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辰皱着眉，小声反驳：“既然你也说从来不干涉我的生活，那么这一次，你也别管，让我自己处理就是。”
“你可以不听，”梁启飞把酒杯子往桌上一放，气势十足的威胁他，“我会替你办最快的机票，把你打包送到老爸的身边，我自认没那个本事教好你。不管你愿不愿意，我总有办法让你离开。在我改变主意之前，还不会对林落动手，你好自为之。”
“哼哼，就知道用强，捡着弱点欺负人，难怪嫂子会生你的气。”梁辰一时生气，怒不择言，清秀的脸上浮现与他的气质不符的怒气。“我不喜欢你的行事手段，决裂的不留人半分余地。也不喜欢你的处事方式，圆滑世故而不讲情义。更不理解你对感情的看法，抢占豪夺。你明明恨封洌入骨，怪他当初设计你，害你的右手现在还无法使重力，你却还要和他合作，不计前嫌。你明明知道嫂子的心里爱着陆子轩，却还是把她留在自己身边，使尽各种手段。”
满桌子坐的都是自己人，大家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多嘴插话，呆呆的坐着，表情僵硬的围观。
“我还以为这几年你在我身边，学到的东西够多。”梁启飞喝酒从来不上脸，这会子反而显得脸色有些苍白，“可是事实证明，你显然坚持之前的观点，没有半分改变。从小到大，你都没吃过什么苦，我并不认为这会影响你判断是非对错的能力，现在看来，是我错了。或许是我将你保护的太好，让你永远没办法体会现实的残酷。阿辰，在我看来，你是该活的最潇洒，最自由的人。你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不做便不做什么。”而他，却要权衡利益，逼迫着自己做出于形势最有利的事情。他对自己都那么残忍，不惜利用。却永远舍不得动小雪半分。
“可是，”他顿了顿，加重语气，“就算我这个做哥哥的再怎么没有树立好榜样，你不喜欢我，也不能成为你行差错步的借口。这是原则性问题，你是男人，怎么可以和男人厮混在一起？”
“我爱他，这个理由够不够？”梁辰涨得满脸通红，倔强的偏着头。
“那又怎样？”他语重心长的道：“以爱为名，就可以违背道德，伦理了吗？”
“哥，阿辰喝多酒，你也别和他一般计较，年轻人嘛，不见得认真。他又是从国外留学回来的，想法难免有些大胆开放。他最多也就闹闹，哪能真的当真呀。”宋荣看到场面尴尬，不得不硬着头皮站出来缓和气氛。
“对的，没准儿只是跟你赌气呢，我看他正常得很。小时候不是经常围着邻居姐姐的屁股后面瞎转，说长大了要娶人家嘛，我看呀，你也就别太操心。”苏陌白看到老大没有吭声，说明他心里也在摇摆，赶紧补上一句。
“三三，这件事情交给你来办。给他订最快的机票，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回国。”梁启飞没有心情再和他啰嗦下去，拂袖离席。再多再好的耐性，也会被家里那个磨人的小东西消耗殆尽。
顾菲雪悠哉哉的卧在沙发上看电视，手里拿着遥控器，心不在焉的换频道，眉头死锁。
暗暗的，她总觉得有梁启飞的态度些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是哪里出了问题。所有的事情都和往常一样，没有分别。每天早晨的亲吻，睡觉时的拥抱，以及生活琐事，他依旧亲力亲为，甚至可以说比以前做的更好。
他似乎不再约束自己的行动，也不再过问白天都去了哪里，做过些什么事情。凡事都随着她的心意，就好比今晚，她不过随后说了声有些累，他便不再要求她出席聚会，若是往常，必定软磨硬泡好久。像押解犯人般架着她，一分一秒都不愿意离开。
他会在睡觉之前唠唠叨叨，说着白天发生的事情，和对周围人的看法。把自己的想法说给她听。可是，类似的话，现在他再也很少说，他们甚至很少聊天。
虽然，她每天都看到他，却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感觉他们之间的距离很遥远。
从宴会回来，梁启飞就一直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脸色看上去很糟糕。宋荣善解人意的发来短信：“哥今天心情不好，您老悠着点，可千万别惹他，否则，后果自负。”
