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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生命回眸(3)

关爱民皱了皱眉头,噢?连这位精明能干的妇女干部也与我一样感到束手无策么?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这县委、县政府大院,变成亲家院!忽然,他又想起了老张——县委常委、组织部长,此人与其他领导一不沾亲,二不带故,而且敢于直言,有什么说什么,是个不拉拉扯扯的好干部。待有适当机会把这件事好好同他谈谈。看看他有什么好招法。

此时,妻子抿了抿嘴,然后带着一种神秘的眼神,冲着爱民说:“这件事可由不得你这县委书记啦!实话告诉你吧,我们家的亚娜小姐,也正在恋着你那组织部长的公子呢,大概你还不知道吧!”

啊!怎么女儿也陷入这种罗网了,笑话。他惊疑地望着妻子:“这是真的?”

“唉,我还能和你说假话。春节的前几天,我亲眼见你那宝贝女儿偷偷给张部长的儿子打电话说悄悄话呢!那股亲热劲儿,就像当年我给你打电话一样……”妻子笑得更甜了。

“你看,你看……”关爱民嘴张的很大,可不知说什么好。

天幕上,月亮在微笑,星星在眨眼。关爱民有些不耐烦了。索性闭上双眼。可似乎觉得那小花朦朦胧胧在眼前时隐时现。一个个含苞待放的蓓蕾在脑际晃来晃去……

珍珠泡

风带着田野清甜的香味儿扑进运转室,和大林子撞了个满怀,他好舒服。运转室对面的泡子里,儿子小林戏水时的欢笑以及岸上灵芝夸张似的尖叫也都随风传来,他想,儿子长大一定是块好坯子。

近日,儿子放暑假了,整天不是上山逮蝈蝈、抓松鼠,就是跳到泡子里捉鱼、玩水,野得没边没沿儿。那个叫灵芝的小丫头总跟儿子在一起,玩得形影不离。她是不是领了她妈的旨意呢?这些日子,他既为儿子日渐长大而高兴,又为儿子不思书本而担心。如果小雅在就好了,她会照顾好儿子,让他一心一意扑在工作上。但小雅走了,奔向了钱。没办法,这里太穷太寂寞,连电视节目也收不到。

他还记得20年前,他扛着放映机来这里放映电影时,小雅还是个扎着羊角辫的15岁的小女孩。白天,小雅拉着他的手在山坡上采野花,还不时地蹦跳着跑在他前面,用百灵鸟般清脆的嗓音招呼他快走;晚上,她帮他抬机器,递胶片,别人瞅银幕,她瞅他,清澈如水的双眸比天上的星星还明亮。8年后他来找她,他们成了夫妻。可是在小林8岁时,她却因另一种生活的诱惑而狠心地抛弃了家乡、家庭和亲情,消失在某个未知的喧嚣的城市里……

儿子还在玩耍,并调皮地把水扬到了岸上的灵芝身上,灵芝尖声大叫,向泡子的另一侧跑去。他看见,另一侧有一对青年男女正偎在一起,搂得很紧,孩子们的笑闹并没影响他们的甜蜜。

这泡子叫珍珠泡,是个谈情说爱的好地方。水面圆圆的,一半长满了菱角秧,另一半被波光潋滟,云影徘徊。泡子四周是枪刺一样碧绿青翠的蒲草,蒲草散发出的馨香飘出好远好远。

嘟……

控制台上一声铃响,邻站请求闭塞,2087次货车通过。大林子收回思绪,开通好线路,办理完闭塞手续,静心等待列车来临。

火车临近了,他拿起信号旗走上站台。温柔的风在田野轻轻翻动着庄稼和青草的叶子,让他看到了阳光下条条块块的白。这时他听到一声呼喊,他看见小灵芝一脸惊慌向他跑来,双手在空中乱抓乱摆。水中小林在菱角秧里挣扎,搅起的水珠在阳光下晶莹透亮。一刹那,他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他脸色铁青,心咚咚直响。

他正欲跳下站台去救小林,突然一声汽笛响,他打了个激灵,迈出去的双脚又收了回来。

火车来了。

他身子慢慢转向列车驶来的方向,脸如一块铁。此时他心如刀绞、眼泪簌簌滚落下来。

火车夹风带尘呼啸而来,把线路压得起起伏伏,滚动的车轮如碾在他心上,叫他痛苦得浑身颤栗。

儿呀,你还在吗?要挺住,一定要挺住。爸对不起你,爸这样做也是没办法呀!火车呀,你怎么这么长,怎么总也过不完啊!

