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死了。死于疾病,或者战争。
关于死因可以敷衍成一篇关于军事或者历史的论文,关于大地如何失去平衡,鸿雁在空中跌落,并把几片碎羽变成悲伤的心。
我们要谈论他的生平尤其那些业绩,从他的缺陷中脱颖而出。
似乎他就是圣人,而忘了他有挖鼻孔的恶习,或者勇于朝警察局长打喷嚏。
有人目击他曾在一次彩车游行的行列中,向市长骄傲地竖起了中指——但愿这是无稽之谈。
他的鬈发是天生的,不是理发店的手艺。但作为一个自大的黄种人长着一头鬈发的确让我们不安。为这个我们把措辞研究到下半夜,直到又一场雪降临把我们的头发染白,仿佛芦花鸡,在猎人的乐趣中飞奔。
这猎人我们指的是什么你们——受过良好的教育肯定清楚,嘘,不许深想。
我们不是教唆犯,我们是一群优雅而口吃的可怜虫。
他上过小学,上过中学,大学也上过几天,但没有读过书如果《鹿鼎记》不算书如果“社会是笨大叔”根本就是谎言。他在姑娘们中间穿梭,宣传性就是爱的交易不,错了,是教义。
他两眼儿发光,赋予他力量仿佛他就是教堂。只是里面空空,没有一件圣品。
对他,我们有太多宽容。
我们有谁敢向他抛石头?
没有,一个也没有。
向他抛康乃馨吧,还有你腹诽的炸弹,你们对他有过的一闪念的良心。一个人死了他的灵魂就成了一场消逝的婚姻。他太太,可爱的女士,哦,我们以你难过的标准为标准。你付出了耐心皱纹,眼袋,以吨计算的头屑和化妆品,它们在抽屉里回忆他的勇气笔划具有怎样正确的顺序。
他对你,像对待他的扫帚眉即使剃掉,顶多有些奇怪,或者增添几分诡异,但这不妨碍他是一位虚构的模范。
你的儿子——他是你的童年眼珠子转动的小主意方言中躲藏的双关语我们比你还清楚:一个坏坯在成长,一代坏坯迎风流泪。
但我们更乐意用妖或者英雄顶替这个酷词,像换一条裤子算不了什么。蚊子在编织盛大而老套的团体操。
在花样中,我们不必挑出你你就是全部,全部就是你。
幸亏你及时死了,愿你入土为安在那里快活如天堂等着我们吃败仗的消息。
2000.11.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