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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接下来,便是死亡的倒计时了。她打开窗户,让清冷的月光照进凤宫。看着那如流苏般美妙的月色,她却一点也不贪恋人世的种种。

她只是有些不甘,因为最终还是阴险狡诈的列瑶赢了。列瑶改变了他,把他变成了冷酷的帝王。

她对他的爱还在,只是被她深深地埋藏在心底,连触碰都不敢。

经过了一个无眠之夜后,该来的还是来了。

午时到了,该是傲荷与这个世界诀别的时候了。

太监带着一群侍卫进了凤宫。傲荷早已梳妆完毕——画着浓烈而又大气的妆容,穿着大婚那天的凤袍,头上插满了各种精美的珠饰,凤冠在高高束起的发髻上闪闪发光。

凤宫里蔓延着死亡的气息,让傲荷的心跟着颤抖。凤宫里的人都没有说一句话,一个装着毒酒的杯子,被摆在了傲荷的面前。

看着那致命的毒酒,傲荷才感到悲哀。她想起了元无极那英俊的脸庞。他现在在干什么?当下旨要我死地时候,他是什么心情?最终,他还是不相信我吗?也跟这周围的人一样,相信太后是我杀的?

罢了罢了,我不是想要离开他吗,喝了这杯酒,我就可以彻底的离开他了。不管他信我,还是不信我,他都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元无极了。

元无极此时正在尚武殿。

他的手中,躺着那个冰冷的,带着笑意的玉人。玉,还是如此的晶莹剔透,而人,却早已不是当年的那个人了。

可是心痛的感觉,却比当年还要盛。太阳已经爬上了正上方,日晷的阴影在转动,午时快要到了。

圣旨,应该已经到了凤宫了吧。她现在怎么样,是不是恐惧呢?他逼迫自己不要去想这些,但还是忍不住想着。

她会害怕的!她一定会怕的瑟瑟发抖,甚至流泪,就像当初她面对浸溺之刑一样。他的思绪立马回到了以前,那个娇小的,潮湿的身影依偎在他的怀里,紧紧的抓着他的衣角,如同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

想到这里,他的心更加的痛了。他终于忍不住了,打开门,一脚跨了出去。

在凤宫里,死亡的过程在继续。

傲荷颤抖着从案台上拿起那一杯酒,慢慢放到自己的唇边。

眼泪,在这个时候夺眶而出,对他的爱,从心底溢出。

纵然不能与你相守到老,但能够死在你的手中,也没有遗憾了。

再见了,元无极。

就在酒杯碰到嘴唇的一霎那,凤宫的大门被轻轻的推开,元无极进来了!她一惊,傻傻的盯着他。

“奴才参见皇上。”满屋的侍卫和太监都跪了下来。

这些跪了一屋的人,他看也没有看一眼,而是慢慢的,轻轻的向她走来。

她只能傻愣愣的看着他,看着调皮的阳光从门外钻进来,照射在他华丽辉煌的龙袍上,看着他浑身闪着金色的光芒,一点点地向她走来。

当他走到她身边时,她慌乱地扭过头,避开他的眼神。他却不让她得逞,伸手拖起她的下巴,强迫她正视着自己,说:“怕了吗?”

“皇上如此不相信罪妾,尽管处死罪妾,罪妾不怕死。”她说。

他却看到了她颤抖的身体,还有眼神里流露出来的恐惧,于是肯定地说:“你在撒谎,你害怕了。”

“即使罪妾害怕了,那又能怎么样呢?”她不冷不热的说。能够在死前再看到他一眼,她已经觉得上天待她很好了。

“死这么可怕,你为什么要杀了太后?难道你为了逃离朕,连死都不怕了吗?”元无极盯着她,抓着她下巴的手,力道开始加重。他恨她,恨她让他也保护不了。

他还是不相信。她彻底的心灰意冷,说:“皇上,罪妾真的没有杀太后,您为什么不肯相信罪妾?”

“你让朕怎么相信你!”元无极抽回了手,狠狠地把她的脸甩向一旁,“证据确凿,你还要狡辩什么!”

