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剩下一摊散乱的瓦片了
手掌一样的瓦片，指甲盖一样的瓦片
从沙海中探出头来
说：又来几个捡瓦片的人
等了几百年了
我的目光在瓦片上跳跃
想跳过时间的篱笆
走进另一座城池，叫楼兰的城
活在诗歌中的城
多美的名字：楼兰
让诗人梦中想到一个心上人
只剩下瓦片了，一座城和一个美丽的名字
让一摊简陋的碎片看守着
叫我想到大海，沙滩上的贝壳
看守着曾经生命过的涨潮和落潮--
啊，五千年曾有多少辉煌和疯狂
都沉寂为一本叫历史的书
那一本书就能是五千年吗？
不，那只是装订成册的历史瓦片而已！
在城池中，过去和现在的城池中
比瓦片更高贵的是钢刀
比钢刀更高贵的是财富
比财富更高贵的是权力
比权力更高贵的是荣誉
比荣誉更高贵的是生命
啊，生命是脆弱的，在沙漠之中
比生命更强大的是荣誉
比荣誉更强大的是权力
比权力更强大的是财富
比财富更强大的是钢刀
比钢刀更强大的是瓦片！
生命死了，财富和权力也会死去
钢刀与荣誉也一起阵亡
天上的云和地上的树都死了，死亡之海中
--只剩下几块瓦片嵌进了
后来人的眼睛！
1999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