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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凤单难鸣(2)

“真的?”泡他娘颤着声问,有点不相信。

“他当下就在咱家的大凹地里,你要不信,我当下就拉你到崖边看。”

说着话,李泡不管不顾地拽住娘的一只手,出门往村边崖上走。

果然,隔河的大凹地里真是李东方他们父子俩,一人牵着牲口,一人扶着犁,在不惊不扰地专心耕地。父子俩吆喝牲口的嗓音震得河漕嗡嗡响……

“我的天呐——”

泡他娘一屁股蹾在了石崖顶的地上,号塌天地地大哭了起来……

这天早晨,老吝是往自家的地里担茅粪,正走在往回返的路上。这时,他走在一段窄陡的地坡上,大老远见村里的女人小孩们围着泡他娘,泡他娘在崖边甩一把鼻涕抹一把泪地正号哭。他以为李泡家出了什么塌天事,嫌挑着的空粪桶误事,扔在坡下一块别人家耕出的地里,慌失失地好似一只扑人的公狗往村里蹿。他大汗淋漓地到了人堆边,把小孩们轰开,推开女人们,猫下腰忙忙地问:“泡他娘,怎么回事?你有甚事等男人们下地回来后到家里说,你这算演的哪一出?嗯?你在村边号什么,就不怕别村的人不摸行情地知道了笑话咱嘛?”

泡他娘的满脸被泪水鼻涕糊得白一道黑一道,成了山羊脸。她抬脸拿泪眼望望老吝,用手指指大凹地里正在耕地已吆喝住牲口停在地头往村里望着的李东方父子俩,抽泣着说:“老吝哥呀,东方哥父子俩平白无故的给我家犁地算怎么一回事情嘛?他不怕别人闲话,我还要顾自己的脸,啊……”

说着话,泡他娘又高声号哭起来。

“泡他娘,你这是没事找事,自己给自己头上扣屎盆。我东方哥是看你家孤儿寡母的没人耕种,才去帮你家。他会没有跟你说?我东方哥是甚样的人你还不知道?柏村人能有什么闲话?你瞎咧咧些什么?你家是能顾得起长工,还是用得起短工?有话咱回到家里说,别在人多嘴杂的崖上招人嫌眼的瞎败兴!”

老吝今儿不知怎么了,说话夹枪带棒,斥问利利落落,柏村的妇女小孩们还从来没见他还有这一手。

老吝脆脆亮亮的话把泡他娘说得愣住了。她停住了号哭。

老吝好伤恶气地说:“泡他娘,我东方哥做事向来有板有眼,他既然这么做,就一定有他这么做的合计。你……”

老吝不这么说还好,没等他的话音落下,泡他娘又重新号哭起来:“东方哥是咱李沟河挑着头号的男人,我又不傻,他做事情我怎么能不知道。你说说,他既然是那样的人,会合计我一个女人家些什么啊?”

老吝被泡他娘干噎得没法再回话。

泡他娘见老吝没话回答她,越发来了气:“你们都是些当大伯子的人,都是些人堆堆里挑模挑样的人,说出的话一点不自重,欺侮我一个妇道人家,你们就不怕正晌午响雷劈?”

“唔——”老吝还没能想出答话的词,干急着埋怨李东方。心里话:你老哥就是有个什么想法,也该跟我这个当老弟的透个气呀!这干的算哪回事?正想中他忽然眼前一亮,有了话:“泡他娘,惊天动地的你也算闹哄够了,把自己也洗白清了,咱还是先回去再说好不好?”

听老吝这么说,泡他娘停住了号哭,也不再说什么,抹着泪,拽着李泡回了家。

大凹地里的李东方父子俩望见老吝不知说了些什么,村边崖上已没有了人。

他俩当没发生什么事一样,安安生生地吆喝着牲口又犁开了地。

老吝除了过日子会算计、抠抠索索外,在其他事情上是不上心多经脑子的,他认为那是操闲心。可关乎李东方名声上的事,他看得举足轻重,比自己的名声还要当紧。一前晌,他没有直奔大凹地里找李东方探问事情的究竟,下晌前抽中午吃完饭的空,悄悄进了李东方家。一进门,他把李东方家的孩子使眼色推出去,悄秘密地低下声问李东方:“哥,前晌泡他娘唱的那出戏确实是有些太出格,你也看清楚啦。你给李泡家犁地,到底是怎么个打算?这会儿家里就咱俩,你得把真心话掏给我。”

李东方眯住自己那对浓眉下不算太大的眼睛,望着老吝,头像鸡啄米似的点着,点了好长一会儿,点得老吝的心里直发毛时,李东方才严板着脸反问老吝:

“老弟呀,你说出的话要多可笑有多可笑,你让我怎么答呢?她一个妇道人家,拉扯着一家人,老的老、小的小,都是些吃才。她家的这种情况你难道不清楚嘛?

你也该去帮衬帮衬才对头,怎么还好意思专门来问我有什么打算呢?你这是人话吗?我的打算就是这。错了吗?嗯?”

李东方的话像硬钉子,钉得老吝肿了嘴。

李东方接着又说:“老弟呀,你家男强女壮的,过日子能不求人,我却说不起嘴。你处人借一平升还回溜平,做事情不吃亏也不占人的便宜当然好。可咱们是一个村子里上下住着,二百年前本就是一家人,能掰扯得那么清楚嘛?我帮泡家种地当然有我的打算,还没有顾上找你说。无非是你借我的手,我借你的手互相换换工,让泡他娘在缝缝补补上帮帮我。这有什么值得你大惊小怪的呢?自从泡他爹过世后,他们家只要泡儿或是泡他奶奶不在家,你见我去他家踩过一个脚印嘛?为人处事,你的脑子里是一团糨糊,从来不往远处想。你这么个样子怎么能行呢?你别听我数落你不高兴,我是为你好。将来你家就敢打保票不会有个什么闪失嘛?真到了那个时候,你哭黄天也没用。谁会帮你呢?

