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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散文卷(9)

在秭归九畹溪漂流和在泗溪竹海畅游,你会情不自禁地被秭归特有的自然魔力吸引并由衷地着迷。屈原早年曾在九畹溪开坛讲学植兰修性,《离骚》中“余既滋兰之九畹兮,又树惠之百亩”书写出屈原崇高人格的修炼之地。九畹溪并非借助了屈原的伟大笔触,甚至相反,是屈原借助了九畹溪的奇伟高山、壮观峡谷、滩潭交相、层峦叠嶂……这被誉为“中国第一漂”的九畹溪可以使人的心灵获得空前的放松,可以让每个漂流者在感激自然鬼斧神工的同时感激上天的恩赐。还有九畹丝绵茶夺目的银色光亮和绵长的清香,还有九畹橘那可歌可颂的形美味纯,还有九畹兰那屈子之魂的超俗飘逸与浓郁花香,还有九畹石别具气魄的古朴气韵,无不让人心生景仰。在九畹溪漂流一路惊叫的同时会被两岸连绵不断的山景波动身心,没有比在漂流中欣赏赞叹更有激情的体验了,那甚至已经不再是体验,而是一种融合!想象你是一滴水吧,融入九畹溪,上岸后你会发现你获得了洗心革面从头再来的力量。而泗溪的竹海更是让人啧啧称奇叫绝,青天丝黄、花吊竹、味精竹、筇竹等二百余种珍贵名竹使秭归的泗溪成为华中最大的竹苑,在天然景色揽你入怀时请一定品尝农家饭、农家酒还有农家歌喉嘹亮的民歌,你会在泗溪陶醉,幡然悟出扑面的民风原来是你一直以来的最隐秘渴望!

山妹子的歌谣在心灵深处回响,当你用魂牵梦绕的神情回眸时你会看到山妹子那柔情似水的目光;令人心动的秭归美色连连,令人心神向往的秭归在给予我们许多常识的同时启动着我们的灵魂应当锲而不舍地接近崇高。哦,秭归啊秭归……樱如诗的花瓣

春天的樱花是为诗歌准备的,为青春的季节含羞而来,为如诗的生活悄然开放。在历经寒冬之后,在万物待发之时,樱花短暂而热烈的绽放,可以使每一个懂得情感的眼神凭添昂然的生机。一年一度,年年情牵。我深知心灵深处回荡的这诗歌般的天籁之音,源自母校的樱花,也源自我对某种传承的敬仰。我相信许多人和我一样,有着与樱花相关的情结。

我至今忘不了武大樱花诗会上的激情飞扬。自中国恢复高考制度以来,武大学子充分发现了樱花的美丽,每当樱花盛开的时节便举办闻名遐迩的樱花诗会。跟随着热爱诗歌的学兄们的热情,从十八岁开始,我头顶的阳光是青春的灿烂,年轻的心被诗歌的激情鼓胀如帆。等到我们临近毕业时,正在毕业离校的学兄们把武大浪淘石文学社的职责交给了我们。1985年早春二月,我亲历过的记忆至今铭心刻骨。为了使那年的樱花诗会举办得别具风格,作为组织者,我们决定请用湖北地区著名作家云集的优势,聘请当时在全国闻名的作家诗人们亲临武大的樱花诗会。我们先后拜访了骆文、碧野、曾卓、莎蕻等老一辈诗人和刘益善、熊召政等青年诗人,让我们无比欣慰的是,这些全国著名的诗人作家非常支持大学生的校园文学活动。记得樱花诗会举行的当天,武大的学生食堂挤满了热爱诗歌的同学,前来担任评委并现场诵诗的著名诗人们也和大学生一样,坐在矮小的凳子上,认真聆听年轻的大学生用诗歌倾吐春天的激情。我们甚至没有给这些大作家大诗人们任何的感谢,没有纪念品,没有午餐,没有车接车送。这些值得我们永远尊敬的前辈高兴地来,再高兴地走,留给我们的是对文学的关爱,对文学后辈的殷殷情怀。所以至今,许多当年获得过樱花诗会奖品的同学,在他们的影集或笔记本上,前辈们的亲笔签名,像引路的明灯,一直照耀着他们前行的文学路。

文学需要心灵的援手,樱花诗会似乎非常生动地印证着这一点。以当前湖北在全国文学界的影响,其中不少作家诗人与武大与樱花都有某种关联。甚至推而广之,包括武汉地区其他高校的文学社团活动,都有湖北省一些著名作家诗人始终坚持给予关怀的感人故事。湖北之所以文学人才辈出,可以说是一直援手不断的结果。令人引以为荣的是,武大的樱花就像绽放在春天的诗句,那长久的孕育和姹紫嫣红的景象正是年有丰收的象征。那甚至是辐射性的,每到三月,天下该有多少诗一样的心灵怀想着武大的樱花!

