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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秋玉(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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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年小暑过后,西园里的农人们忙着储水防旱。缙休骑着毛驴背着个草篓,悠哉悠哉的向西园去。他才到了田埂,钱家的一双女儿就先笑着跳了起来,拉着钱生的手笑道:“爹爹,你看,他又来了。”钱生停下手中的活拿汗巾擦擦额头,抬眼望见缙休,黝黑的脸也笑了起来吼道:“大少爷!”缙休听到有人叫他,停下毛驴,放眼田间,笑道:“钱叔几日不见,身子好了否?“钱生走到田边,叹道:“身子才好了。可这边好几日没下雨了,菜都快死了。这不忙着挖条渠出来。”缙休下了毛驴,拉着钱生上来道:“这么个日头,没得又中暑了,先回去罢。”缙休话音刚落,钱家的小女儿云巧就先说道:“缙哥哥快说说爹爹吧。众人都回去了,就爹爹一人还在地里。娘亲让我和姐姐来劝爹爹回去,爹爹就是不回去。”缙休摸了摸云巧的头。钱生杵着锄头,深吸了口气道:“众人都难啊。想着早挖通了一日是一日罢。”缙休抱起云巧对钱生道:“再快也不急于一时。先回去,等日头小了,咱再出来有何不可?况且,我见你身子并未痊愈,还是莫要累着。我前几日同秋玉去了趟白马寺,上山的时候采了些药回来。我先给你看看,再吃几副的好。”听了缙休这番话。钱生只得放下农具,随缙休到农舍里歇息会。

入了农舍,众人正边扇着扇子边喝着绿豆汤解暑。静娘见钱生回来,忙上去迎接,抬头见着缙休笑了:“大家正挂念着大少爷呢,这会子就来了。”缙休笑,云韵接过他的菜篓子也笑:“娘亲说,哥哥才娶亲,忙着呢,没空再来西园了。”缙休道:“前些时候,家中出了些事故,只好留着,不好再出来。今日寻着在茶寮约了朋友斗茶的由头才跑了出来。这下好,正遇着大家吃晌午。”静娘柔笑道:“早备好了呢。这些个绿豆芽全是新发的,只是不知道合不合大奶奶的胃口。”静娘生了一双柳叶眉,娇美温柔,典型的江南女子的模样。她虽是农妇全身竟是大家般的气质。前些年缙休画了一幅《农间图》其中一女子悬着篮筐采着樱桃,那女子画的便是静娘。众人都夸着美,静娘却红了脸道,自己哪有那画中人好看。

缙休将药配好,递给静娘又嘱咐了几句。静娘笑着无奈道:“我说的话他哪里肯听,还请大少爷,多说他两句。一家子的全都张望着他,他心中着急便不顾自己的身子了。我在旁边看着,也着急。二人一来一去没得又吵起来。还好云韵,云巧二人自小懂事,也帮着他爹多做些,不然啊,他怕是一刻休息都没有。”缙休吃着绿豆糕,笑着点头。过了会,静娘升起炉火,准备煎钱生的药,回头正欲叫缙休将屋外的水桶递来下,却看见他倚着窗户失神。静娘转头,沉吟片刻,轻声问道:“大奶奶可还好?”缙休放了糕答好。静娘将药罐放好,又问:“大少爷可欢喜?”缙休望着静娘,缓缓笑了答:“欢喜。”静娘转过身继续扇着炉火道:“欢喜便好。”缙休踱步走出厨房,农舍里种着棵槐树,他曾经爬到上面去,看着农夫们耕地,看着农妇们插秧。一不小心摔了下来,静娘连忙冲过去将他稳稳接住,自己却伤了胳膊,如今都无法操持重活。缙休惊讶于静娘那般娇小柔弱的女子哪来的那番子力气。静娘事后只慈爱道:“你哟,有了儿变知道咯。”细细数来,贞氏对他并不算差,凡缙言兄弟有的他也有份,只是缙休至始至终都未在那些年年如期而至的衣物鞋袜中获取过星火般的温暖。但是静娘,哪怕她只是轻轻问候缙休两句,缙休却总能在那只言片语中感受到一种温度。前些年,他思索着,莫不是静娘当年是母亲的婢女多少沾惹了母亲的味道。然而最近,他才晓得,为何贞氏如何嘘寒问暖,他总不觉得含着温暖。因为那关怀备至的言语里,并不含有半分情感。她待他好,成了一种形式,像是一种惯例,没有感情,没有温度。所以她注意不到他些许的变化,感受不到他的喜怒哀乐,但静娘却感受得到。就像一盘子菜,吃了数十年,贞氏不知他是否喜欢,而静娘却一眼就能望穿。她说,因为她见他虽受了菜却和着饭咽下的。想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什么,忙和钱生道别,骑着毛驴,向府里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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缙休回府,正看到秋玉与湘儿拿着米汤洒在书斋的青石路上。缙休正欲上前说话却被月如拦下道:“今儿临安府捎来信时,你出去了。老夫人叫我先问问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说是那安远侯赵聊家的公子满了八周岁,请你过去吃宴。”缙休问:“信呢?”月如拉着他出了书斋道:“在老夫人那里呢,你只过去,请安后老夫人便给你了。”缙休疑惑,不过是封信罢,怎么须得亲自见了老夫人?便问道:“可是还有别的事情?”月如摇头也不答他,只催道:“快着些,我叫着湘儿前去收拾行李去了。”到了主屋,姚母靠在塌上休息,缙休请了安,姚母又叫月如将一旁服侍的人带了下去,缙休见此番模样,心中有些不安便问道:“可是家中出了什么事情?”姚母转转佛珠,将信递给了缙休:“这番人家安远侯有心,过了这许多年也不曾忘记我家。当日你身处泥泞也多亏他四处周旋,我与你对他自是感激不尽。我也懂得你当日辞官,自责有之,不愿拖累与他有之。祖母我虽是妇道人家,也懂你们大老爷们间的相处之道。兄弟,义气。壮士死知己的话祖母我也是知道的,只是缙休啊,那赵聊年年举士时都将你公羊鹿的名字排在第一又何尝不是义气所为?你年年将之拒之门外又何尝不是拂了他的一番心意?况且如今祖母我也年事已高,倘若一昔我远离,谁替你做管这大家?我知道你不愿再走仕途之路,只是如今我公羊家什么景况不必祖母细说,当日公羊家什么光景祖母也不再提。我只希望,如今赵聊再举荐你时,不要再拒了。”缙休静静的听着,嘴角从开始的笑意渐渐凝固,他无法弯下嘴角,也无法扬起嘴角,就那样单挂着。姚母自然知道她孙儿什么表情,只是不愿抬头再看,于是闭了眼,继续靠在榻上,仿若睡着了。

