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你做好准备了。”罗翔顿了顿，看了苗苗一眼，“我得到的消息是你的孩子是你跟你前夫的，可是我知道不是，你的孩子是你爱的那个人的，虽然他们没告诉我他叫什么？”
苗苗拔掉氧气，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你怎么知道？”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何况我是个医生。”罗翔给她摇起来病床，垫了靠枕，女人酗酒多是遇到变故，“你第一次住院就知道你前夫出轨了吧，一个女人如果知道他的男人出轨，还怎么会同床共枕。”
罗翔看得出苗苗开始信任他，不由得在心里出了一口气，终于成功了。“还有，你的孩子多大？作为准妈妈你应该清楚吧，算一下你和前夫分开的日子，如果是外人或许不清楚，可是但凡稍微跟你熟的人，只要算一下你们分居的日子就知道，这个孩子不是他的。”是，连苗苗自己都没在意自己第一次住院到现在已经快半年。
苗苗第一次觉得一个人的头脑可以这么清晰，思维逻辑如此严密。对他的信任又添了几分，别人对这件事的误解不是因为算不清，多半是不了解自己，更多是因为自己模棱的态度。苗苗轻微叹了口气，“不要告诉别人！”
“这是你的隐私，你不说，我不会多嘴。”罗翔觉得苗苗一定是故意隐瞒这个事情，因为那个离开了的人，“只是有个事情，我决定告诉你，”罗翔还是有点担心苗苗承受不了，可是这或许是唯一一个解开心结的办法。“你怀孕后在门诊做过一次B超，我调出来看了，孩子6周+那个时候，到现在两个月，也就是你发生车祸时B超检查孩子应该有13周了，可实际B超孩子只有10周这样大，而且没有心跳，所以，”罗翔铺垫了这么多，终于要说到关键的地方了，反而有点犹豫了，“孩子应该早就在你肚子里就没有了心跳，只是你一直没有来医院做检查，不知道，车祸只是引发你子宫大出血的罪魁祸首，而不是害死宝宝。”
苗苗以为自己的眼泪早已干涸，可是听到这件事情心脏绞痛，还是如裂开的伤口一样在心脏里汩汩流血，眼泪顺着眼角挂在了脸上。
“你第二次住院的时间刚好和宝宝来临的时间吻合，如果我没猜错，你那次也是因为酗酒住进医院，加上治疗，孩子保不住也是正常。”
苗苗知道，一开始就是自己犯了错误，是自己对不起自己和孩子，还奢望孩子能来到这个世界陪自己。
“所有的事情不会是一个人的错，都只是生命里的选择，比如你的孩子，她选择放弃来到这个世界，只是为了保全你，你能做的就是，好好活着，谢谢她稚嫩地小生命给你的爱。以你的身体状况，你和孩子必会折损一个，现在你知道谁更爱谁了吧。”
苗苗已经放声哭得声嘶力竭，捂着脸全身都在抽动，罗翔本是一个冷静的医者，最终也看着心有不忍，站起来拿了纸巾递给她：“哭完了就放弃过去，记着孩子的好，勇敢地活下去吧。”罗翔本还有很多话，都忍住，没再说什么。
苗苗哭累了昏昏睡去，汪奇生和玉姐这个时候也回来了。罗翔打了个招呼就出去了。
罗翔一席话，把自己累得筋疲力尽，有些话，作为医生，以医学科学的严谨是不能那么说的，可是自己还是说了，希望自己这一番推理可以帮得到她。
苗苗哭晕再醒来时，外面已经又是灯火通明，最近自己一眼白天，一眼夜晚，都不知道过了几时。汪奇生在床旁边的椅子上坐着，看见苗苗醒来，有了高兴的笑容，苗苗恍惚地在想这是怎么了？可是身体和精神不济，没有精力顾及那么多。
“谢谢，让汪先生费心了。”苗苗有事求他，几时不想开口也是要说话的。
“愿意说话了，看来罗大夫很尽心，要不要吃点饭。”汪奇生声音温柔，像在哄小孩子一样。苗苗摇了摇头，吃了一天的粥，不想再喝粥了。“这个是玉姐做的面片汤，很开胃可口的。”说着已经舀了一勺。玉姐的厨艺虽然真的很赞，可是苗苗吃了几口，却再也不愿意张嘴，汪奇生也不勉强，放了碗，递给苗苗一张纸巾，苗苗擦了以后，又把纸巾接过来扔进垃圾桶，这个简单的日常，是他几十年都没干过了的活。
“汪先生，我想求你件事情。”
汪奇生奇怪苗苗自己这样了，还有什么事情要求自己，“你说吧，我一定尽力而为。”
“丘泽辞职了，请你出面让云锦的高层挽留他，他是难得的人才，留下他一定比再找人合适，而且他给公司的回报一定会超出预期的。”苗苗虽然说话低沉无力，可是对丘的能力却有十足的自信，眼神流露的满是赞赏。
汪奇生脸上微变，知道丘泽和苗苗关系非同一般，一直觉得是丘一厢情愿，今天看来苗苗对他也不同常人。当着苗苗的面，汪奇生答应：“我一定尽力。”
苗苗经历伤痛后更敏感，更能看清人的心理变化，看到汪奇生的脸上变化，解释道：“丘因为我辞职了，我实在不想欠他太多，而且我还不知道怎么面对他签字做掉我孩子这件事情。”苗苗知道自己的解释起了作用，汪奇生恢复了那温柔的笑。其实自己更不能面对的是汪奇生，直觉觉得这许多事情似乎都跟他有关，而且自己悲剧的始作俑者就是他，他才是蝴蝶效应中，蝴蝶扇动翅膀的第一缕风。
苗苗说完这个再没开口，汪奇生聊着风景古迹，书籍字画，甚至还说了一点工作上的事情，一点都没觉得自己是在唱独角戏，直到苗苗又昏昏睡去，才起身离去。
玉姐进来时，苗苗一直是闭着眼睛，听到她悉悉索索小心翼翼不制造一点噪音低收拾着东西，收拾完，没一会就在沙发上躺着睡着了，苗苗听到粗重的呼吸声，知道她已睡熟才睁开眼睛。
想这几日里除了昏睡就是伤痛，什么都不及细想就浑浑噩噩地走进了绝路，经历了生死才知道死原来那们简单，真要放弃生命才知道对活着还是有那么多不舍。或许自己的生命需要换种方式，重新打开一次。
再见，生命力昙花一现的爱人，再见辜负了你的爱的宝宝，再见，给了真挚的爱的朋友。生命要重新出发，舍弃了就不再留恋。
窗外依然是灯火通明的光照进来，这个城市从来不会因为一个人有任何变化，依然故我地冷酷着，喧嚣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