灵芝她妈,一个很俊俏的年轻寡妇跑上站台,大声喊他的名字,他没听见,老站长的吼声滚来他也没听见,灵芝那呼喊“救小林哥!”的声音他听见了。他要做好一切准备,待火车一过去,他就跑去救小林,救起他未来的希望……

水中小林在菱角秧里挣扎。搅起的水珠在阳光下晶莹透亮。一刹那。他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长白山拾韵

天池

一朵冰青玉洁的雪莲,在岁月的背后,独守那片梦的云裳。天池,于山林围绕的庭院弹奏大海之眼的情韵。

所有的孤独与守望,都被苍鹰反刍成了合上眼帘时的沉静;所有的心事与向往,都被峰峦的安谧简化成了酣睡的姿势。

盼望中的遥视。

惟见你披一身沧桑,镶嵌在山之巅,放纵一个灿然的明眸。

哦,就是那短暂的一瞬在我心中的底片感光成亮丽永存的记忆!你透明的情怀匆匆赠我花之瓣,诗之篇,赠给了我多少思思念念。

攀登的汗珠如八月的雨,滴瘦了我的朝思暮想。

终于,久久的凝视,裂变成长长的默契。总想走近,今日走近,原来是长白山一颗冰心的赤诚裸露。

我猛然地闭上眼睛,任礼赞的飞泉冲击我热恋的心岸。

请你告诉我——

你顶天的银杯,是否高悬着月宫的眼泪和桂花的琼浆?

豁口

乘槎河咆哮着,把浪的长鬃抛起来,又猛地抛向补天石,抛向牛郎渡,抛向绝壁和深谷。

啊,豁口,天池走龙的最后关隘。

据说,这儿原本是没有口的。云海苍茫,天豁与龙门两蜂紧锁,紧锁这千古神话的飘逸。

不是由于龙王三太子迷恋人间春色,劈开两峰,冲出龙宫的传说;而是由于天池水似千万只闪亮的犁铧,放逐强悍的脚力,猛插、冲撞,这才犁开封闭的峭壁,禁锢的屏障。

于是,才有那张扬自由的慢镜头,在刀削的悬崖上,在长自山苍凉的额头放映。

涛声阵阵。

急骤的鼓点从山野的腹部敲过,奉献的全是金声玉振……

我真想投身于这蔚蓝的怀抱,打捞天池的心声,洗涤我的灵魂。

啊,冲撞,突进,那怕只开拓出一千多米的狭窄的“垅沟”,也是一种倾诉,一种雄性的追求,一种创世纪的生命体验……

希望,就从这个“口”冲出去,冲出豁口,才诞生了三江的母亲,才能丈量出一部丰满的跋涉,步入坦荡的宏远。

瀑布

你是从李商隐《海客》中的诗句里飞来的吗?

你是从七仙女神奇的织机甩下的彩练的吗?

豪迈、豁达的主观感觉,纯净洁白的客观颜色,那是历史与天池写给大山的刚劲与粗犷的嘹亮的惊叹号!

啊,一条站起来的河流。

啊,一缕放大了的炊烟。

蓝与自的条纹,织成了你蓬勃的风采,织成了一叶鼓荡的云帆。

跌落的步履,跌进山林的青纱帐;大起大开,袒露你的自信与潇洒;游人站在远处听洋洋洒洒的情潮,人世淡泊,澎湃的足音在胸谷的边缘响成乐章。

飞流直下,碰碰撞撞,从容不迫地在山峰峡谷间影印前行的曲线;这曲线是艺术的、真实的、是为了喂养春华、秋实而创作的。

我看见依恋的游人,都幻化成梦中的风景,流动的风景啊,我曾是你白桦树下的情人!

你不想在瀑布前俯拾些什么?

你不想在心峦上留一幅挂历?