生活越来越美好,这是因为许多生活在生活中的人们越来越注重对身处世界建设热情的投入和对精神世界无微不至的呵爱。樱花盛开,我们这个日益美丽的城市以此当作一个著名的品牌来做了。这是某种召唤,是对充满生机的生活最生动的肯定,也是对诗一样的生活在灵魂意义上的提携。是啊,当人们接踵而至徜徉在盛开的樱花树下,当一张张幸福的笑脸被镜头定格,当一首首抒发情怀的诗歌在缤纷的樱花树下唱响,这如诗如画的情境怎么不让人感想万端?而我最大的愿望是,每当樱花时节,一切前来捕捉生命美妙瞬间的人们,能够因为樱而更加热爱生,因为如诗的樱花瓣而更加热爱比诗还要美好的生活。激发内心存在着的热爱激情,这原本就是樱花的涵义,也是一切诗人内心的祈求啊……风景因你而在

其实我是一个宁愿安静地关在书房,也不愿意与一大群人一起看风景的人。在我的眼里,许多景物都可以是风景,尤其那些描写自然景物的文学作品,更能触动我的想象,让我可以清晰地在我的梦中甚至记忆里感受到天空、大地、山川、河流以及风雨和冰雪。由于一个人不可能不出门的缘故,因为经历过某些风景,我逐渐深刻地发现世间几乎没有纯粹的自然。人们通常喜欢说物是人非,一样印证了我的感触:风景总是因你而在。

风景因人而异,风景更因人而存在。这就像一切事物都可以从两个完全不同的角度分析与评判一样,任何天气也是可以双向解释的,自然风光更不例外。举个例子吧,比如遭遇滂沱大雨。心情不好的人容易脱口说出倒霉和不顺之类的抱怨,心情不错的人就会立即因为大雨的到来更加兴奋甚至发出大声叫喊;亲密的恋人会在这样的时刻紧紧拥抱长时间亲吻,即将分手的情人就会痛恨这场大雨并且坚定地认为那是伤心离别的泪水;处在极度思念中的人们会在大雨中感动地想念对方一切都还好吗,处在伤心绝望中的人们会在滂沱大雨里希望有山洪暴发顺势结束生命……我亲眼目睹过一对恋人在大雨中长久的亲密,也亲自体会过在某个风景中大雨倾盆时痛彻身心的想念。这样的例子难以计数,总之辉映着我的意思:没有孤立的风景。

满怀某种深情去穿越往事,无论男女无论年龄,这几乎是人类的一个通病或者生活习惯。如果我们把那些仅有自然景物的存在看成是风景,这是一种无知。人间一切景象都可以是风景。每个人都应该有这样的体会:当你对某个人刻骨铭心深爱着的时候,你尤其愿意想象对方在你的视线中出现,为此你甚至激动得无法呼吸;当你身处在一个新鲜而美丽的景色中时,你特别渴望对方在自己的身边;当你踏上曾经与对方一起经过的风景时,过去的点点滴滴蜂拥而出占满你全部的精神直至灵魂。我们的肉体确实渴望最简单的安抚,而灵魂通常只有爱才能得到满足。这是对一切风景理解的前提,也是人类向往美好的理由。假如失去了惦念与分享的感觉,我们就会麻木,就会失去最根本的生存意义。惦念与分享,是一切旅途最具有活力的生命原则。

看日出令人激动,看日落同样令人激动。如果能把激动上升为感动,说明我们还有能力去爱或者被爱。一切风景因为情感而美,我们因此而获得力量重新回到美丽的生活。

再访江永女书

江永女书是我长达十五年来一个难以释怀的梦,也是我今生立志穷尽心血试图再造的梦。自从十五年前也就是1991年冬天前往江永参加那个全国女书研讨会后,我的心灵因此失去宁静,真的没有一天停止过对女书文化现象的关注和思考,一直都在期盼着合适的时候再访江永,再访我身心牵系的女书。我发誓用我最擅长的表达方式,向历史、现在和未来深入讲述这世界文明进程中一个偏远之地的文化奇迹,讲述这奇特女性文字蕴涵的种种有关女人的悲喜交加故事。2006年5月初,当我终于再次踏入江永的土地,再次听到犹如天籁之音的女书唱读声在大地回响,我禁不住泪流满面。

