫雇协会主席了，他也要豁出去，他也要胡搅蛮缠着大闹一回。
此人玩世不恭，“流”得可以，倔得也还行。
“行吧。”东方老人见贫雇协会主席说的话虽然是在信口雌黄，却头头是道。
老人明白，他是向自己做着刁难，老人没法说推阻的话，只好坦诚地答应了贫雇协会主席的无理要求。
东方老人闷想，让李泡跟上这件事情长长见识，有个记性也不算一件坏事。
通过这件事情，让他今后办事牢靠些，不要再耍小聪明，说不好还会变成一件好事呢。给共产党办事情钉是钉，铆是铆，是不能有丝毫走作的。贫雇协会主席和李泡俩与蛾儿之间那种破事，后来发展得越来越不像话，在李沟河传得沸沸扬扬，东方老人也心知肚明。可是，他是一个做长辈的老人，放着大事不去做，怎能启齿一再去深究这么件小事情呢？看来小事情不小，要出大问题了；看来在这么件事情上没深说李泡要惹出大麻烦了；看来李泡做李沟河青年人的工作，让青年人去服兵役，事情的根根底底贫雇协会主席能那么清楚，弄不好与蛾儿脱不了干系，肯定是她把事情的原委透给了贫雇协会主席。一阵阵绞痛在东方老人的心里泛起，后悔和失策，使得他冷汗直流，他不知道也意料不出柳村的会是怎么个开法。不管怎么开，对李泡肯定没好处。如果会议开得太不像话，主持会议的人又控制不住局面可该怎么办？东方老人不住地问着自己，心里没有一点章程。李金啊，我的好孩子，你大伯我老咯，身边没有个商量的人，我单手拍不响啊！东方老人愁得只摇脑袋，平生第一次作了大难。
东方老人送走贫雇协会主席后，在家里坐不是站不是。整整一个下午，只是抽小烟，喝茶水，晚上的饭，他的肚里没进去一口。他本来想找李泡先谈谈，给李泡打打预防针，下下毛毛雨，让他知道知道夜里柳村开会的事情，让他心里好有个准备去应付。去找的人该找的地方全找遍了，也没有见到李泡的踵影，看来李泡在劫难逃了。天啊，我的老天爷啊，这该如何是个好呢？我该如何去向人做工作、对这件事情有个好的彻底的了决办法呢？我……
贫雇协会主席从柏村回到柳村后，先召集本家男女开了个会。他把李泡征兵耍鬼的前因后果一说，本家三十几号人的火都被他点着了，气得炸开了锅：
“斗争狗日的！”
“打死狗日的！”
“处理了狗日的咱柳村就安生了。他和蛾儿的事谁不知道，全李沟河他明地暗地糟蹋了妇女好几个，他确实就不是个好种！”
“他怎么对付的土成，咱们也怎么对付他！”
“……”
贫雇协会主席绞尽脑汁，要的就是这么个效果。他幸灾乐祸地说：“现在，边区政府组织贫雇农斗地主、斗富农，减租减息，土地改革等各项任务已经完成。
现在，正发动群众斗恶霸，斗坏人。李泡就是咱李沟河的地头蛇，他欺男霸女，是一个大孬种。你们去一个人，把咱村的贫雇组长给我叫来，我安排他今儿黑夜就召集咱村的人斗争李泡那个狗日的！他想不服软，抵赖他的罪过，咱就把他处理了算啦。”
到天完全黑透后，李泡才从人们不知道的什么地方回到了柏村。东方老人已经没有时间和李泡说清楚事情的框架，事情的严重程度，因为柳村已经派人来到了他家。为防意外，偌大年龄的东方老人，不再考究事情在会上会是个什么后果，空着肚子跟柳村来的人一起叫上李泡往柳村走。在路上，一直有柳村人紧紧地跟着，老人也没机会向李泡吩咐什么话。不能说什么话就不说吧，东方老人神态凝重，一路上不言不语，陪李泡来到了柳村，准备亲自参加会议。
这是他一个人整整一个下午的合计结果，他认为由自己陪着李泡，不会出什么事情。可是，才刚刚走到作为会场的一个院子的大门口，老人发现，还没有开会，院子里的气氛已十分嘈杂和不同于寻常。院子的正中用杉杆高挑着一盏马灯，在昏黄的灯光下，院子里除了柳村人，其他村庄也来了好几十号，黑压压的一院子人，阵势摆得相当大。这时候，东方老人的心像有人拿细绳子在捆，并且越勒越紧，全身有一种从来也没有过的一阵阵发毛；更让老人感到吃惊的是，妮还是会议的主持人。
自古以来，柏村有个不成约定的村风民俗：不管村里的哪个人，见到或是听说自己村里的人遭到外人欺负、有个什么性命攸关的大难处，如果不去维护或帮助，柏村人统统称之为“外国奸臣”。妮倒好，今儿黑夜不知她是怎么想的，竟然敢冒犯这个风俗，当起了“外国奸臣”。她的所为，实在让东方老人有一种不知说什么好的感觉，可能是恨铁不成钢吧。
自从李金在外面征战毫无音讯后，老吝管得妮非常紧，不再让闺女轻易出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