缙休捏着信封,姚母屋内焚的香,呛得他有些难受,他忍住不让自己哭出来,想让自己快快离开这间屋子。可是脚却被钉在哪里,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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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聊信中却是也是姚母所说的意思。说是凉州知府因为宫中党派之争刚被拖下马,如今职有空缺,他爹正在着手此事,可举荐他。信中还嘱咐道,虽说凉州所在偏远,但终是官职有所俸禄,况且依着缙休之才不出几年又得晋升,叫他万莫推辞。

缙休回屋时,秋玉正坐在床侧,清点着衣物。缙休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示意秋玉过来。秋玉微笑着走到他身侧,缙休轻轻环住她,无声的哭了起来。秋玉轻轻拍着他的背,温婉的笑着,她道:“不过是凉州,我与你同去便是。”缙休抬起头,秋玉握住他的手,轻声道:“这一路上,我和你游山玩水,有什么不好的?”缙休忽得破涕为笑,也只有他的妻子能将那千万里的路途当成是一场游玩,可为何又不能是一番游玩呢?秋玉这些年随他读书认字,读到《滕王阁序》时,秋玉愣了神,她道:“每每读到‘阮籍猖狂,岂效穷途之哭’心中总有种沉甸之感。”她说,虽不知他阮籍是怎样的人,哪日哪时做过些什么,在那年那代中又是秉持着怎样的心情度过那一日一日,只是她知道,人要有多无奈,多悲切,多迷茫,才会漫无目的的四处驾车,才会面对着无路可走时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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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玉和缙休二人读书谈字时,常常会提起寄寓。缙休说当初到广信府虽说是替赵聊送些物什,结果那早已闻名的三姑娘不曾见到,倒是见了张寄寓。他与他在禅房中清谈数日,看那张寄寓举止谈吐,见识胸怀着是为大师,庄重平稳。秋玉笑道,那是个逍遥的主儿,庄重平稳四字哪里用得到他的身上。缙休道,许是年轻时潇洒轻狂,他早早游历四方,见过这大好山河,写下游记无数,那些书本里竟是透着为年轻人的豪迈之感,然则那几日与他相谈,只觉其语言吐字中尽是智慧。要说他与写那些游记的人不像一人,又觉着他就该是那人。秋玉又道,他的游记我没读过,他的偈语我没看过,倒是他的人我见过,潇洒自在出尘傲世。缙休道,如此看来,着实也只有三姑娘能与其相配。秋玉皱眉道,他二人本不是一对,也不像一对。缙休问,哪里不像?秋玉点头半答道,要说他二人像兄妹总多了些什么,又说他二人似夫妻,又少了些什么。说罢顿笔忽而想起张家出事时三姑娘立在门头悬悬而望的模样,他人不敢问她,她却仗着自己尚在稚龄问到:“若是他不回来怎么办?”三姑娘愣神,忽而目光坚定含笑轻答:“他十日不归,我等十日。他百日不来,我等百日。”缙休思索道,那便是知己罢。秋玉点头道,知己好,知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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