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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一场差点产生的暴动,就这样平息了。元无极松了一口气。

他想起了傲荷,便立即起身,去凤宫。

傲荷在凤宫。她把自己泡在木桶中,认真的清洗那些黑色的烟痕。但是洗不掉的,是她内心的痛苦。

她真的很痛苦,特别是白天在火熄后,她一个人在清秋殿里,看到那躺在地上的三具尸体。特别是元无极向她承认了,火是他下旨放的。

她从来没有觉得元无极如此的陌生,即使是当时失忆的他,也没有让她觉得这样陌生。他或许已经变成了一个成熟的皇帝,当他绝不是她所认识,所爱的元无极了。

洗完了澡,傲荷换上了衣服。

“皇上驾到!”随着太监的叫喊,元无极进了凤宫。

傲荷看到了他。她像例行公事的,欠了欠身,冷冰冰的说:“臣妾参见皇上。”

“免礼。”元无极走过去,想要扶起她,可她马上躲开了他。

“傲荷,朕知道你怨朕,但朕也没有办法,不杀列瑶,真的是后患无穷。”元无极说。

“皇上您贵为天子,做什么都是对的,不必跟臣妾解释。”傲荷依旧是冷冰冰的。

元无极见她还是一副冷冷的样子,不由得有些着急,走上前去,说:“傲荷,朕不仅是你的丈夫,朕还是这大金国的皇帝,守卫天下是朕的职责。这历史是用血书写的,江山亦是用白骨堆成的,朕身为皇帝,不得不做些身不由己的事。”

他真的希望她能够理解他。今天,他杀了这么多的人,内心也是很惶恐很疲倦,她希望他能给他一个拥抱,至少也让他多了点温暖。

但是,破败的清秋殿,冰冷的尸体,这些画面都像定格在她的脑海中一样,挥之不去。她依旧是用一副冷冷的语气说:“皇上说完了吗?要是说完了就请回吧,臣妾要休息了。”

元无极知道她还在生气,或者是寒心。但是当时的情况,不那么做,又该怎么办呢?他不能因为列瑶这样一个蛇蝎女人而失去天下,失去她。她怎么就不理解他呢?他不是一般人,他是皇帝啊!

天麟的死,他也很难过,他根本就不知道天麟会去冷宫,这完全是个意外,他不想的!

她现在这样冷冰冰的,也许是沉浸在失去姐姐的痛苦中,时间太短,还不够将她内心的痛苦冲刷干净。也许给她一些时间冷静下,她会想明白的。元无极想。然后他说:“今天的事是朕的不对,朕会厚葬她们的。傲荷,你好好休息,朕明天再来看你。”

“谢皇上。”傲荷欠了欠身,说。

见傲荷还是没什么反应,元无极失望的离开了。关上门后,他对门口的太监说:“看好皇后娘娘,别让她出事。”

“是。”太监说。

傲荷独自一人坐在房间里,用死灰的心情去面对黑暗的夜。白天发生的那些事,那些触目惊心的画面,又在她的脑海中浮现,一点一点的浮现。

一个念头冒了出来:离开。现在,是她离开的时候了吧,他不再是当年那个会为秀女的命运而悲哀同情的皇上,再也不是她爱的元无极,她也没有理由留在皇宫了。

但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武功了得的傲荷,现在的她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该如何逃离这戒备森严的皇宫呢?

列瑶和天麟的丧礼,第二天就举行了。皇宫对外称,她们生了疾病,很快的走了。列瑶穿着凤袍,带着凤冠,全身洗漱的一尘不染,发髻梳的端庄精致,脸上的妆大气美艳,就这样被抬进了装满五彩花瓣的鸡翅木棺中。她真的非常美艳,但这是她在人间的最后一次美艳。她如睡着般紧闭着眼,也许是不敢正视自己短暂的人生?她终于把一切都献给了她爱的人,元无极。

元无极用皇后的礼仪厚葬了她。

合棺后,列瑶与天麟的棺木便被侍卫们从后宫抬出。她们的后面,还有一个小小的,材质较差的棺木,也被人抬着,紧紧的跟在后面。里面的人,便是列瑶的宫女小玲。元无极知道,她一直与小玲情同姐妹,一定到阴间也不愿分开吧。于是,他破例让宫女与她同葬。

傲荷就站在午门上,目送着列瑶和天麟的棺材被平整的抬出皇宫。两排的大臣都低着头,低低的抽泣着。好假。真是可笑,他们被她欺压了三年,难道会为她的死而伤心吗?