急骤的鼓点从山野的腹部敲过。奉献的全是金声玉振……

在长白山中

在长白山中,岳桦林每一次艰辛与顽强的成长便多一次生命升腾的宣言。

升腾着奔放着的,是你与我像瀑布一样从天而泻的澎湃的幽长的情思。

背倚修长而婀娜的美人松,有棒槌鸟清丽动听的鸣唱,有几片薄薄的淡淡而透明的云絮,于天空之画廊漫游写生。

我们的近乎沉醉的心魂也同时漫游写生,在长白山中。

在长白山中,浓浓密密的绿,苍苍郁郁的绿,一程复一程,力在进发,爱在相邀。即使悬崖上一朵野百合,也有旅游者的微笑,心的笃诚,蝶的吻。

我们自远方攀登而来。渴望,在长白山的怀抱,等待一片积雨云,等待一场灵魂的洗礼。

沐浴长白山的温馨。

品味长白山的静美。

读史书般读长白山,读这动情的魅力,读这气韵不凡;读出一肚子天池,清清凉凉、洋洋洒洒的佳话;这大自然光辉闪烁的思想的彩虹,随淡蓝的版面上下传播。

长自山,我笑傲进入你的景观,你的美丽袭击了我。

从仙女洗澡后吃了金果怀孕生下爱新觉罗的故事里走出,走出山川的雄伟,矗立起漫漫岁月的重重苍茫。

苍茫天野,有云的构思,有风的流韵,那翻卷的满腹激情就随之升华了,很想放飞如梦如幻的绿色音符。

啊,天池,你这大海留下的一滴眼泪!你用亘古的痴情滋润边陲孤寞生命,在这孤寞世界产生亘古的奇迹。

百条千条汗之泉,在脊背上汇成了黄河长江,浇灌夏之生命重重叠叠,夏之旅程轰轰烈烈。

宝剑一样直插星汉的长白山十六峰,一幅苍劲的剪影,闪着诱惑之光,如同伟岸与傲骨的图腾,如同大自然之手,风雨之刀,雕塑的独特的丰碑群。

山下那条追求遥远与轰鸣岁月和往事的乘槎河。流出一条迷人的风景线,流出了关东川流不尽的传说,也流出了与众多名山大河媲美的山光波影。

给我大山凝重与拙朴的崛起的超然与昂奋。

给我瀑布骚动与守望着绝壁的风流与狂放。

给我索拨棍寻参的情趣与参女的善良与柔美。

给我猴头难解的哑语与难解的昂贵与珍奇……

谁都想来找白山采撷些什么。

谁都想在心海留下一朵山花。

于是,立于长白山之巅,就像立于天界之上;尽情地舒展自由之翼,在历史与现实的空间降临;天籁的缥缈之音,在心·灵的回音壁上久久盘旋。

天地造化,人间仙境。

匆匆踏山阶而来,感知“天地与我并生”的思辨。

山地沉默,我们沉默中寻求与山、与河、与林莽、与山珍、去互相理解与融合。

峰峰岭岭,沟沟壑壑,连每一个温泉,每一棵青松……都在讲述一部杨靖宇将军壮烈的史诗。

山是千古不朽的浩然正气凝固而成。

江是浩然正气的千古不朽沉积而成。

渴望有炮火划破长空的呼啸嘶鸣,催发起本来已经成熟的炽热的意志与思恋。那个年代,那个硝烟弥漫的岁月,很遗憾不再属于我们。

我们不奢望从长白山搜寻灵感,只求将思维的触须伸进这山谷的皱纹,在历史的深层次,获得人生的感悟。

在长白山中,我们强烈地渴望生命也像大山与岳桦林一样,纵使人生短暂,但只求有一根永不折断的脊梁!

立于长白山之巅。就像立于天界之上:尽情地舒展自由之翼,在历史与现实的空间降临:天籁的缥缈之音,在心灵的回音壁上久久盘旋。

月光与灯影

是鸭绿江。这是鸭绿江。

一觉醒来,听听艇外,一切都是那么的静,只有江水哗哗响着,好像外祖母在给我讲着一个神秘而遥远的故事。我披着衣服,向甲板走去。

人们大都喜欢夜色,而今,鸭绿江的夜我格外喜欢。走出艇外的时候,已是下半夜三点了,四周并不是那样漆黑吓人,也不是伸手不见五指,江水泛着黑黝黝的浪,闪着柔和的光,给人以遐想。望着两岸的轮廓,沙滩不如白天那样壮观,却有了光泽;山峦不如白天那样黛绿,却也显露出淡青色。山和水处在一片朦胧之中,更让人觉得美来。这就像艺术一样,不仅靠直观,而且还要靠想象。我想到了达·芬奇的《蒙娜丽莎》。

是鸭绿江,这就是鸭绿江。

游艇继续摇晃着,江风迎面扑来,凉凉的,拂到脸上有些痒,仿佛一个孩子调皮而轻轻地挠着你的手心。这时,我突然觉得有一个明亮的影子在潋滟的江水里,一晃一晃着,像与我扮着鬼脸。这影子多少零碎啊,好似一把把等着去收获的银镰。望望天空,一钩弯月从云翳里钻出,月光柔和地泻下,涂到浪尖上,涂到游艇的甲板与栏杆上,就连我也感觉到,自己已浴在一片和谐的月光里。游艇逆流而上,微微的浪,拥起土地。土地的垄沟里闪着月光,此刻,陶醉的是我,快乐的是浪,温柔的是月光……

