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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初入汴梁心难安

从嘉说这话时,眼中泪光隐隐,情绪颇为激动,看的群臣无一人敢再言。我心中一痛,也顺从的随着他一步步行着跪拜礼进到寺中,拜了每一尊菩萨,烧了每一柱香,也默默祈祷:菩萨啊,求您看在从嘉如此虔诚的份上,就让他开心的过好以后的每一天吧。

仲寓与狐媚姬在后,一步不落。场面一时轰动了整个汴梁渡口,大家都围将过来,并纷纷猜测起我们的身份来。当然,所猜结果自然也所差无几,毕竟人人心中都有数,也就大差不差了。寺庙方丈和监寺也领着一众僧侣出来谢礼,说是慕名已久,今日得见,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善缘。方丈的话里并没有点破从嘉的身份,但字里行间业已表明他早就知道来人是谁,并好意劝慰,要从嘉“既来之,则安之”。

当我跟着从嘉谢过之后正欲离去时,那方丈很是玄妙的说了一句:“解铃还需系铃人,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我侧头打量过去,只见那方丈淡然的看了我一眼,但笑不语。我又看向身边其他的人,只见他们面无异色,好似并未听到方丈刚才的话。难道方丈此言是针对我说的?我正待细问,却见那方丈摇了摇头,嘴唇丝毫未动,可我的耳边已传来一句话:“机缘来时自有分解,机缘未到解亦枉然,还望施主好自为之!”

闻听此言,我知道这方丈大师只怕已是在下逐客令了,当下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只是心里却在惴摩他话里的深意。可惜,直到随从嘉将所带的衣物食品都发放给围观的穷苦百姓之后,我仍是百思不得其解,终于感叹:也许真的是机缘未到吧!叹完,心中顿觉豁然开朗,我不得不再一次感叹这句话的神威所在,真是百试不爽啊,奇哉,妙也!

或许,等到下次我被人问及自己不得而知或不便相告的事情时,我也可以拿出这句话来糊弄糊弄,说不定还会被别人认为是高深莫测呢。暗自得意间,我不觉咧开了嘴角。从嘉看着心情也好了很多,只怕他也已想通了很多事吧。

眼前这条宽阔古朴的大街,不折不扣的向我们演绎出了宋京独特的风土人情,这种粗犷豪迈的气息与精致灵秀的江南风韵截然不同,却有一种让人耳目一新的赞叹。远远看去,重重叠叠的青瓦民居和各式商铺摊摆,络绎不绝的来往行人、牛马车辆和豪华抬轿,以及此起彼伏带着浓重方言的叫卖喊买声,无一不显示出汴梁的繁华和别具一格的皇城风貌。

我带着与从嘉他们云土之别的轻快心情坐在马车里,一路欣赏着。在天色已全黑时,我们来到一处府宅前,并跟随着曹彬指派的人手住了进去。原来这是一处专门给来访外使暂住的驿馆,我们在赵匡胤还未作明确安排前都只能暂时居住在此处,并被示意“不可随意外出”。

与从嘉及狐媚姬、仲寓一起用过晚膳之后,我便回了自己的房间。吹熄烛火躺在床上,我搂着厚实的棉被痛痛快快的翻了个身,今夜终于可以安心的睡个好觉了。这一个多月来,我都是在摇摇晃晃的船上过来的,就连睡觉时也晃悠个不停,找不到一点踏实的感觉,哪里能睡得安稳了?

可是人啊,有时就是这么福薄,当摆脱了我自以为让我不安的摇晃时,我一时间竟然找不到入睡的感觉了。本想坐起身来运息,可是全身无力,外面又太冷,我只好躺在床上想小逸逸和白天普光寺方丈说的话。辗转到下半夜时,我忽然听到一声异响,似衣袂轻轻划过墙壁的声音,极其微小,若不是夜深人静,若不是我耳力过人,恐怕根本就不会发现。

我忙闭上眼睛,放缓呼吸去感应。就在我闭上双眼的刹那,床前已多了个身着紫色衣袍的年轻男子。佼好的面容,健硕的身材,墨玉般的长发用一顶金冠高高束起,刚毅的嘴角抿出一道倔强的弧线,双手负于身后居高临下的看着我。这个人对于我来说,并不陌生,他爱过我,也恨过我,但无论是他的爱还是他的恨,我都只有被动旁观的份。可是此刻,他爱恨交织的眼神让我顿感恍惚,力不从心又无法回避。

他不是忘了我了吗?为什么那并存于恨意之中的情感依旧如此炽烈?炽烈到我都没有办法去质疑。一种深深的不安由心头升起,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不该来汴梁,又或许来不来可能都由不得自己,只是偏巧我主动选择来了。

脸上骤然一阵****,我不禁轻轻皱了皱眉。他微凉的指尖由我的眉峰顺着滑移至我的耳垂处,停留着没有动。我没有去感应,因为我的心头早已纷乱如麻,只一心保持着平缓的呼吸,怕被他看出任何细小的端倪,反而会惹出难堪。许是见我没有反应,他就着床沿坐了下来,手指仍逗留在我的腮边细细摩挲。过了一会儿,他的呼吸渐渐粗重起来,也靠我越来越近。当一股温热的男性气息直直喷到我的唇边时,我脑子里顷刻间“嗡”的一声巨响,正要扭头避开,却倏的气息全无,脸上的触感也立时消失。待我睁开眼时,已半个人影也不见。

犹如做了一场梦般,一来一去,悄无声息,转瞬无踪。我支起了身体靠在床头,忐忑不安的感觉更甚,只是多了几分酸楚,久久不息。

翌日一大早,从嘉便领着仲寓、众弟侄及群臣去觐见赵匡胤,我则与狐媚姬守在一个屋里等着他们的归来。

倒不是我与她之间的关系突然变的如此之好了,而是此次随从嘉来的就只有我们两人,所以到哪里都被安排在了一起,那些王爷、大臣的家属和仆人都被另外安排在了别的小院,隔的远不说,也不熟悉。而且,若不听从安排,怕是又要让赵匡胤的那些手下们看笑话了。

再则,也是真心的担忧不止。兵戎相见后,赵匡胤虽没有多为难从嘉他们,但当着宋廷各大臣的面也会善待不咎吗?我不能确定。就算他个人会既往不咎,宽大以待,但以一个国家来说就不一定了。人与人之间若要用相处来形容,那国与“国”之间,要的就是绝对的臣服,并口服心也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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