葬礼好隆重,但这对于已经死去的人来说,还有什么意义呢?

到了下午,三个棺木都进了昭和庙,平稳的摆放在了大殿里。这是金国的规矩,皇宫成员死后,棺木要在昭和庙放一宿,明早钉棺入土。

三个棺木被放稳妥之后,大殿的门就关上了。

到了午夜时分,清冷的昭和庙大殿里,就只剩下这三个冰冷的棺木了。月光透过天窗照耀在棺木上,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突然,那个最小的棺木盖子居然晃动了起来!它在不停的晃动,不安分的撞击声在冷清的漆黑的大殿里来回的撞击着回声,非常的诡异和恐怖。

终于,棺材盖被顶开,一个瘦小的声影从里面爬了出来。是列瑶的宫女小玲。

傲荷大意了,当时只是试探了列瑶和天麟的鼻息,没有探她的就认为她死了,其实她还活着!她当时只是被浓烟迷昏过去了,后来渐渐的醒了,为了活命,她一直装死到现在。

小玲从棺木中爬了起来,然后再小心的把棺木盖上。她看到了大殿里的其他两个棺木,于是扑上去,颤抖着打开了其中的一个——列瑶那绝美的面容立刻展现在了她的眼前。她忍不住流下了眼泪,她从小就与列瑶一起长大,虽然列瑶对她不是很好,但她们还是有深厚的感情的。这才是真正为列瑶流的眼泪,比皇宫里那些虚伪的大臣要珍贵的多。

列瑶,就这么去了。小玲哭了一会,信誓旦旦的说:“娘娘,奴婢一定给你报仇。”

然后,她就小心翼翼的盖上了棺木,独自离开了。

她要回辽国。

列瑶“因病”去世的消息是在葬礼后的第二天早上传到辽国的。当时辽皇列韩正在上早朝,竟不顾满朝文武,抱头失声痛哭。

毕竟列瑶是他最心爱的女儿,就这样客死异乡,怎么能不让他伤悲!但是人有旦夕祸福,女儿终究是病死的,天要收她,也没有办法。

时间过的很慢,甚至像静止不动了一样,好不容易过了半个月。

在这半个月里,傲荷一直在寻找逃离皇宫的机会,但都没有成功。元无极对她更加的疼爱,但她仍是冷脸相对。她没办法忘记漫天的大火,列瑶和天麟被浓烟熏死的画面,她无法原谅元无极。

元无极非常的苦恼,他发现自己无论怎么表现,傲荷都不原谅他。他越来越怕会就这样失去傲荷。

半月过去,辽皇列韩仍然沉浸在万分的悲痛之中,无法自拔。

这天,他正在书房怅惋,突然外面的侍卫来到,对他跪下,说:“皇上,外面列瑶公主的贴身宫女小玲求见。”

“什么!”辽皇吃惊的连手上的书都掉在了地上,他冲侍卫吼道,“快去,让她进来。”

小玲进了书房。这半个月,她拼命地赶路,在路上吃了很多的苦,现在形容枯槁,瘦弱不堪。

“奴婢参见……”

“小玲,朕听闻你与瑶瑶一起病逝了,你怎么会……”列韩迫不及待的打断她,说。

小玲的眼泪夺眶而出,一下子跪了下来,说:“皇上,您要为公主做主啊!本来公主在金国得到元皇帝的宠爱,被封皇后,可最近金宫里来了个叫宋傲荷的女子,狐媚之极,魅惑元皇帝,元皇帝为了她竟废掉了公主的皇后位,甚至杀了公主……然后立宋傲荷为后……”

“什么?你说瑶瑶是被杀的……”辽皇大叫道。

“是……公主是被元皇帝放火,用浓烟生生熏死的,都是那宋傲荷蛊惑了元皇帝!”小玲说。

辽皇的双眼积满了泪水,疯狂地落下来。一个为女儿而伤感的父亲听到这样的话,那时多么的蚀骨烧心啊!原来他的瑶瑶,竟是被浓烟活活熏死,而不是病逝的!

“小玲,这是真的吗?”他说。

“回皇上,千真万确啊,奴婢是装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金宫跑回来,把这件事告诉皇上的!”

