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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梳妆台(王应良)(4)

一路上,竹排跌跌撞撞,大家浑身湿透。徐星星几次差点儿落进水中,都是王峰眼疾手快,将她抓住。顺水漂流就是快,没过多久,他们就穿过了蜿蜒幽深的山谷,进入了大山的腹地。

大家心口的石头终于落了地,正要松口气,忽听刘劲叫道:“你们快看,这座山像什么?”大家抬头一望,只见面前一座山峰高耸入云,山顶一块块红色的砂岩在阳光照射下,云蒸霞蔚,就像一片片莲花瓣。吴青和王峰瞠目结舌,好一会儿才失声惊呼:“莲花墩!”

刘教授连忙吩咐房东大叔将竹排靠到山崖下,乐哈哈地说:“看来,这《梳妆台》的传说果不欺人!既然歌词中说:‘带着上七里,下八里,七八一十五里,带到莲花墩上。’那么我们现在应该攀上去。”说着,他取下背包,从里面掏出一副攀缘绳。徐星星一看,他的背包里各种登山涉水工具一应俱全,不由得一阵佩服,刘教授不愧为民俗专家,常在大山里行走,经验就是丰富。

房东大叔常进山采药,善于攀岩,他先徒手攀到山顶,再将绳索垂下来,将大家一个个拉到山顶。刚才大家的衣服被飞溅的溪水浸得湿透,这会儿上了山顶,太阳一烤,很快就干了。不一会儿,大家就被晒得汗流浃背。吴青忍不住打趣说:“星星,你的祖先真是料事如神,你看你现在,不就是歌词里所说的‘七月太阳似油煎,外面晒个女娇莲’吗?”

刘教授却变得严肃起来,皱着眉头说:“大家不要高兴得太早,我们来看看,下一步该怎么走?”

徐星星四下看了一圈,只见莲花墩对面的山岩上长着一棵粗壮的大树,她心里一惊,这不是有活化石之称的梭罗树吗?以这种树的生长速度,长成这般粗壮,至少要有几千年的光景。在大树的上方,一块狭长的巨石突兀地伸出来,上面长满了暗绿色的青苔,就像一片巨大的叶子镶嵌在悬崖峭壁上。而巨石的右侧,则是一个山洞,洞中流出一股暗红色的锈水,飞流直下,宛若一条火龙临空欲飞,显然这洞中富含矿物质。

徐星星脱口叫道:“‘梭罗树上,丫儿撇上,芝麻叶上,火龙冈上好乘凉’!刘教授,对面的山岩一定就是火龙冈,我们现在就过去!”大家一听,赶紧跟了过来。只见崖下是一道深不见底的峡谷,谷底的云雾翻涌着,像一锅烧开了的水。对面的山岩离这边虽然只有十几米的距离,却如何过得去?

正当大家一筹莫展时,谷底突然传来一阵啸叫声,一群大大小小的猕猴爬上了崖顶,蹲坐在四周的岩石上,瞧着他们看热闹。过了一会儿,猴子们见他们并无动静,就大着胆子溜过来,想抢他们身上挂着的水壶、帽子之类的玩意儿。

有一只老猿胆子更大,它趁刘教授出神的当儿,竟冲过去抓住他背包中露出的半截攀缘绳,转身就跑。刘教授手疾眼快,拽住攀缘绳的另一头,扭头就追。老猿吓得一声尖叫,三窜两跳,就跃到对面的山崖上。它这一跳,竟把攀缘绳的另一头带了过去。

房东大叔高兴地叫了起来:“刘教授,让我来!”说着接过刘教授手中的绳子,在旁边一棵粗壮的灌木上夸张地缠了几道,打上了一个死结。那只老猿愣愣地看了一会儿,竟也学着他的样子,将绳子的另一端系在那棵梭罗树上。房东大叔嘿嘿笑道:“猴子最喜欢学人,我们进山采药时,常常故意撩它们帮忙。”

刘教授拉了拉绳子,没想到猴子绑得居然很结实,他回过头看了徐星星一眼,惊讶地说:“神了!歌词中不是说‘火龙冈上好乘凉,要请那猢狲来帮忙’吗,果然如此!”