她不知道怎么解释,因为她不知道那个叫澄玉的宫女为什么一夜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好像从来没有来过。

他终究还是不信她。她的眼中积满了泪水。她说:“既然皇上不相信,那就让罪妾死吧。”说完,她把酒杯端到自己的嘴旁,准备一饮而尽。

他怎么能够忍心,看到她在自己面前死去!他的大掌猛地打掉了她手中的酒杯,酒杯掉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毒酒撒了一地。

她吃惊地往后退了退,看着他。她简直不敢相信,这毒酒是他打翻的。杀了她,这是他的圣旨,为什么他现在又要救她!

“皇上,这……”后面的太监和侍卫看到这一幕,也感到非常的匪夷所思,但他们在后面支支吾吾的,也不敢说什么。

元无极专心的看着她,好像要说什么,但嘴唇动了动,终究是什么也没说。他转身,背对着她,走到门口关上了门。他就停在门旁边,一动不动的,好像在沉思什么。

虽然他没有看她,没有对她说什么,但她听到了他内心的话,真的听到了!她听到他说:“朕已经习惯了,不让你受到伤害。”

他猛地回头看着跪了一屋的侍卫和太监,压低了声音对他们说:“今日之事谁也不许透露出半个字,否则诛灭九族!明白了吗?”

下面安静了一会,然后异口同声地说:“是。”

元无极走到傲荷的身边,直视着傲荷,继续对跪着的侍卫和太监说:“你们都要记得,朕的皇后死了,是喝了朕赐的毒酒而死的。”

“是。”下面的人说。

元无极对跪在后面的侍卫总管说:“你出去秘密准备一辆马车,一会悄悄把皇后送出皇城。为了避免人怀疑,就你一个人去,知道了吗?”

“是。”侍卫总管说。

元无极的话,傲荷全都听到了。她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发号施令的元无极,一动不动。她猛然间发现,她又错了。她发现他不再是以前的元无极,他多了帝王之气,那无可厚非。但是她不该质疑他对她的爱。爱永远都没有变,他还是像以前那样,为了她可以做任何事。

可惜,她明白的太晚了。她的心中充满了感动,她好想他们回到从前,她认真地说:“皇上,罪妾真的没有杀……”

“不要再说了!”元无极制止了她,双手霸道地钳住了她的双肩,一字一顿地说:“你是朕的一个劫。你走吧,朕以后再也不想见到你。”

这句话,并不比杀了她要好受多少。她透过泪水看着他,心中早已疑问重重:我之前不是一直想要离开他吗?现在我可以离开他了,他说再也不想见到我了,为什么我的心在这一瞬间变得这么的痛?变得这么的痛!

他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想要把她彻底看个够。然后,他松开了手,背过身去,说道:“你走吧。”

她开始不甘了,心中泛起一阵阵酸水,哽咽着问他:“罪妾想问皇上最后一个问题:皇上,您为什么没有让罪妾就这样死去,为什么要救罪妾?”

“朕叫你走!”他用一声低吼代替了回答。然后,他独自走了,越走越远。这样的问题,让他怎么回答?他是皇帝,有自己的尊严,怎么能够向她承认,即使她杀了太后乱了朝纲,他还是无法让她去死,还是对她恋恋情深?

侍卫总管拿出一件侍卫穿的斗篷,递到了傲荷的面前,说:“娘娘请披上,我们这就离开。”

可傲荷没有力气去接那斗篷,她的目光追随着元无极的背影而去,一点都不能从他的身上移开。

多少的话语,多少的痴情,此刻却一点也表达不出来,只能化成一声长长的叹息。她幽怨地看了他一眼,摘下头上的凤冠,还有那些金灿灿的首饰。她的头发如瀑布般散落下来,掠过他的脸庞,他闻到的是捉摸不定的香味。

“娘娘,快走吧,再不走就要引外面的人怀疑了!”侍卫在催她了。她只得拿起那件斗篷套上,把自己遮的严严实实的。

她在侍卫的掩护下进了马车,马车就这样出宫了。

澄玉还住在离皇宫不远的客栈里,等待着消息。终于在今天早上,她听说元无极下旨处死傲荷了。这次的任务顺利的完成了,可是她居然没有丝毫的高兴,反而心中很难受。她居然亲手害死了世上唯一对她好过的人,她觉得自己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木偶。