辽皇相信了。他怒了!他也不顾及跪在地上的小玲,摔门而出。

辽皇走后,小玲站了起来,痴痴的笑了笑。她哪里不知道,列瑶是因为联系逼宫而死?她又哪里不知道,傲荷是对的,是清白的?但毕竟是傲荷让列瑶走上了那样一条不归路,她要了却列瑶生前的心愿,杀了傲荷。

辽皇正在寝宫,一边流着泪,一边奋笔疾书什么。

辽后走了进来,看到这样一幕,觉得很不寻常,于是就问:“皇上,您在写什么?”

他放下笔,对她说:“朕在写战书,我们要与金国开战了。”

她双眉一皱,问:“皇上,为什么?”

“你知道瑶瑶是怎么死的吗?是被那金国的元皇帝给害死的,他被妖女宋傲荷迷惑,竟然杀了朕的瑶瑶……小玲冒死把这个消息告诉朕……朕要为瑶瑶报仇,朕一定要夷平金国,为瑶瑶报仇!”他愤愤的说。

听了辽皇的话,辽后大吃一惊,说“皇上请三思啊,金国可不是好攻打的,弄不好连亡国都有可能的啊!”

“你闭嘴!”辽皇扔下手中的毛笔,冲她吼道,“朕知道她不是你亲生的,所以你不在乎她,但她是朕的心头肉,朕可不能让她这样枉死!”

辽后被他一顿抢白,一言不发。随后,转了转眼珠,说:“皇上,臣妾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们也不能听信小玲的一面之词啊,况且听皇上这么说,害死公主的罪魁祸首是宋傲荷,我们只要把她抓来,拿她开刀就可以,何必要发动战事呢?公主要是活着,一定不愿意您为了给她报仇,而冒着亡国的危险啊。”

这番话显然起了作用,几乎是点醒了辽皇。他不写了,若有所思的呆在那里。

辽后见他被自己说动,继续说:“我们可以先派个能人混入金宫做细作,把公主之死调查清楚,如果真是拜那宋傲荷所赐,我们再让那能人想办法,最好让元皇帝亲自赐死宋傲荷。死在自己丈夫的手里,这才是对宋傲荷最好的惩罚。”

现在,辽皇彻底被这一番话说动了,他点了点头。但是随即又担心的问:“这个能人可不好找,我们让谁去呢?”

辽后说:“这简单,我们让萧臣玉那丫头去。她的哥哥是萧君玉,也就是公主手下的刺客追风,易容术了得。萧臣玉随着她哥哥学了多年的易容术,早就炉火纯青。而且她武力高强,人也机灵。”

“也好,就让她去吧。”辽皇说。

辽皇走后,辽后长吁了一口气。她很庆幸自己能用这样一条妙计来说服辽皇不打仗。她可对给列瑶报仇没兴趣,列瑶又不是她亲生女儿。但是,她不能让辽皇为了列瑶发动战事,祸国殃民。

下午,辽后就把萧臣玉叫到寝宫,把这任务布置给了她。

萧臣玉是辽后手下的人,虽然追风是她的哥哥,但她从小与他接触不多,自然也不知道他是被谁害死的,更不知道傲荷与追风的关系。

她长的小家碧玉的,并不美艳。这样的长相对于会易容的她也许是个优势,不引人瞩目。接到辽后的命令后,她简单的收拾了行李,就往金国去了。

傲荷还是不能从列瑶天麟惨死的阴霾中走出来。又过了半个月,她几乎天天做恶梦,梦到天麟在浓烟中挣扎着,呼救,绝望地叫喊着:“妹妹就我,妹妹就我……”可是,她不能救天麟,她的手脚都被浓密的草给缠住了,她不停的解着那些草,草却把她缠的越来越紧……

