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本冷冷的看了袁探长一眼,再看梅总管。梅总管在一旁看了看袁探长,边给殷明珠抚去泪痕边轻笑:“袁探长,外面你请的客人也该到了,你怎么还在这里呢?”
袁探长却不管,伸手就往殷明珠的胸口摸。
殷明珠一时受惊,喉头呛了气,边丢开酒瓶一下子砸在袁探长头上,边挣开梅总管的怀抱,弯腰咳嗽起来。
袁探长这一下可受得实在,精致的洋酒瓶是很厚的玻璃制成,那红色的酒水和碎开的玻璃全炸在他的头上,一丝血迹缓缓流下。他岂能咽下这口气?
他很自然的一脚踢起,殷明珠的身子随着他的腿势倒在了地上,跌在满地的玻璃碎片上。
袁探长欲跟进一脚时,梅总管把他的脚踢开,山本手拿着枪,站起身对着了他的头:“袁探长,看您一脸的聪明相,怎么到了这里就变了个模样?有句中国话特配现在的意境,你他妈就是一个卖油的绑子,挨敲打的货!连色字头上一把刀都不适合你。那是形容人的。马上滚出去,若今天的招待有误,袁家所有人,皇军决不会原谅的。”
袁探长一听,醒悟过来,边从旁边的随从的手里拿过毛巾捂着受伤的头部急急的往外面跑出去,他要迎接法国领事亨利。亨利最近正跟他那个留过洋的小姨子打得火热,正好借故把他请了过来。
殷明珠被人送到楼上的房间后,她等那人一走就强撑起身子,扑到屋角扣自己的喉管,满手的血腥味顿时激起她一阵恶心的呕吐,这让她轻松了不少,却顾不得脖子处的伤口,那里的血迹慢慢浸着白色的丝巾,挂在脖子上配着红色的旗袍显得很诡异。也幸好身上穿的旗袍是大红色的,只要整理好头发,再站起身时别人是看不清她身上受了什么伤。她的眼一贯冷清,很少与人对视,自然能忽略去别人猜忌的目光,这样让那两个男人愿意放她一个人再回楼上的房间。这样,也就让人忽略了她的左手紧紧握住的一小块玻璃碎片。
殷明珠的胃里仍有酒水,没有吃过什么东西,又经过干呕,她从胃部到脖子处全都辣辣的疼着。她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无能为力,她慢慢往床上爬慢慢的嘀咕:“阿喜,你在哪里啊。我难受,我怎么办?我有小宝贝了。你给我吃的药真的管用呢。比那个法国人管用多了。”
静静的躺在床上,殷明珠一点一点的感觉着疼痛爬上心头。那时她刚刚跟了向寒川,他们一起从外滩走回南京路,刚拐过一条巷子就遇到了一个脚力极快的大孩子,他撞过向寒川急急的往偏僻的地方跑开。一直在身后跟随的左震欲上前追赶。但向寒川只是紧张的搂着殷明珠,边抚她的肩臂边叫着左震:“左震,你回来。护着阿娣就好了。他只是拿了我的钱包,没事的。也许他们确实需要那些钱。当年阿生就是这样与我认识的,左震,你以后要有自己的兄弟,有时不要太较真。”
那时的向寒川笑得让人觉得很假,低头看殷明珠时眼里竟没有沮丧,他还笑着对殷明珠说:“看看,都走了一路,你都不好好的选点礼物。现在好了,选不了了。我下次再陪你来,好不好?”
殷明珠笑着拿眼斜他:“先生,你是不是故意给他的?你这叫纵容犯罪。”
向寒川把殷明珠搂着走向一旁一直跟随的车子:“明珠,我也受过穷,那时刚刚请人吃了一顿大餐,可还是没有谈成合作,心里很沮丧,走了一路才发现走错方向了。再回去,路更远。身上又没钱了,那时真的觉得穷字可怕了。也生起过抢谁的,把刚刚失去的补回来。可只敢想想,不敢做,老老实实的走回去。”
殷明珠不解的抬头看他。
向寒川好笑的挡住她的眼,而后绕着她的手指,细细揉着:“明珠,这个乱世里需要一个傻子。”
殷明珠的泪不由流了下来,不是为了身上的痛,而是为了心里越来越重的不舍。那时的他是真的想做一个乱世里的傻子,可现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