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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浪子无根(1)

张青强忍住胸中翻涌的气浪,竭力自地上支撑起半个身子,高叫道:“各位同门,那黄文炳来历不明,况且用的是昆仑两仪剑法……若是让他继承本派掌门之位,我等日后有何面目去地下见历代祖师!”

这句话颇见效力,原本惊呆的人群顿时起了微微骚动——若是让一个昆仑派传人做了华山剑派掌门,那确是一件奇耻大辱之事。

阎婆惜眼见情势不妙,高声大笑道:“张青,你还要胡乱嚼嘴皮子么……”笑声中,身子横掠三丈,袖中“呛”地飞出一个银光闪闪的飞环,朝张青胸口急旋而去。

飞环直径半尺,四周似是锋锐之极,更加上飞旋速度之迅疾,确是利不可挡。

武松大喝一声,合身扑了过去。他说什么也不能看着张青为他而死。

但阎婆惜衣袖中,随即却又射出数根银丝。他自断臂之后真力已消散大半,身形更是不如刚才灵活,此刻纵然竭尽全力,一时间也无法突破这道银丝壁。

张青骤然大骇,用尽气力向一旁急滚。谁知他方自移开三尺,那银环竟又如影随形地追击而来。

他连滚五次,飞环竟似是活的,紧紧尾随着他的身形。

飞环如闪电惊鸿,已电击而下!

张青放眼望去,但见面前满空皆是闪动的银光,竟再也躲避不开。

他心中一凉,惟有闭目等死。突然间,三道乌光却自东南角的屋檐上凌空飞来。

银环急转,其中一道乌光横空飞去,却有二道不偏不倚,同时击在环身之上。

只听“叮”的一声脆响,满天银光突然消失,那只银环已被击得斜斜飞开,在半空中转了一个圈,又朝阎婆惜飞了回去。

阎婆惜长袖一招,飞环已掠回袖中。她闪身跳出与武松缠斗的圈子,望着东南角咯咯笑道:“不知是哪位贵客破了我的‘龙卷术’,为何不出来见见?”

一阵苍凉寂寞的箫声,突然就从屋檐上悠悠传来。

乐声听起来说不出的萧索、说不出的感伤,竟在不知不觉间,将满园乖戾激愤的杀气都化解了许多。

在如此一个冷寂黑暗的夜晚,如此危机四伏的时刻,却突然有了这一首苍凉的曲子。就连园中树影间的月光,似乎都忽然变得有一种令人心醉的凄美……也不知过了多久,悠扬的箫声渐渐细不可闻,一个潇洒的身影自房檐之上缓缓转了出来。月光清楚地照在了他的身上。

但见他背后背着一张小弩、数支短箭,手里握着一把精钢打造的洞箫,头戴木瓜心攒顶头巾,身穿银丝纱圆领白衫,腰间束着一条斑红色的腰带,皮肤上刺着密密的花绣。

他的一双眸子黑得发亮,虽然带着刀锋般的杀气,但面容上却浮动着一种淡淡的忧愁,形成了一种分外奇异的对比。

刚才的三道乌光,正是他所发的弩箭。而他身后,竟赫然又出现了三个黑色人影。

阎婆惜面色变了变,随即掩口笑道:“玉泉院的大门莫非敲不开么,四位何必一定要翻墙而入呢?”

那持箫者竟丝毫也未理会她话中的讥讽之意,只轻轻向前迈了一步。

单是这一步,他的人竟然就如一朵浮云一般,平平地飘到了她面前。而他身后的三人,竟也未见得比他慢多少。

阎婆惜见四人露了这一手功夫,不禁骇得退了两步,紧盯着那持箫人的脸,目中忽然出现一丝惧意,动容道:“你是铁骑帮飞骑使、‘浪子’燕青?”

那持箫人沉默良久,索然长叹道:“浪子本无家,我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已快忘记了,你又何必再提起……”

他的叹息声里,也含着无尽的寂寞、无尽的苍凉——浪子的生活,通常在别人眼里是值得羡慕的。他们挥金如土,他们花前月下,他们美酒华服,他们为了自己所爱的人拔刀,也为了自己所恨的人拔刀……但又有谁真正了解他们的另一面——

他们寂寞和痛苦的一面。

大醉之后,他们非但不会忘记那些拼命想忘记的人、想忘记的事,反而却记得更加清晰。那深埋在心底里的每一个片段,都会如潮水一般重新涌上来,折磨着他们的记忆。

他们想尽了一切办法去驱赶心中的怀念,麻木自己的神经,最终却常常一个人坐在漆黑的屋里,盼着快些天亮。

这就是浪子,他们甚至连明天将会醒在何处都不知道。

燕青就是这种无根的浪子。但他的武功却有根。

不仅有根,甚至有魂。

他一张小弩善射连珠短箭,从未落空。据说一次与人打赌,竟将五丈外一只正在飞行的苍蝇钉死在墙上。

但更可怕的却是他手中的一口洞箫。

他的箫已不仅可以用做判官笔,做峨嵋刺,做短棍,做铁尺,更融入了巴山顾道人的真传“七七四十九式回风舞柳剑法”。

这套剑法虽只有四十九式,但每一招都是剑剑相扣,追魂夺魄——能练成这样的剑法已是难中之难,更何况还要融会贯通,用一根无锋的洞箫使出来。当年因阴沉毒辣、剑法精绝而名著一时的崆峒派掌门“飞鹤剑”简一鹤,就是败在他的箫下。

这样的一个浪子,正是可怕的浪子。

阎婆惜的笑容顿时变得比哭还难看,目光方自艰难地从他面上移开,却又看到了他身后的一口刀。

青龙偃月刀。

冷月一般的刀身散着幽幽寒光,仿佛天上的月色已尽数融入了这口刀里。刃口之上雕着一条破云而飞的青龙,刀光流动之下,看起来竟似是活的。

持刀之人三缕长髯,两眉入鬓,凤眼朝天,面如重枣,与三国时蜀中第一名将关云长竟有九分相似。阎婆惜更是手足无措,颤声道:“‘大刀’关胜!”