她一直守在宫门外。作为刺客的她,心思还是很细密的,她还是一定要亲眼看到傲荷的尸首,才能回去复命。另外,她也想看傲荷最后一面,道歉和道别。

午时过了,傲荷被赐死的消息从宫里传了出来。因为她是犯了罪被赐死的,所以丧礼不能举行,尸首也不能进入皇陵,只能运出宫外火化成灰,送到郊外随风撒掉。

澄玉耐心地等待着尸首从皇宫偏门运出来。

可是,她却先看到了一辆马车从皇宫里驶出来,在前面赶车的人形色匆匆,鬼鬼祟祟。车窗被遮的严严实实,丝毫看不到里面。直觉告诉她,这马车肯定有问题。

她施展轻功,偷偷地跟在了马车的后面。

马车一路狂奔,赶车的人奋力地挥舞着马鞭,好像在逃跑一样。澄玉虽然轻功了得,但也费了很大的力才勉强跟上。

出了皇城,马车驶到了稀有人烟的郊外树林。澄玉此时飞上树梢,猛的从天而降,一掌便将毫无防备的赶车人打晕。车子在猛烈的摇撼中停了下来。

澄玉的直觉没错,傲荷的确在里面。

马车里传来她的声音:“怎么了?”

澄玉走上前去,拨开了马车的帘子,果然看到了她。她把自己包裹在斗篷里,静静地坐在那里。

当她看到澄玉的时候,心中十分的惊讶,然后就转化为愤怒。她揭开斗篷,走出了马车。

“澄玉,你去哪了?那日……”傲荷急着想问她很多的问题,却被澄玉简单打断了。

“娘娘,我可不是什么宫女,我是辽国派来报复你的刺客。”

傲荷想问的问题,就澄玉这一句话,便都得到了很好的解释。但是她还有疑问,便用戒备的语气说:“为什么辽国要报复我?”她感觉她与辽国没有什么交集啊。

“娘娘还记得几个月前,列瑶公主惨死的事情吗?公主的宫女小玲没有死,去了辽国告诉皇上和皇后,是您害死列瑶公主的。”澄玉耐着性子说。

“所以,辽国要我死,而且是死在皇上的手中?”傲荷此时完全明白了。这一切不过都是一个阴谋,小玲是列瑶的爪牙,如果没有死,那一定会想完成列瑶生前的愿望,那就是杀了自己。

澄玉说:“辽后让我进宫,想办法让元皇帝杀了你。我把最严重的罪名加在了你身上,我以为这样就可以杀了你。但我太低估元皇帝对你的爱了。他居然宁愿冒天下之大不韪,也不愿杀了你。”

说到这里,澄玉的眼中竟然有几分嫉妒的神色。

“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办?在这里杀了我吗?”傲荷说。

“不。我可不敢自作主张杀了你。我要把你带回辽国,由皇上和皇后处置。”澄玉的眼中闪过几分凶狠。

“若是我不愿意呢?”傲荷说。

“你没的选择。”澄玉以电光火石的速度封住了傲荷的穴道,把她扶进了马车厢。然后她跳上马车,拿着马鞭对马死命的一挥。

转眼间,傲荷的命运又被改变了。她真的不想去辽国。她知道,辽皇和辽后肯定不会认为自己的女儿列瑶有什么不对,肯定会把所有的怨恨都撒在她的身上。

元无极没有让她死,这是对,还是错?她到了辽国也会死,死之前或许还要受到很多的折磨。

如果元无极知道她被送到辽国了,他还会像以前一样,冲冠一怒只为红颜吗?

他会的。不知为什么,傲荷再也不想怀疑了。

在路上的这些天里,虽然澄玉点了傲荷的穴道,但她还是对傲荷很好的。她形影不离地保护着她的安全,吃的,喝的,住的一点都不亏待。

把我完全养好,好让辽皇辽后痛快的报复?傲荷想。可是,这在路上的日子却让她想起了以前与追风在一起的岁月。她恨不起澄玉,因为澄玉的眉宇间给她的感觉,太像追风了。追风也算是为她而死,她的心中充满着愧疚。

这个澄玉,真的只是个刺客吗?她跟追风有关系吗?

