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医院的医生值班室,刚好看到罗翔和两个医生护士查房回来。他也看到了苗苗,摘下口罩,冲着苗苗笑了笑。
“怎么这个点会在医院?”
“在内科VIP住院楼住院观察。”
“怎么了?”医生的职业习惯,拿着听诊器就要给苗苗检查,声音里满是担心。
罗翔这一举动把苗苗给逗乐了,“罗大夫,我不是你的病人,你要干嘛?”说完笑得满走廊飘荡得都是这个清脆的咯咯声。罗翔赶紧比个手指“嘘!”,苗苗捂着嘴禁声。
“我今天晕倒了,被汪奇生送来住院。”
“他对你真好。”话里有股子醋味,罗翔自己都没发觉,“可是你怎么会晕倒?”
“好吗?我怎么觉得像养了只宠物。会晕倒也是因为他安排的工作太多,我吃不消。”苗苗突然神情黯淡下来,“我今天见到了前夫的孩子,刚满月。”
罗翔觉得苗苗的情绪里隐藏着一股要么爆发,要么坍塌的巨浪,可能连她自己都分不清是怨恨还是绝望,最后伤到的都是她自己。
“苗苗,看着我,”罗翔把沉静在心理黑暗里的苗苗叫回来,“你可以恨他们,嫉妒他们,因为他们的幸福是践踏了你的生活换来的,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诅咒他们的人,只要你愿意,可是当初选择了原凉就互不相欠了,他如今幸或不幸都是路人的事情,还有一种选择叫做你可以不在意,不要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
“不用担心我,我只是突然看到那个孩子,想起自己的宝宝,受到了点刺激,我还正常着呢。”苗苗知道罗翔怕自己把心理那个阴暗绝望的自己召唤出来,赶紧换个话题,免得他担心,“我刚才路过病房,听到16号病房的病人吹牛自己是个飙车党。”
“那个人不是吹牛,真的是个飙车党。一年来我这里住个两三次院是正常,不小心来个四五次也不奇怪。”
苗苗突然一言不发,安静地想事情。
“你怎么了?”罗翔看到苗苗这种动不动无意识地走神,心里更加担心了。
“我在想我去年车祸的事,就是一个飙车党别了一辆出租车,而且我看到那辆车上的人对着我诡异地笑了一下,我一分神,没看到出租车过来才被撞到。”
“你是怀疑住院的这个人是害你出车祸的那个人?”罗翔觉得这种几率根本不可能发生,有这种想法完全是因为苗苗心理放不下过去的执念在作怪。
“倒不是一定是他,我在想他或许知道是谁?”苗苗祈求地看着罗翔。
“不行,我是医生,不能要随便利用我的病人。”
“那你带我见见他,我一定记得那个笑,如果问不出什么,我答应你以后永远放下这件事,再不提起!”苗苗极力保证着,眼里闪着可怜而祈求的光芒。罗翔受不了这种求情攻击,给她穿了白大褂,带了口罩,去了那个病房。
“罗大夫,不是刚查完房吗?”一个病人看罗翔进来,赶紧起来问了一下。
“你的伤势好得差不多了,这周应该可以出院。我是来看郝兵的,”说着看向另一个人“你的住院费要用完了,明天去补交一下。还有以后不要飙车了,即使飙车也不能逮着我们一家医院住,换着其他医院去一下。”
“罗大夫,我们都是老熟人了,说这样话伤心了啊。”说着还对着罗翔讨好地笑了一下,苗苗盯着那个笑容,眼睛都直了,记忆中就是这样一个笑容。
“你一直开车就没撞过人吗?”罗翔边给他的腿检查,边不经意间问,“我这技术,怎么会撞到人,最多蹭护栏或者什么东西上。没干过伤人的事。”罗翔发现他说最后一句明显语气变弱,眼神不经意躲闪。这都是本能反应,证明他在说话,可是也不能说明跟苗苗的事有任何关系。
“好了,这次恢复地还行,你这条腿要一直伤下去,估计就不能要了,不想后半辈子残废,就不要再飙车了。”罗翔带着苗苗出去了。
