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还有一丝意识的时候，他喂我吃了一片叶子，“毒草旁边就长着解药，我就知道这里有解药，用力嚼碎它，咽下去。”
温暖的泉水让我很快恢复了知觉，恍惚中只记得我们互相搀扶着从山上滑下来了，难道一下就滑到了温泉么？还真走运呢！我掰开他的手，呆呆问了句：“没有了么？”
他愣了一下，“在外面还有，我们回去的时候带上些，足够解他的毒。”
可是，我好饿……于是掬了捧水急忙喝下去，他来不及阻止，连忙吩咐旁人去准备食物。好甜的水！我又使劲喝了几大口，净弘急了，拉着我说：“不能喝，这水不能喝的！”
我朝他笑笑，反问道：“为什么不能喝？”
他却怔住了，盯着我后肩，刚才被他扯下了衣物，露了一大块。我无力靠在池边，冷冷笑道：“你在看什么？还想再毁我一次么？”
他忽然回过神来满脸震惊，“你背上的伤……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我难以抑制怒火，索性将衣服甩开，一丝不挂泡在水里冲他嘶吼道：“这就是你的爱！这就是你对我的爱啊！”
他痴痴地望着我遍体鳞伤的身体，“我？我做什么了？我只是……只是想要你……”
满身的齿痕、掐痕，那样的触目惊心，你怎么能不知道怎么回事？那样痛苦的煎熬，那样倔强的沉默，那样屈辱的夜晚，你怎么能不知道？！所有的愤怒在这一刻爆发，我用尽所有力气挥了他一拳，“枉你出过家，习佛法，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他只是低着头，不吭声也不还手。
“你怎可以……为了你，我什么都肯做，可是你都对我做了些什么啊！？”原来我是这样的恨他，我以为自己早已忘了这一切，殊不知仇恨早已闷在心里生根发芽，那些过去的伤痛还在痛，我紧紧捂着心口泣不成声。
他轻轻抚摸我的肩膀，抚摸一寸一寸的伤痕，“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已经死掉，葬在冰冷的地底下，起码，你是爱我的……”
“不！”我抬头迎上他的目光，“不要以为死就是解脱，等哪日我们在地府重逢，我依然恨你！我会怀着恨你的心转世，然后继续恨你！”
他轻轻吻着我背上的伤痕，“你还是爱我的，没有爱，哪儿来的恨？”
“你根本不懂爱……”
他苦笑着问：“什么是爱？”
“爱不是得到、不是占有、不是私欲，而是期盼一个人过的幸福，如果你自己不能给她幸福，那就该尊重她，让她去寻找自己的幸福。”
“你幸福了，我该如何？”他迷茫了，我了解他的迷茫，帝王的爱，从来都不同于常人，我转过身去平平说：“帝王，是不懂爱的。”
良久，他从背后搂住我，温柔地忏悔：“我喝醉了，竟对你做出这样龌龊的事情来……我从没想过要伤害你，却一直在伤害你……”
我从他怀里挣开，披上衣物，“你还是不明白，我们之间，已经是绝路了。”
赶回王府的时候，冰雪在渐渐消融，不过两三日功夫，暖起来竟这样的快。我守在阿琅床边，喂他吃饭，瑄儿在他怀里啼哭不停，竟然觉得很动听。阿琅虚弱的声音笑着说：“瑄儿快别哭了，吵得你娘心烦。”
“哭吧哭吧，小时候多哭，长大了有副好嗓子。”我在他嫩嫩的脸蛋上亲了一下，“瑄儿生出来的时候挺小，现在大了点儿，希望他像爹一样强健，不要像娘，手无缚鸡之力。”
阿琅又扒开来看看，嘀咕道：“这模样要是个女孩便好了，长大了跟你一样美。”
我替他擦了擦嘴，把碗放下让丫鬟端出去，一面接下瑄儿放进摇篮里，笑道：“那你赶紧把身体养好了，我们再生个女孩！”
他忽然冲下床来紧紧圈住我，在我耳旁亲吻着，我浑身发软，想推开他，“不行，你才刚好起来……”
“谁说不行，嗯？”他马上紧贴我的身体让我感受到他的坚硬，我颈上被他蹭得好痒，咯咯笑起来，“别，瑄儿刚睡着……”
“都快一年了，想死我了……我的苋儿……”他熟练地解开了我的衣襟，理智告诉我不行，被他发现了我身上的伤，还不知要出什么事……可实在架不住他的攻势，于是吹灭了灯火，心想着一定要比他先起床。
我失算了，几日来不眠不休，这一睡过去天昏地暗，等到清醒的时候，发现大错已铸成，真是男色也误事！我匆匆赶去净弘的处所，王爷请的几名大夫面色忧虑，阿琅在一旁黑着脸不做声。
地上有一滩血迹，我眼前发晕，失声问道：“怎么回事？”
阿琅才发现我过来了，眼神有些涣散，闷声道：“我只打了他一拳，谁知道他这么不经打？”
我看了眼床上的净弘，面色惨白，比前几日消瘦了不少。这一拳应该是打了他胸口，他咳嗽的毛病一直没好，这下又……唉，也不能怪阿琅。
阿琅忽然抓住我的手狠狠说：“你怎么可以跟他做这种交易？我宁愿死，也不愿……你被他……折磨！”也不知我面上有什么表情变化，他忽然又紧紧搂住我，“苋儿，以后不要这么傻！为了解药，你受了多大的伤害？我不值得你这样……你要我一生都对你愧疚么？”
我轻声安慰他，“一切都过去了，我们都忘了吧。”
大夫说只要烧退下去就好，没有性命之忧，但还是会留下痼疾。
大夫说：“病人很脆弱，他有什么要求，你们依着他便是，反正梦里说的胡话，你们都依着他，让他醒来就好了。”
我执意要留下来照顾他，阿琅也在旁陪着。他本来只想来教训他，没想到会弄成这样。或许净弘在雪山上就受伤了。他腕上的伤结了痂，那么狰狞的暗红。阿琅喃喃道：“他爱你，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来？”
那是积淀已久的思念，汹涌成癫狂了，他终究逃不过痴、嗔、贪，他中了自己的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