顾菲雪看着墙上的钟表，早就过了午夜十二点，书房门缝里的灯还亮着，回房睡觉前忍不住将耳朵附在门板上，不想咯吱一声，门被推开。她干脆大大咧咧的走进来。
宽大的办公桌上堆积着成卷的资料文件，梁氏制定了新的企划书，还有未来五年的发展规划。很多项目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看到成效的事情，如此庞大的工程更需要紧密严谨的计划。每一个框架，事态发展的可能性都要预测到。这其实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他最近好像特别忙，急迫的赶计划，连苏陌白都开玩笑说：“哥，把计划安排的这么密，时间跨度这么长，难不成你想撒手不管，把这堆摊子留给我们。若是你不在，我们可不管。”
寂静的房间，敲击键盘的声音格外清脆，并不时伴随着翻阅文件时纸张发出的轻微“撕拉”声。
“启飞……”柔柔软软的声音响起，梁启飞从扎堆的资料里探出头来，“这么晚，怎么还不睡，嗯？”连皱眉的动作都是那么熟悉，和平常没有丝毫的不同。
“听三三说，你心情不好，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还是公司上遇到问题？”她挪着步子慢慢靠近，看到桌子上冒着热气的浓浓热咖啡，香醇的味道随着袅袅上升的烟雾散在空中。
他把手头上的东西放下，站起身子，耸了耸肩膀，摇摇头，“没什么事，别听三三瞎说。很晚了，我送你去卧房睡觉吧，女人熬夜很容易老的。”轻轻刮着她的鼻子，他懒懒的笑着。
还懂得开玩笑，是不是说明他的心情其实并不是太坏？“那你呢，不睡吗？”
“嗯，你先睡。”大掌掖好被角，梁启飞在她额头上留下湿热的一吻，“我还有些事情没有忙完。”
“那……你早些睡，还有，别喝那么多的咖啡。”她暗暗劝说自己，他也许是实在太忙，并不是有意回避。
凌晨五点多，天刚刚蒙蒙亮，顾菲雪在睡梦中翻身，习惯性的往旁边一搂，咦，空荡荡的陷下去。半睡半醒之间，她睁开眼，左右寻着人，他不在。难道说昨天一晚上，他都没有回来睡吗？
随手拿起床头柜上的外套，披在身上，轻手轻脚的走向隔壁书房。
梁启飞还是坐在那里，连埋头苦干的姿势都没有变化，腰脊听的笔直。他做事的时候极为认真、谨慎，有着铁人般的工作激情。看文件的时候，喜欢先草草的预览一遍，然后逐行细看。遇到什么问题再做上记号，查阅相关资料。
或许是工作的太投入，直到顾菲雪走到他的面前，他才发现怒气十足瞪着自己的那个女人。长发披着，还带着些睡眼惺忪，带着些凌乱而又灵动的美。他想起曾经在书本上看到的一段话：热带雨林的森林里，有着各种各样的植物。看上去越美的植物，越不能触碰，因为那漂亮夺目的外表只是为了吸引更多的昆虫落网。或许，正是这副无害的天真表情，让他在无意中全军覆没，却恍然不知。
“别告诉我你一直忙到现在……”
“嗯，”梁启飞活动着酸痛的身体，哑声回答，“只想尽快把事情解决，也就没注意时间，不晓得怎么就天亮了。阿欠……似乎真的有些困。”
他抬手看了眼时钟，“五点半，还能睡上两个多小时，今天黄知行要过来，我想去机场接她，你去吗？”
顾菲雪帮他收拾着桌上的东西，她也才刚刚睡醒，脑子里有些迟钝，没来得及回话。
他耸肩，“不想去也没关系，只是今晚的饭局，黄知行带着家眷一起。你这个梁氏的女主人不在场的话，似乎有些说不过去。不管你晚上有没有空，最好都推掉。”
她一愣，心里有股闷气无处可发，她什么时候说过不想去，没空了？全部都是他自己一个人在自言自语的好不好？既然他这么喜欢安排，何必还要她发表意见？
梁启飞拖着疲惫的身体，躺倒床上，“你也再睡会儿吧，还早。”
“嗯。”她乖顺的像只小猫一样埋在他的胸口，侧耳听着他强健有力的心跳声。
“启飞，总觉得你有心事，如果你还在为上次的事情不高兴，我想说声对不起。”
“上次的，哪件事？”梁启飞在她后背轻拍了一把，“别瞎想，什么事情都没有。”
“真的？”她追问。“以前，也从来没见过你这么忙。”
“嗯。”他轻哼一声，当做应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