“看也看了,是不是那个人?”罗翔出门问苗苗,明显就是不相信会发生这种事情的口气。“隔太久,我也不敢确定,但是好像似曾相识。”罗翔无奈地摇摇头,“你这纯粹是心里作怪。”
“好了,我知道了,谢谢你,我先回去了。”苗苗明显地情绪一落千丈。
“你要那么想知道,我让同病房的那个人给打听一下。”
“真的?谢谢你。”苗苗激动地抓着罗翔胳膊。
“不要抱太大希望,一来本来就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二来即使找到了,你又能如何,没有证据,眼睁睁看着他继续逍遥,受不到任何惩罚。”
“我知道了,再见,我再不回去,医生就该找我了。”
苗苗离开后一直都在回忆那个笑容。一旦一颗怀疑的种子被种下,不到有个清楚明白,任何人都不会放下。
第二日,苗苗直接在医院简单梳洗就去上班了,出院这些手续自然有人去办。汪奇生看见投来关切的眼神,苗苗自动过滤了。众人看到董事长看苗苗的眼神,都在心里猜测疑惑,苗苗一副坦然无知的神色,众人暂时没有太多想法,毕竟在一把手眼皮子地下,不妄言这个觉悟还是有的。
做了汪奇生的助理的助理才知道,他有多忙,会议,决策,人际斡旋,每一项攸关生死的选择,都是经过他数据分析后深思熟虑做得决断。苗苗觉得单凭这一份能力和魄力也值得自己尽心尽力为华生工作。
苗苗从最初的数据报表,到后来的会议安排,到现在的项目策划,一步一步掌握了一个董事长助理应该熟悉的工作,繁杂而深广,而且不能出错。感觉能把自己训练成全方位无死角人才。只一个月,岳东的工作大部分都转移到了苗苗身上,苗苗虽吃力,却还应付得来,只是每天都会加班到晚上十点以后,体力透支严重,脸色也很差。而岳东已经被调去熟悉项目,只偶尔苗苗搞不定的时候会被汪奇生召回救急。岳东调离只是差一纸文件而已。
这天晚上,苗苗又十点钟从公司大楼里出来,门口保安已经在等她出来,关灯锁门。苗苗揉着晕晕沉沉的脑袋,一辆车停在了面前。
“上车吧,送你回家!”是汪奇生,“早知道你会这么辛苦,就不让你进华生了。”
“没关系,是我自己能力不够,我能回报你的就只剩拼命工作了。”苗苗筋疲力尽地靠在椅背上,有点懊恼自己身体怎么会这么差劲。
“月底的华生年度慈善筹款晚会,我让广告部和企宣部配合你,你就不要这么辛苦了。”
“没事,这个活动是我给你当助理的第一个大型策划任务,我一定会尽力的。”苗苗想起这件事压力山大,连底气都漏完了。
汪奇生再想说什么的时候,看到苗苗已经在打瞌睡,索性就闭嘴了。
车在苗苗家楼底下停下,汪奇生看着她安静甜美的侧颜,如果时间只在这一刻也是美好的,最起码可以安静地看着她,而她也没有排斥自己。
突然的手机响吵醒了苗苗,睁眼看到汪奇生在慌张地按下电话,听了一会,回了句马上回来就挂了。
“对不起,睡着了,谢谢你送我回来,家离公司太远了,要是近一点就好了。”苗苗不好意思地说着。
“苗苗。”
“嗯?”苗苗听到汪奇生迟疑地叫她,开车门的手一滞。
“如果你真的那么恨她,我可以帮你。”
苗苗一愣,随即明白他在说王敏,摇了摇头说:“不用,我与她俩早已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来。我会过好自己的生活。”除了那天偶然因为公司的事情碰上,苗苗想不出自己还会再见他们的理由。
婚姻是个错误已经纠正,爱情是个错误,早就结束了,失去孩子只是个意外,苗苗痛极,恨极会抱怨苍天,但清醒的时候也不会迁怒到任何人。包括哪些伤害过自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