这时,房东大叔已经麻利地砍倒一棵楠竹,削了几个中空的竹筒,背着对面的猴子,解开绳子这一端穿了上去。大伙儿看了看,一咬牙,一个接一个握住竹筒,双脚一蹬,滑向对面的山崖……11、地下阎王殿

过崖因为有猴子帮忙,总算是有惊无险。大家坐在梭罗树下喘息了一会儿,然后顺着山崖爬到了山洞口。洞口比想象的要大,足有两层楼高,暗红色的水流从洞中的暗河汹涌而出,直冲谷底。

房东大叔的脸色突然难看起来,吞吞吐吐地说:“听祖辈传讲,山中有个阎王洞,直通千里之外的酆都鬼城。洞中有一条血河,是从十八层地狱流出来的,里面冤魂无数,还有吃人的土龙出没。看样子就是这里,这可是不祥之地!”徐星星跟他解释,这水里因为有矿物质,所以才显红色,房东大叔哪里肯信?

徐星星苦笑着摇摇头,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洞口长着一棵几人合抱的桑树,不禁欣喜地说:“《梳妆台》中有一段歌词是这样唱的:‘姐儿门前一棵桑,过来过去好乘凉,乖姐与我,我与乖姐打主张,卖楼板、买檀香,叫木匠、和盖匠,锯楼板、驾船装、到外江、到内江,到地狱见阎王,到庙堂见和尚,大和尚、细和尚、你打鼓来我烧香,这个冤家也难当。’我想这段歌词所指的,一定就是这个山洞!”

刘教授点了点头,说:“看来到目前为止,我们的前进路线是对的。现在大家赶紧吃点东西,补充一下体力。我想,接下来的路肯定会更惊险。”

大家一边吃着干粮,一边嘀咕起来。王峰疑惑地说:“‘卖楼板、买檀香,叫木匠、和盖匠,锯楼板、驾船装’,这几句歌词,好像是说我们进洞要坐船,可现在没有船怎么办?”

刘教授呵呵一笑,打开背包,拿出几支手电筒和两把折叠小铁锹,又掏出一个橡皮袋子,取出微型打气筒打起气来。随着袋子越变越大,大家终于看出,这是一只充气皮筏。王峰惊讶地说:“刘教授,你怎么会带这个?未卜先知啊!”刘教授笑骂道:“鬼话!我在大巴山行走了几十年,要连这点经验都没有,还行走个屁啊!”

见大家已经吃饱喝足了,刘教授一挥手,准备带领大家进洞。房东大叔连连摆手:“你们要进去,我也拦不住,反正我是不进去!”刘教授想了想,说:“这样也好,既然歌词中说‘到地狱见阎王’,这洞里肯定有不可预知的凶险,你就在洞口守着,要是我们明天天亮以前还没出来,你就找人来救我们。”

房东大叔叹口气,从背着的褡裢里掏出一把檀香,说:“你们要是在洞中遇到什么邪祟,就烧烧香磕磕头,我们山民进山都带着这个,很灵验的!”

刘教授笑着道了谢,接过檀香,带着大家抬了皮筏,鱼贯而入,进入山洞。刚开始水很浅,大家尚能推着皮筏逆水前进。走着走着,光线越来越暗,暗河的水越来越深,山洞也越来越小。刘教授只好吩咐大家匍匐在皮筏上,系好安全带,徐星星在中间,吴青、王峰二人前后照明,他和刘劲一人手拿一把小铁锹,撑着两边的岩壁,慢慢前行。

这个山洞是典型的喀斯特溶洞,洞内河道纵横,斜洞遍布,整座山就像一个马蜂窝一样,地形十分复杂。众人进去没多久,就发现他们逆流而上的暗河只不过是其中一个小小的支流。突然,从一旁的斜洞中冲出一股强大的水流,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皮筏就随着浪头急转直下,跌入一个深渊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皮筏突然停了下来。大家抱着头,惊魂未定,满耳都是雷鸣般的瀑布声。刘教授壮着胆子抬头一看,不由得惊叫起来,原来暗河竟将他们冲进了一座足有两个足球场大小的地下湖泊之中。湖中突起的石柱星罗棋布,就像一片茂盛的森林。头顶上的穹顶有几十层楼高,上面挂满了形态各异的石钟乳。更奇的是,穹顶一块巨大石钟乳上,竟镶嵌着一颗足球大小的夜明珠。夜明珠熠熠生光,将洞内的景物照得清晰可见。湖的正中心有一个小岛,小岛上居然还有一座飞檐斗拱的殿堂!

刘教授稳了稳心神,与刘劲合力将船划向小岛。大家拾级而上,穿过一座白玉围栏的石拱桥,就来到那座大殿前。吴青抬头一看,大殿门前挂着一块牌匾,上面刻着斗大的三个字——“阎王殿”。他不禁失声惊呼:“难道我们真的到了阴曹地府不成?”