是鸭绿江,这就是鸭绿江。

月亮又躲进云层去了,艇还在摇晃着,我合拢了遐思的双翼,月光又移到江里。令我疑惑的是,月亮与我告辞了,可江水里仍有光的影子。这影子离我很远,又离我很近,时明时暗,我不由得远眺浩荡的江水,哦,原来是航标灯在水里飘着,在岸上闪着,灯影射到水里,又成了一盏灯。哦,艇在晨光中一直寻找着灯,尽管灯不是那么明亮,甚至远方的灯只有划着火柴般大的光亮,但艇仍执著地向它驶去。

东方开始发白了,江水也逐渐明亮起来,哗哗的水声,泛起我一个又一个美妙的灵感,这时,我突然发现,在甲板的拐弯处,有一对恋人依偎在一起,悄悄地谈着什么,他们在谈鸭绿江吗?我不由得羡慕,觉得鸭绿江的夜色、月光、灯影都是为他们准备的,景色相宜,爱情也相宜。我踮着脚轻轻地走回艇内,深怕惊动了他们……

艇在晨光中一直寻找着灯。尽管灯不是那么明亮,甚至远方的灯只有划着火柴般大的光亮。但艇仍执着地向它驶去。

鸭绿江之魂

把希望系在木排上,把心系在大江上,在惊与险的夹缝中,在生与死的分界线,折射出你生命的亮色。

放逐胆魄与力量是你人生的哲理,也是你执拗的笃信。

你能操纵鸭绿江的繁荣,凭着一双锐眼,凭着一颗雄心与叱咤风云的嗓门,你就已经把震撼山岳的宏篇巨著写出。

旅游者被白山绿水的绚丽风光所陶陶然,他们神魂颠倒在奇异的树奇异的砬子上,飘飘然在关东山传说的神秘之中,暂时隔绝了外面世界的繁杂纷纭和世俗人情;在你那豪气进发的号子声中,一颗颗着了魔的心随着你的韵律起伏奔突;你向所有的人袒露你的自信,袒露你的畅想,袒露你的宏远。

啊,鸭绿江的放排人。

你的一生摇荡岁月之波,摇荡与云涛浪烟为友与孤独缺憾为伴的咏叹调。

你的追求在绿与白的彩缎上,谱出许许多多并不适合讲述的罕见的情节,洋洋洒洒。

呼龙哨,鬼见愁。

凶恶的礁丛,像严师举着警告的黄牌。

狰狞的漩涡,像魔鬼张着血色的巨口。

长排驶进了哨口。哨口高峡夹江,天开一线,风咆哮着,把浪的长鬃掀起来,又猛地抛向深谷,浪花如霰弹一样四方喷射;雪涛激动,岸礁激动,裹着雷与电的呐喊,犹如千万条龙在吼在舞……我竟被震慑了心魄。

只瞬间,你长篙抵住胸肋,双脚钉在排沿上,让生命的每一部位的力度凝成一点;为了路的通达,意志牵引着长篙横冲直撞而变得惊人……将瘦长的身影,剪裁于浪外礁外;而将潇洒的飞跃,迎迓于山谷之中,令多少狂傲者张口结舌。

就这样,你一身肌肉拧成一个个疙瘩,凸起的如悬崖峭壁,凹进的如纤夫河道,侵犯浪的权威,戏弄礁的尊严,享受着巨瀑的疯狂地撕鸣,撒野地叫,你动人得如桅杆一支,在风浪中曝光,在山川中浩然笑傲!

于是,冲浪就成了你生命的一大选题,无须框架,无须规范,无须程式化,随浪的一起一伏放飞你骑手的深沉与激情。

你是开拓的象征。

日月理解你的情,你的爱,风浪承受你的情,你的爱。

鸭绿江兴奋地说:你是他的儿子。

你是这片流动的绿土地的风帆,我的过去,现在与将来都将在你身上获得教益、力量和亘古不变的信念。

你是这片漂?自的绿土地的雄鹰,你的勇敢与旷达、奉献与业绩,便是这北国边陲的琴弦,也是华夏儿女永远传唱的前行的歌。

啊,鸭绿江的放排人,我们伟大民族的步伐,不也正像你一样百折不回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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