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云，帮我传个话给寻哥哥，说我约他城郊一叙。”
红云一脸忧虑地走出门，我则坐在西窗前对镜梳妆，信手描眉。挑了件月白素衣，插了支木簪，便自顾自地上了马车。
正在街道上缓慢行驶，两旁热闹非凡。我偶然瞟见一位老道士，惊住了，那不是外公么？不！是父亲的容貌，但是已年近七十。我赶紧下了车，前去拜会。
我还未张口，他便摸着胡须说道：“坐吧，免费赐你一卦！”
我便坐下，仔细端详他，看是不是父亲易容的？看不出来，我便伸手去扯他的胡须。
“哎哟！小姑娘今日火气真旺！”
我审视着他说：“老爷爷，你是谁？”
“人称活神仙！”
“神棍吧？”
“小姐可属蛇？”
我点点头，不屑地看着他。若我不属蛇他便要轮着猜了？
“贵庚三十有一。”
我笑笑摇头头：“我1977生……”，猛然惊觉，不对啊！他看我似有似无地笑着，我恐慌地环顾一周，这是在古代没错，我是个小女孩也没错！
他闭了闭眼睛，自顾自说道：“看来果真是命中注定。”
我有些吃惊，好奇问道：“老爷爷！我明明才十三岁，是属虎的！”
“本来是，不过……似乎出了点意外。”
“是何意外？”
“你的面相与神相并非同一八字。”
“一属蛇，一属虎；蛇者，小龙也；龙虎斗，悲惨……”
我故作轻松地笑两声：“自己怎跟自己斗？”
“非也，是人与天命斗。”
我一怔，难道真这么邪门？
“小姐可有空听个故事？”
“老爷爷请讲。”
“当年高祖皇帝斩白蛇起义，那是条巨蟒，早已修炼成精，并且即将产卵。那蛇恳求高祖皇帝别杀它，还说：你若斩我的头，我便在你朝代的开头作乱，若斩我的尾，我便在你朝代的结尾捣乱。结果高祖皇帝将它拦腰截断，那卵也被一切为二。”
“无趣，传说罢了。”我撇撇嘴道。
“可如今，大蟒归来……”老道士说的一本正经，“快要捣乱咯！”
我迷惑地看着他，他知道我本属蛇，虚岁也三十一了，莫非真是高人。
“那老爷爷说说怎样才能阻止他捣乱呢？”
“那就靠你了。”
我大惊：“我？我一个弱女子……”
“非也，你是大汉的异数，可决定整个时局。”
他说话越来越让人听不懂，我就当他胡扯了。心想着还要赶路赴约呢，于是轻声告辞上了马车。正欲离去，身后传来他最后一句话：“切记，大汉兴衰全在你一念之间！”
再回首，他依旧神色平常地摸着胡须。罢了，等我有空再来找他。
到了。这间房子，我只来过两次，但真正的王苋却来过无数次。感情在这开始，就该在这结束。
我刚下车，甄寻便出来相迎。见他一身暗红袍，我自嘲了一下，本想与他穿把情侣服，结果还是失算。我总是这么傻的。他神色好了许多，一见我，眼里仍旧闪着灵动的光。
我们在房中坐着，无言以对。
他不知从哪里提出一壶酒，清香醉人。我便走到从前沏茶的角落，缓缓坐下。以茶壶煮酒，也是一项创举，我微露笑意。
他斜坐在我一旁，看我熟稔地双手周旋于几种精美茶器间，目光渐渐迷离。
煮开了，酒香四溢，闻之心醉。而我却心碎。
“寻哥哥，此去经年，今夜就当为我送别吧。”我举杯道。
他幽怨地看着我，足像个美丽的冤魂。张了张嘴，却无声。仰头将酒饮下了肚。
几杯下肚，他渐渐迷醉起来，喃喃道：“为何会这样？”
“命中注定。”
我接受了命运的安排，也许我穿越回来只是一场梦，为何不梦的舒服一点，非要去抗争呢？
“小哑，我不久便要去广阳。那是我家的封地，我要过去替父亲管理。”
我微微一怔，答道：“去吧，好好照顾大小姐。”
“小哑……”他有气无力地靠在身后的墙上，“为何如此啊？”
“寻哥哥，一个人的心里不能装有两个人，负荷了就会累。”
“我心里只有你——小哑，我一直在等你长大……可我等不到你了。”
“你说这样的话，大小姐会伤心的。”我装作毫无顾忌地一笑。
“是我不好！”他一把抱住我不放手，“若我少喝点，便不会出那样的事了！若父亲早告诉我，我也不会入洞房了！如今，一切都没办法回头……小哑……我想你……”
我埋在他怀里，心潮澎湃，却死死不能为之所动。也许有时候，真的是注定的，他们注定是一对璧人。我忽然推开他，黯然说道：“从此我便是皇后，与你天各一方。”
他苦笑了一声，又斟上酒。递给我：“皇上喜爱你，我就放心了！”说完一饮而尽。
我见旁边的墙上挂着一个琵琶，大概是大小姐留下的。我静静去取了它，坐在榻上边奏边唱道：
明月几时有
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
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
惟恐琼楼玉宇
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
何似在人间
……
……
曲终人散，我静静地走出房门，不敢看他一眼。
月色如水泻了一地，从此以后，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