“不要大呼小叫!”刘教授有点不高兴地打断他的话,说,“我们现在应该还在火龙冈,只不过是在近千米深的地底下。”他又回过头交代大家,“别看这里平静,越是平静的地方越是危险。从现在起,大家要处处小心。”说着,他试着推了推大殿的门。没想到厚重的石门被他一推,“吱呀”一声就开了。

大殿里果然供的是阎王。大家跨进大殿,拧亮手电筒四处一照,不禁吓了一跳。谁也没料到,在阎王爷巨大的石像前竟站着一老一少两个和尚,正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12、神秘人

地底下怎么会有人?别说是徐星星,就连经验丰富的刘教授也是头皮一阵发麻。过了好一会儿,见那两个和尚没什么动静,大伙儿才明白过来,这是两尊真人大小的塑像而已。

只见那个老和尚左手提着一面铜鼓,右手捏着一根鼓槌,似乎在打鼓。小和尚则毕恭毕敬地捧着一个香炉。刘教授仔细观察了一阵,说:“这不是塑像,而是经过特殊处理的两具真人的尸体,肉身千年不腐。”

大伙儿听了,心里又是一阵发麻。刘教授扭头看着徐星星,说:“你把那段歌词再念一遍我听听!”徐星星明白过来,忙说道:“到地狱见阎王,到庙堂见和尚,大和尚、细和尚、你打鼓来我烧香……”

听到这里,刘教授点点头,从背包里抽出三根檀香,交给徐星星,说:“徐小姐,请你把这檀香点燃,插入小和尚的香炉之中。”又转头看着刘劲,“刘先生,你戴上手套,把大和尚手中的鼓槌取下来。等徐小姐将檀香插上去,你就使劲敲一敲铜鼓。”

徐星星和刘劲依言而行。檀香插上之后,随着铜鼓一响,两个和尚竟然遇风而化,顷刻间就变成了两副骨架。整座大殿开始抖动起来,阎王石像“嘎嘎”直响,好像随时要倒塌下来。大家吓得不轻,正准备逃出大殿时,却发现阎王像移到了一边,它身后出现了一条长长的甬道。

刘教授迟疑了一下,带着大家踏进甬道。甬道的尽头又是一个溶洞,溶洞中同样有一座小岛。岛上立着一座水榭,水榭里挂着四幅百鸟朝凤的巨大蜀锦门帘。这蜀锦虽然在地下封存了几千年,依然鲜艳如初。

众人掀开门帘,走进水榭。只见里面帘幕低垂,靠边放置着一副温玉制成的卧榻。卧榻旁是一架巨大的织机,上面挂满各色丝线。在水榭的另一侧,是一个古朴的铜制梳妆台,台上立着一面巨大的铜镜。铜镜的顶端有一只铜制的五彩凤凰,凤凰眼睛里的红宝石异彩纷呈,映得屋子里霞光浮动。整个水榭看起来似乎是一位妙龄女子的闺房。

刘教授痴痴地盯着梳妆台,喃喃自语道:“‘大巴山,梳妆台,月光宝盒龛中埋’,找到了,我们找到了!蛮族的镇族之宝一定就藏在梳妆台里!”他几步走上去,用手上下抚摸着,试图打开梳妆台。可梳妆台却没有一丝缝隙,急切间哪里打得开?

而徐星星,自从进了这间水榭,突然就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她曾在这里生活过一样。她两眼放着异彩,款款坐在织机前的绣墩上,张口就把母亲传给她的歌词唱了出来:“姐在房中织绫罗,情哥外面唱山歌,唱得奴家脚酸手软,手软脚酸……”她一边唱,一边竟然无师自通般地牵动丝盘,挑起锦线,织起蜀锦来。

大家都好奇地围上来,目瞪口呆地看着徐星星织锦。就在这时,突听一声清脆的鸣叫,梳妆台上凤凰张开翅膀,引吭高歌起来。铜制的梳妆台随着节拍,竟然自动打开,缓缓托出一个圆形的银盒。刘教授嗓子都变了,惊呼一声:“月光宝盒!”

大伙儿一听,不约而同地伸出手,想一睹为快。哪知身后突然传来一声低吼:“不许动!”大家回头一看,只见刘劲握着一把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他们。徐星星有些气恼地说:“刘劲,你干什么?”刘劲哈哈大笑:“干什么?我们的镇族之宝,岂能让你们这些贱民亵渎!”

徐星星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刘劲,原来是你!”刘劲那一张帅气的脸,此时却显得说不出的狰狞:“不错,你们要找的那神秘人就是我——大地之主蛮王一脉的最后传人!”徐星星的眼泪流了出来:“这么说,你追我就是为了利用我了?可你怎么知道我是嫘姓后人的?就连我也是刚刚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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