在赶路的第一天晚上,澄玉就写了一张小字条:“皇后娘娘,属下无能,未能让元皇帝杀了宋傲荷。现在属下正带着宋傲荷往辽国来。”

然后,她把字条绑上金雕的爪子,把金雕放走了。

傲荷走的那天,元无极让人找了一具女尸充当傲荷被火化,被送出皇宫扬灰。他终于堵住了悠悠众口,但他无法填补自己内心的空虚。

一整天,他一本奏折也没有批,只是呆呆地坐在空无一人的凤宫里,双手一直抚摸着那个玉人。

金人,已经被傲荷带走。她在走的时候就意识到,无论她去了哪里,他们的姻缘,上天早已注定。

元无极好讨厌这样的自己。一代帝王,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夫君,是多少女人争相追逐的目标。傲荷把他的心偷得干干净净后,却给了他最沉重的打击。而如今,他却还在为她沉沦。

他的手,握紧了那个玉人,心一狠,准备把它给摔碎。

但就在玉人快要着地的一刹那,他还是伸手接住了它。

他把它放回了桌子上。他愤愤的想,就让它存在着,时刻提醒着自己,真爱是不存在的,女人只能当工具。

半个月后,傲荷到了辽国。澄玉给她解了穴道,押着她准备进宫。

大漠的风沙让傲荷睁不开眼睛。她只感觉的到,澄玉的手死死的扣着她,让她动弹不得。

“娘娘,我对不起你。但这是我的任务。”澄玉在她耳边说。她却感到很意外,为什么澄玉还要跟她说这样一句废话。

辽国的大殿,冰冷到了极点。傲荷被澄玉带进去后,澄玉就走了,留她一个人在这里。这个大殿,三年前她来过,并不陌生。

不一会,辽皇和辽后从后面走了出来。

傲荷看着他们,辽皇列韩的眼里尽是仇恨的因素,手上还紧紧地握着宝剑。而辽后面无表情,仿佛只是在参加一个无聊的仪式。

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行礼,于是就很平静地站着。她希望辽皇能够用手里的剑将她快速刺死,她也不用在这个异国受着折磨。

“你为什么害死朕的瑶瑶,傲荷公主!”辽皇的厉声劈头盖脸地向她砸来。

听到辽皇称列瑶为“瑶瑶”,傲荷就知道列瑶在他的心中是多么的重要。那么,她所有的辩解都会变得苍白无力了。

她不想再说其他的话了,只是淡淡地说:“皇上要杀要剐,随便吧。”

辽皇听到她这样无所谓的态度,更加的生气了,快步走到她的身边,举起剑就要向她刺来。

她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可是,过了好久,她还没有感受到那钻心的痛楚。她不禁睁开了眼睛,看到辽皇被辽后拉着。

“你干什么!”辽皇粗暴地推开了辽后,把她推到在地上,说,“你是在阻止朕杀这个毒妇么,你不要命了?”

辽后从地上爬起,然后跪下来,说:“皇上,臣妾只是觉得,今日是您的诞辰,是不可以杀生的,不然会带来灾祸的。反正这女人已经在我们的手上,那我们随时都可以取她的性命,为列瑶公主报仇。何必为了这个毒妇,让皇上您有灾祸呢?”

显然,辽后的这一番话起了作用,辽皇先是眼神犀利地看了傲荷几眼,然后就放下了剑。他吩咐左右的侍卫说:“把她押入大牢,好好看管。”

“是。”左右马上押着傲荷离开了。

辽皇随后离开。她妖媚的脸上,带着一丝狡猾的,深不可测的笑容。

澄玉并没有走远,而是一直躲在大殿外不远处。她很想知道大殿里发生了什么,当她看到傲荷被两个侍卫押出来后,她松了一口气。她终究是不想让傲荷死的,虽然她没有办法去阻止。

辽国的大牢,比金国的小好多,霉味也非常的浓重。傲荷抱着腿,独自坐在冰冷的地砖上。这种折磨,好冰冷,好恐惧,还不如死了。所以她一点也不感谢辽后刚刚救了她。她只是觉得奇怪,辽后为什么会这样做,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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