这些话素常间我跟你说的能拉几牛车。你听了吗?我这是往你这块硬木头里钉钉子,再怎么也算是给你钉不进去啦。我跟你说过的话,你全当成了耳旁风,要让你改改性子,这辈子算是没什么指望啦,再费劲也白搭。看你那副虚头巴脑的样,我也不再跟你白费唾沫星子啦,你自己去悟吧。眼目前,你麻利给我去泡儿家,把我的话传给泡他娘。”

李东方的话让老吝如醍灌顶,他向他真诚地点了点头,匆匆地往李泡家走。

在路上,他稳住气,把双腿迈得匀匀的,小碎步地进了下村李泡家。

泡他娘正在家里等着老吝这个传话筒,老吝的人刚进屋,还没有太站稳,她兜头问:“老吝哥,看你急急慌慌地来我们家,肯定有事情要和我家说。你说吧,你到底有什么当紧事要对我们娘俩说?”

老吝压着嗓门说:“泡他娘,是我哥让我有话传给你。”

泡他娘气恼得把嗓门抬得尖尖高:“老吝哥,咱们又不是偷偷摸摸地办犯法的事情,你怕什么呢?有话就大点声说。什么叫正大光明?光明正大就是不怕别人闲言碎语地编排着说瞎话。况且咱们又是正大光明地做事情,还怕有人说闲话吗?”

老吝和泡他娘是站在东炕边说着话,坐在西炕上捻线的泡他奶奶虽说上了点岁数,却眼不花耳不聋,接过了话茬:“孩子,我家媳妇说得在理,我家做事向来明打明唱,从不做见不得人的鬼事。你大点声说,让你大婶也听听。”

老吝清了清嗓门,放开声说:“我哥说,上下两家,一家没个女人少缝补,一家无个顶事的男人短地里,两家相互帮衬着过日子就全有了。他让我告诉你们家,都别往歪处想。你们家要是想歪了,他说也不怕。他照样给你们家春种秋收,照样帮衬你们孤儿寡母仨,照样一直养活泡儿,直到他长大成人,能顶住了门事。”

一老一少的两个寡妇,听老吝讲清事情的缘由后,都感激不已。泡他娘兴奋得扑到了西炕,把头埋在婆婆的怀里痛哭起来。泡他奶奶也老泪纵横,不住声地劝媳妇:“孩,咱不哭,谁叫咱心强命不强地把日子过恓惶了呢?是老天爷呀!虽说它收走了你男人、我的好儿子,咱不是还得强撑着往下活嘛,你说是不是?孩,咱认命吧!有你上村东方哥的帮衬,泡儿挨不了饿,会长大。孩,你早上的事情做得不周全,脑子一热黑白不顾。以后听娘的,再别那样。孩,你说好不好?”

泡他娘从婆婆的怀里抬起头,进里屋擦干净脸,出来之后脆脆亮亮地说:“老吝哥,你告诉东方哥,上村他家有什么女人的活做不了,就让他喊泡去拿,他孩子送来也行。两家就这么凑合着往前奔吧。”

老吝得了实底,把讯传给李东方。李东方意味深长地说:“泡他娘是个贤惠女人,我就知道,事情她准会想顺溜。”

现在该介绍一下泡他娘了。

她三十八九岁,白白净净的鹅蛋脸,细眉黑如墨染,厚厚的乌发盘梳在脑后。谁只要见了她那张脸,都不会和寡妇两字联系在一起。她常常着一身剪裁得体的灰白色衣服,素雅、整洁,跟她那张经常见人就羞红的脸一衬,活脱还像个老姑娘。她中等身材,胸脯丰满,两个鼓胀胀的奶子恰到好处地藏在衣襟下。

虽说她是个缠脚女人,走起路来却颠颠的似刮过去一阵风。她十分勤快,也很会体贴人。自从嫁给泡他爹,她把家打理得光光鲜鲜。因了她,很让泡他爹和泡他们一家人都感到活得有滋有味。泡他爹跟上泡他娘实实在在、有说有笑地活了十几年,觉得自己很像个顶门立户的真男人,很知足。自从泡他爹去世后,泡他娘见了男人们要是没什么正经事,是从不主动去搭腔的。偶尔碰上了熟识的,也只是淡淡地交谈几句,把话说清楚便半晌无语,相互走开,就更别说一些不熟识她的男人们了。这些男人们一旦碰上她,总想跟她多聊几句,见她冷冷淡淡的,一副待理不理的样子,常常觉得很没趣,只好尴尴尬尬地离开她。她不愿意引起别人的注意,也不想妨碍别人。在她的轻言细语中,人们觉得出她是一个极有城府既不好对付更不容亵渎的寡妇,不能随意去冒犯。

李东方为李泡家耕收播种尽心尽意。泡他娘一报还一报,给李东方父子俩做的针线活也是人见人夸没得说。一男一女两个挑家过日子的人,都没因自己家里少个关键人物感觉出有什么难,都心里有一种顺顺当当不吃力的劲。

人在世人朝前走,总会遇上一些伤透脑筋的事。

柳村的土成爹是一个已经三十好几岁了还没有娶上媳妇的老光棍。他趁李泡随奶奶到田脑舅舅家闲住的几天空,色胆包天、忘了自己算老几,踅摸机会要占泡他娘的便宜,却总也没缝,得不了手。

这年秋天的一天,李东方把一担萝卜挑进李泡家院子,在堂屋的屋檐下朝屋里高声喊:“泡他娘,萝卜倒屋檐下的台阶上啦,你抽空出来收拾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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