长途汽车从永州出发的时候我没法控制自己的思绪回到十五年前的那些经历。那时候那些女书传人中很多女性都还健在,她们可以被集中起来,为来自世界各地和中国大陆与台湾的女书研究学者书写女书唱读女书。几十人的会议队伍怀着各种不同的心情,参观女书发生地的古老房屋、神秘建筑和无比美丽的自然风光。在拥有著名的三香土特产的江永,我们同时也享受到大自然给这片土地的特别恩赐。被神奇江永女书的魅力吸引,被潇水河迤逦的景色沉醉,被黎明中醒来和夜色中沉静的土地感化,被江永行客女那永葆聪颖与健康的神秘现象感动……依依不舍离开后我曾经写过一些抒情散文发表,也曾想用影视剧的方式直观表达这种世界奇特文字牵涉到的女性文化内涵。我一直放心不下,一直魂牵梦绕,一直都在用注意力高度集中的方式收集并且研读所有关于女书的研究资料,一直都在想再访江永用孤身一人的视角找到我以为更加明确的方向。当汽车停靠在我已经十分陌生的江永车站时,我的身心感到了安宁,感到古老的永明河水对我安详凝望。

在多达几十万个网页的关于女书文化现象的文字中,女书拯救工作的信息量占有更大的比重。但湖南以及永州、江永、道县和江华等县的当地人,对女书文化旅游的关注程度和资源开发,却显得十分缺乏投入力度。我在县城居住期间,曾经对当地人进行过问询,他们当中多数人只是简单告诉你在哪里可以看到女书馆。尤其在江永县城,几乎看不到任何与女书有关的文化现象。进入江永县城的路口有一家新开的女书假日酒店,除了入住费用太高,关于女书文化的产品却根本没有。看得出一方面保护、拯救、开发和利用女书文化价值的资金严重不足,同时也看得出上级机构、当地政府和当地人群对女书文化价值运用的缺乏热情甚至能力。难怪女书发现者、江永民间知识分子周硕沂曾率一群会女书的女性,投奔到湖北宜昌某企业兴建的中国女书园,难怪在我再访时看到五一黄金周的江永游人稀少。我心疼这个人类文明奇迹如此遭到漠视,联想到很久以前江永女性制造女字时当地男性的冷漠,更加激起我要尽快完成讲述江永女字的雄心。

是的我只是一个外地人一个文字客而已。当我走近普美的女书园,与女书传人高银仙的孙女胡美月双手紧握的时候,我把我十几年来有关女书进一步宣传的计划讲给如今当着女书老师的她听,她感动得眼含热泪。在所有的女书研究家和那些相关的文字里,不知道为什么我读到的一些内容中充满了一种我不愿意看到的矛盾与纠纷,尤其是仅仅停留在对这种文化现象的个人利用上。虽然我们感激那些学者使江永女书被更多的人们知道了,但是,我们也应该看到随着真正意义上的女书传人先后离世,女书物件和女书文化也被大量各怀意图的人们用各种方式掠走了很多。女书终究会是一个过去了的文化现象,一个甚至难以载入文明史的女性文化故事。这是我再访女书的心得。这个故事需要有人认真的、全面的、深刻而生动的再述,我对和我同龄的胡美月说了我的夙愿,她好高兴。她立即用女字给我写道:马竹先生十五年后再来江永投身女字。现在的胡美月每个周末都在为那些愿意学习女字的女子讲授女书,但因为是在女书园这个被投入几十万元人民币当作旅游之地的地方,所以,就像她时而为一些游客签名题字一样,女字早已被当作旅游文化的一个部分,或者就像如今出现了很多女字书法家一样,女书早已被当作艺术欣赏的一个部分。女字,再也没有最初造字者和书写者情感意志的身心需要了。严格意义上来说,女书的人文现象已经远去。

但我们有责任把江永女书作为中国文化最神奇的遗产加以保护,有义务尽自己能力对江永女书给以关心帮助,因为这种保护和帮助仅有少数人的忧虑和支持是远远不够的。我强烈呼吁清华大学、武汉大学、中南民大等这些曾经在女书文化研究方面作出了巨大贡献当然也得到过巨大实惠的高等学府,除了在资金、物质、文化研发等方面对江永进行必要的回报以外,我更希望那些获得过大量女书原始资料的机构、学者和个人,能够把原始资料放回江永现在的普美女书园。虽然女书真正意义上的人文氛围已经作古,但女书既然是人类文化史上最神秘的奇迹,就该在她自己的土地上留下永久的纪念,让她的后人得到福分。湖南和江永关于传奇女书的宣传十分不够,一切关心女书的人们都有必要奔走呼号,至少我们可以通过不同方式的宣传增加江永女书园的旅游收入,以期以此维系女书园的生存和激发当地女性学习女字唱读女书的热情。微薄的收入是没法让一个年轻女孩有心思留在女书环境当中的,就像如今所有年轻貌美的女孩被迫选择离开乡村奔向城市一样,这种失衡迟早是要给我们的社会带来灾害的,何况女书?真的希望更多的人们能够前往江永,听一听有如天籁之音的女书唱读,看一看有着美丽山水的江永景色。在江永买几幅当地女子书写的精美绝伦的女书书法作品,心会因此而更加安宁,更加惊叹女性给人类生活带来的美丽与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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