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网吧里静悄悄的，只听见轻点鼠标和敲击键盘的声音。
这家叫做红蚂蚁的网吧是大学里面最好的一家了，说它好不是因为它大，而是安静。这里不准看碟片，只能聊聊天、看看网址，这也是红蚂蚁网吧之所以能在这所大学里存在下去的一个直接原因。
前几天学校还对校园网吧进行了一次清理，只要是涉嫌黄色传播或者网吧条件不好的一律取消。学校附近的几家网吧都被赶走了，学校说上面有文件，200米以内不准开网吧。上网的人一下子就突然少起来了，但红蚂蚁的生意还是和以前一样好，来这里上网的学生很多，如果方子寒不是办了包月，来得稍晚一点就没有位置了。
她是这里的常客。
大三了，感觉功课突然一下子少了许多，自由支配的时间变得多了。方子寒又不打算考研，上网便成了她打发课余时间的最好方式。
方子寒喜欢聊天，喜欢在网上和那些陌生的人天南海北地侃大山。她给自己起了一个非常富有诗意的网名：所谓伊人。
这个名字吸引了好多男生。最近方子寒认识了一个网名叫做曾经沧海的男人，他说他是本市一家广告公司的副总，负责公司的业务开发和规划，经常上网看看资料什么的。
那天，方子寒刚到聊天室，就收到曾经沧海的问候。她就随便聊了几句，渐渐被他吸引住了。
他聊天的方式很特别，语言富有情趣，是个很生活的男人。方子寒能够猜想出这个男人在聊天的时候嘴里肯定是叼着一根烟的，是那种类似于雪茄的长长的烟，他一定同时在应付着好几个女孩子。
这种男人方子寒见过不止一个，那个子山区的区长秘书就是这样一个男人。他们都有着稳定的工作和不菲的收入，在事业上都刚刚取得一点成绩，在这个消费时代这样的男人正是女孩子迷恋的对象。
她把自己的猜测敲给曾经沧海。
他打出了一连串的：），说你说得很对，你是一个很敏感的女孩子，我猜你一定很漂亮吧。
方子寒笑笑，这个男人，倒是挺会讨女孩子喜欢。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又敲过来一句话：你是个大学生？
方子寒迅速地敲了两个字：不是。她不能告诉他自己的真实身份，这是网上的游戏规则，没有了它，网络就失去了虚拟存在的意义。
曾经沧海坚持自己的意见，说你肯定是大学生。
方子寒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固执，不耐烦地说，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反正我不是大学生。
曾经沧海不再纠缠了，说起了自己的苦恼。
方子寒一言不发地看着电脑屏幕，她想，这样踌躇满志的人也会有烦恼？他不会重复那些艳情小说里的故事吧，自己和老婆感情不合，生活一塌糊涂，想找个陌生女人倾诉……感谢上帝，他没有，他只是在不停地说着自己的工作，说着自己和上司的种种矛盾。
方子寒知道这个男人在卖弄，他说的根本不是真的，他只是装作一副需要安慰的样子，谁要是一本正经的安慰他，说不定他还会偷偷地乐呢。
所以方子寒不为所动。
可这个男人好像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似的。
他的没完没了终于让方子寒感到胸闷了。为了堵住他的嘴，她说，我给你说个故事吧，一个很好看很吸引人的故事。
他果然闭上了嘴巴。
2
这是一个有关女大学生的不幸遭遇。
她的家境非常贫寒，历尽千辛万苦考上本市师范大学。为了缓解自己的生活压力，她通过中介在本市找了一份家教，教一个上小学五年级的小女孩外语。小女孩叫冯英子，是那种特别聪明机灵的孩子，喜欢刨根问底。
女大学生的专业是英语教育，应付一个五年级的小学生应该说是绰绰有余的，可偏偏有时候就让她给问住了。这让女大学生有些尴尬。