“啊——”她尖叫着从噩梦中醒来。

这皇宫,真的不能多待一刻了。她想。但就是苦于没有出去的机会。

元无极想尽了办法让她高兴,然而都没有用。他让人快马加鞭,送来了宋国的水果和小吃,以为一解思乡之愁便能让她忘却痛苦,但那些吃的傲荷一口没动。

他发现凤宫的宫女很少,觉得冷清的凤宫一定会让傲荷的心情更差,于是下旨,从宫外招募一批宫女进宫,充实凤宫。

很快,十余宫女便应招进了凤宫。可是傲荷仍是冷冷的看着她们,提不起半点的精神。

“皇后娘娘,您选一个贴身的宫女吧,您还没有贴身宫女呢。”主管青青在一旁小声的说。

贴身宫女?傲荷漫不经心的看了看站在她面前,低眉顺眼的十余宫女,突然把目光落在了其中一个的身上。这个宫女,给傲荷十足的亲切感,因为她眉宇间有些追风的影子。

“就她吧。”傲荷指着那个宫女说。

“谢皇后娘娘,奴婢名叫澄玉。”那宫女说。

澄玉,名字很美,虽然眼前的姑娘长得并不美艳。但傲荷哪里知道,这澄玉,就是辽国派来的细作,萧臣玉。

澄玉抬头看了傲荷一眼,感觉她的眉目间传递的是善意。她有点不相信列瑶是傲荷害死的了,毕竟她在傲荷的脸上,看到的是无欲无求的淡定。

这个澄玉,把傲荷伺候的很好,与傲荷相处的也融洽。但澄玉知道自己的身份,自己可不是来这当宫女的,而是来调查列瑶公主死因的。

她故作漫不经心的问了很多的宫女,但因为这件事情很保密,所以宫女们大多不愿意多说。但她大概问出了,列瑶的确是被下旨放火烧死,并且死于火势带来的浓烟的。

这天,她又假装很随意的问一个宫女,关于列瑶的事。这回她可问对人了,那宫女叫做心儿,虽然是成妃的宫女,但是对列瑶很同情的。

于是她对澄玉说:“这具体我也不知道,只是,列瑶公主好好的在宫中做了三年的皇后,备受宠爱,直到当今皇后进宫,皇上就突然对列瑶公主不好了,废了她的皇后,把她打入冷宫,最后放火烧死她……”

心儿说的,与小玲说的一模一样。看来,列瑶公主真的是被宋傲荷害死的。澄玉想。

“你们居然在皇宫讨论这个!”一声女人的吼叫,犹如炸雷,在她们脑袋上方炸开。她们一惊,回头一看,是成妃。

她们立马跪下:“奴婢参见成妃娘娘!”

这个从青楼里出来的成妃,长相普通,打扮的红红紫紫,花枝招展的,颐指气使,指着她们:“你们刚刚说的话,本宫都听到了!在宫中禁止谈这个,你们好大的胆子!”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是奴婢先问心儿姐姐的,您要罚就罚奴婢吧。”澄玉跪地,说。她不想连累别人。

“哼……”成妃白了澄玉一眼,认出了她便是傲荷的贴身宫女。

以前,元无极很喜欢成妃,因为潜意识里还有傲荷的样子,所以非常迷恋成妃的舞蹈“倾城倾国”,常常进百合殿看她跳舞,对她百般宠爱。可自从傲荷进了宫,成妃就被冷落了,自己几乎成了一件摆设。成妃正有气没地方撒呢,傲荷是皇后,自然不能拿她怎么样,但是欺负欺负她的宫女总可以吧?

成妃对周围的太监说:“来人,把这宫女拖出去,狠狠的打!”

“是!”周围的太监说。

傲荷在凤宫找不到澄玉。澄玉这宫女什么地方都好,就是时不时的玩失踪,不见人影,根本就不贴身。她找了好久也没有找到,于是便出凤宫找。

她走到百合殿旁,远远的看到澄玉躺在百合殿的大门口,被两个太监杖刑。她大惊,立马冲过去,冲那两个太监大喊:“住手,谁让你们打的!”

两个太监住了手,并且跪下:“奴才参见皇后娘娘。回娘娘,是成妃娘娘。”

傲荷蹲下来,扶起躺在地上的澄玉,拍掉了她身上的泥土,小声对她说:“以后不要再乱跑了,这皇宫里是非多。”然后她就进了百合殿。

“哟,什么风把皇后娘娘吹来了?”成妃一副媚笑,迎上来说。

“你凭什么打本宫的宫女?”傲荷开门见山,劈头盖脸的砸下这一句话。

“皇后娘娘,在宫中禁止讨论前皇后的事情,这是圣旨。你的宫女澄玉居然与心儿讨论前皇后的事,公然违抗圣旨,臣妾自然要略加惩戒了。”成妃的语气中显然带着挑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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