持刀人冷然道:“正是。”

——大巧不工,大盈若缺。

——关胜所使的,正是祖上所传的重达八十二斤的长柄大刀。他的武功也早已登堂入室。刀法并不诡异繁复,但却纵横开阖,以拙胜巧。

不论刀剑掌拳,所有的武功到了最高深的境界,都是同源同理——反璞归真,博大宽广。所以看起来最平实的武功,往往却最为危险。因而就连昔年纵横一时的“五虎断门刀”彭霸天,也被他一刀削去了脑袋。

阎婆惜的脖子几乎都已不会动了,却偏偏又看到了关胜身旁的一人。

这人四十岁上下年纪,头戴青纱四面巾,身穿白布衫,个子奇矮,身材也是又干又瘦,简直就是一根发育不良的豆芽菜。

而在他右侧却悚然立着一尊佛像般的高个子,他就算踮起脚尖,也未必到够得着那人的腋窝。

那高个子腰粗如桶,臂长如棍,衣服本来就已小了两号,一吸气更是绷得几乎连满身的扣子都要崩掉,一张脸被头上戴着的宽檐大斗篷遮住了,只看得见凌乱垂下的蓬松长发。

矮汉嘻嘻一笑,道:“你看看我们的身材,还认不出我夫妇俩么?”

那金刚般壮实的人竟然是女子,而且还和他是夫妻?月下老人若不是喝醉了酒,就是存心在和他们开玩笑。但阎婆惜却一点也不觉得好笑。

此刻她就算要笑,也是苦笑了。她长长叹了口气,喃喃道:“‘母夜叉’孙二娘、‘菜园子’张青,你们竟然全都到了。谁都知道,宁可得罪太岁爷,也莫要去惹你们夫妻……”

——近三十年来,武林中有三对最难缠、武功最高的夫妻——秦岭双璧、黑白罗刹与自天山一带崛起的“母夜叉”、“菜园子”。

只要有耳朵的人都听过,秦岭双璧出身武林世家,男的玉树临风,女的娇媚端庄。黑白罗刹却是声名狼藉的绿林大盗。而其中相貌最滑稽、最也疾恶如仇的一对,正是“母夜叉”与“菜园子”。

二人向来秤不离砣,砣不离秤,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形影不离。只要听说哪里有作奸犯科的强徒,他们立刻会赶去将对方杀了。由于二人杀的都是十恶不赦之人,所以尽管手段狠辣,也没有什么人说闲话。

无论谁只要惹上他们,也休想有一天好日子过。看过他们出手的人,现在几乎都已死绝。

只是十三年前,这夫妻俩突然如一阵风似的在江湖上消失了,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甚至没有人知道他们是否还活着。阎婆惜万万也没想到,二人此时竟会出现在这里,而且已成了铁骑帮的人。

张青笑嘻嘻道:“你这女娃子还算识相。”

孙二娘一掀斗笠,露出铜铃般的一双眼睛,瞪着他道:“说什么废话!这种妖精一样的女人,老娘看着就有气!”

她一张口,真如庙里敲响了洪钟,直震得人胸口发闷,耳鼓发麻。张青被他这一瞪,再也不敢笑了。

孙二娘眼珠一转,眼神就像是两把刀直刺入阎婆惜的心底,厉声道:“你做的好事!”

阎婆惜被瞪得失魂落魄,勉强赔笑道:“前辈在说什么……小女子实在不明白。”

孙二娘冷笑道:“你这套谎话只有哄哄这些小杂毛,休想骗得了老娘!叶知秋如果不是被你和地上那小白脸杀了,老娘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阎婆惜脸色发青,嘎声道:“无凭无据,前辈可不要信口胡说。”

孙二娘冷笑道:“宋江与武松被你们困在落雁洞中,一出来就被皇帝老儿接去了西乐庙,哪有工夫来杀叶知秋?必定是你见财起意,黑吃黑将他杀了!”

接着她环顾四周,高声冷笑道:“叶知秋虽然不笨,但还是中了你的诡计。他教出来的徒子徒孙却更是比猪还蠢!”

她说着话,关胜已快步走到武松身旁,伸手在他左肩上的“云门”、“中府”点了两下,血流立缓,另一只手捏着一团药膏抹在他的断臂处。那药膏颇为灵验,鲜血竟然已不流了。

武松低声道:“多谢!”关胜微微一笑,又走到张青旁边伸手救治。

阎婆惜面色转了数转,忽又镇定下来,冷笑道:“这里有谁看见宋江与武松一直被关在落雁峰山洞里,又哪来的皇帝太监……”

她的面色忽然变得愤怒无比,厉声道:“我与前辈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含血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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