小女孩把这件事告诉了爸爸，她爸爸是本市子山区区长秘书，叫冯刚，33岁了，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看上去一派温文尔雅。
女大学生再去的时候，冯刚没有马上离开，在家里等她。看见她进来，示意她先别急着讲课，和她聊起了天。
他说冯英子这孩子聪明，有时候爱钻牛角尖，她妈妈又不在身边，我平时疏于管教她，你不要太计较了。
女大学生心里对他充满了感激，红着脸点点头，起身去辅导孩子了。
冯刚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她的背影，出去了。
大概是一个月之后的一个周末，冯刚打电话来，说冯英子身体不大舒服，正挂点滴呢，把下午的课挪到晚上吧。
到了晚上六点种，女大学生骑着自行车匆匆忙忙地去了。在楼下看见冯刚，嘴里叼着一根香烟。他们一起上了楼。
冯英子躺在床上，手里拿着外语课本，朝她笑。
女大学生像平常一样开始上课了，
不知道是因为不舒服的缘故，还是今天讲得不好，冯英子竟然慢慢睡着了。
冯刚给她使了眼色，两个人退到客厅。
冯刚从钱夹里拿出一叠钱，塞给女大学生。起身去厨房里拿出一瓶红酒，说庆贺庆贺，你拿到了第一个月的工资。
女大学生握着厚厚一打钱，心里漾满了幸福。不知不觉一瓶红酒喝得差不多了，她以为红酒不会醉人，哪知道一会儿就晕晕乎乎了。
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大床上，身上一丝不挂。感觉下身疼疼的，用手一摸，湿乎乎一片。
她很快明白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
在她十一岁那年的一个黄昏，在麦场的一堆麦秸垛旁，邻家的那个老光棍也对她做出了同样的举动。
那时她感到的是疼痛，什么也不知道。
这次，她竟然连疼痛也没有感觉到。
她默默地穿上衣服，抬头看见床头柜上放着一叠厚厚的钞票，伸手便装进了衣兜里。
冯刚半裸着身子靠在沙发上，醉眼朦胧地看着她。
她嘴角咧了咧，说你在酒里放了安眠药吧？
冯刚点点头。
你就不怕我告你强奸？
我喜欢你，冯刚说，从见到你的第一天就喜欢上了你，你不会告我的，我相信自己的感觉。
他是对的，她不会去告他。她是一个大学生，她丢不起那个人，再说这个男人其实也不是那么让人讨厌。尽管他对她实施了动物般的行为，但她确实对他很有好感。
3
这个故事是不是真的？
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现在的流行杂志上到处都是这种不辨真假的文章。
这个是我听说的，应该是真的。
那你真是一个大学生了，你刚才还不承认呢。我想见见你，可以吗？
方子寒愣了一下，自己露馅了吗？她打出了一个：），说不可以，还是不要见面的好，保持距离美。
你是不是觉得我们是第一次聊天，见面太快了？
这和第几次聊天无关，网络就是网络，网络的东西只能在虚拟空间，不能回到现实中来。
你是说见光死吗？
那是说的网恋，你是真的糊涂还是扮清纯？一个大男人竟然分不清见光死？
我上网的时间很长，可聊天的经验很少，哪里像你那么老练！
慢慢学吧，你这样聪明的男人会学得很快的。
方子寒打完这一行字，心里说自己怎么看上去真的得很老练似的，我才是大学三年级的学生啊。又一想毕竟是网络，生活中的自己可不该是这样子。她想下线了，给曾经沧海说了句：886。关上了机子。
推开网吧的门，外面的阳光明晃晃的耀人眼睛。
方子寒做了个深呼吸，把在网吧里面吸进的浊气吐了出来。
大概到了下课的时间了，路的尽头开始有攒动的人影。
网吧在校园的最西边，这里正好是一片高地，从这里可以看到校园的一切，那种俯视大地的感觉方子寒很喜欢。
每一次从网吧里出来，她都不会忘记静静地站在那里看一会儿风景。
现在到了吃中饭的时间，方子寒向着食堂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