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等……右等……四王爷迟迟不归。我犯困,眼皮往起黏,脑瓜似小鸡啄米般点呀点。
七王爷轻推我肩头,柔和道,“苏儿,你困了,先去睡吧。”
我睁开眼睛揉一揉,含含糊糊,“四爷尚未回来。”
“无防,你睡吧,本王等着。”他将我从椅子上抱起,放在床榻上。
“唔……”我应了声,脱掉鞋子,钻进薄被里。
他于床边落坐,陪着我。不多时,我便睡着了……
一觉醒来,恢复意识正听见四王爷恼火低骂,“这个混帐马士桐!养小妾;喝花酒;嫖妓女;与‘色’字沾干系的他均做了!朝廷每年给他的俸禄,岂够他如此享乐、挥霍!”音落,骨声“咯、咯”作响。
我闭着眼睛没有睁开,光是听四王爷这样说便觉心寒。巡抚,官级从二品,一年的俸禄不过一百五十五两。这区区一百多两怎能够嫖妓的钱呢?血玉蠋子价格不菲,若不贪污,哪儿来钱买得起?
四王爷说罢,房内沉默下来。片刻后闻七王爷问道,“马士桐常去找九红吗?”
九红?应是那妓女的名字吧。
“每隔三日去一次‘醉花楼’,胭脂、珠宝、绫罗绸缎,没有一样不舍得给九红添置。光是他送九红的脂粉钱,就够朝廷养十几个外放官员了!”四王爷咬牙切齿,呼吸因恼火而不稳。“另外,九红称马士桐还有几处私宅、私田、私营。七弟,你听听,若不贪污,他马士桐的这些私物从何而来!”
七王爷气息矣是不稳,听罢,指关节也在“咯、咯”作响。
马士桐只是从二品的巡抚,他上头还有正二品的总督!纵观历史,地方官员不贪污的太少了!
一说起贪污,便令我忆起历史上最有名的京官大贪官——和坤,谁都没他会贪、能贪!
“我去马士桐的衙门与家里各搜查了一遍,未发现任何可疑之物。”四王爷说罢,不再言语。
房内沉默着……
半晌,七王爷起身,对四王爷道,“四哥,消消气,你一夜未眠,先歇了吧。咱们既然来到江西,便要将贪污查个水落石出!”
闻四王爷沉应,而后是脚步之声,阖门之声。隔壁门启,门阖,七王爷回房了。
四王爷脱去衣裳,鞋子,身一倒躺上床,掀开盖在我身上的薄被钻进来。
我继续装睡,感觉着他注视了我好一会儿才闭上眼睛。待他呼吸均匀入睡后,我方才睁开双目。面前是他放大的冷俊面容,人是睡着了,剑眉却皱着,为贪污而愁。
越过四王爷,我看向房间,东升红日的光芒洒射进来,驱走黑暗。幽幽一叹,我睡了一夜,七王爷等了一夜,四王爷搜查了一夜……
翌日,我三人着装整齐离开客栈,朝南而行。因我容貌出色、招人,故尔四王爷要求我在江西期间必须作男装打扮。
穿过两条巷,一条街,定足于一家赌坊前。漆黑匾额,金色大字——银祥赌坊
早点铺子距离赌坊丈余远,我三人尚未食早膳,便走了过去。
铺子当街而搭,包子、炒肝、馄饨、豆汁、米粥应有尽有。四王爷问我想吃什么,我想也不想便指向炒肝,“吃那个!”
他眉头一皱,收回目光瞅着我,问,“你不是最讨厌动物的肝脏吗?”
闻言,我心里“咯噔”一下子,佯装眯着眼睛辨认,而后作看清状,嫌恶的撇撇嘴。指尖一转,指着馄饨,“吃这个。”
他瞅了我一会儿,对摊主道,“两碗馄饨,一碗粥,六个包子。”
我别开目光躲闪,不料撞上七王爷的星子双眸。这双眼睛不仅澄清见底,也让我心惊!看似无害,却看透了我的内心深处!慌忙的再次别开目光,我想,他应已知晓我并非胡苏本人了!初次相见的惊赞;凤凰啼;炒肝;够了。
“好了您咧,三位客倌请坐。”摊主从肩膀上取下白布巾擦了擦桌子,招呼我们坐下。
对于炒肝,四王爷、七王爷似乎只当是小小插曲抛至脑后,用膳。我与七王爷吃馄饨,四王爷喝粥。
食至一半,赌坊门启,从里头摇摇晃晃的出来一名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此人一出,立即带出浓烈的酒味,相隔丈余之远,仍闻的见。我抬起手儿掩住口鼻,老天,他究竟喝了多少?
男子从我等桌旁走过,南行,酒味呛人。
四王爷、七王爷的目光停在他身上,随他移动。
见状,我待男子走远一些,轻声问道,“此人是谁?”
“荣参将。”七王爷。
荣参将右手压着配刀,左手拎着一只鼓鼓囊囊的灰色袋子,袋子一甩起来便可闻硬物撞击之声,从声音判断是银两。鼓囊一袋,赢了不少。
我收回目光瞧一瞧赌坊,又看回男人。连喝酒带赌钱,他这参将的日子过的真是有够轻闲悠哉的!
清晨的人并不是很多,老百姓见他身着官服、配刀,又醉熏熏的,纷纷侧身闪躲。荣参将一步三晃,似“不倒翁”般踉跄前行,边行、边哼着含含糊糊的小曲儿。
我摇摇头,夹起包子放进嘴里,有这种当官的人存在,百姓岂有幸福可言?
方才想罢,只见前方疾快的闪过一道身影,身影一伸手便抄走了荣参将甩在手里的灰袋子,眨眼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银色衣袍,披散黑发,敏捷似电的动作,于脑海中汇出一张阴柔俊美的脸孔。我蓦地张大眸子,那抢袋子的人莫不是白非然?!
四王爷、七王爷也看见了,我三人你看我、我看你,我道,“那人好像是,白非然……”
荣参将袋子被抢,即停哼曲儿,瞅着自己空空的左手怔了怔神,而后发出杀猪般惨烈的叫声,“啊!我的钱袋!”酒登时醒了一半,出口成脏,“说他妈抢了老子的钱袋?!”飞快环顾四周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