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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天狼对从嘉

自从那日再次醒来,除了帮大师火化,我其余的时间都用来打坐修炼。吸取日月精华为食,收集山水灵气为养,以调理自己体内的真气,修养生息。

本来我的身体在承受天狼那一脚之后,所受的内伤并不算多重,之所以会晕倒吐血,完全是因为一时受力过猛又剧毒发作而致。原本只需天狼帮我祛了毒之后再静养一段时间,身体就自然会慢慢康复;而内伤,只要再需内功修行同路之人渡我一些真气,或任由我自身慢慢调息休养即可复原。虽不至于说短时间内就能活动自如,但至少数日之后应无大碍。而我所言修行同路者,乃道、妖、仙皆可,因为我体内本就存有这三路气息,随便取一,我都能接受,也会大大受益。

但现在,体内偏偏是多了一道佛门内力,且修为不浅,所以,自大师传了我内力之后,情形就不同了,甚至可以说是截然不同了。如今的我,原先的伤和毒虽大致好了,但体内却因气息繁杂紊乱而气血不畅,多路真气不能相融,反而累我只要稍有差池,便有可能经脉逆转,气血逆流,五脏六腑暴裂而亡。

当然,大师一片好意倾心倾力,我是万万不敢腹诽的。只是我体内的气息乃是以师父传授的道家之法炼就而成,而大师所传给我的则是正宗的佛门纯阳之气,两种气息修炼法门截然不同,又加上我本女子阴阳相抗,要说保命已是不易,再要相融更是难上加难。若不是我体内本就存有小逸逸三千多年的内丹坐阵,而本体又是出自青凝灵珠,早前又已与青凝珠合体,恐怕早就命归黄泉了,又何来调理之说?

话又说回来,一体之内,共存仙、妖、道、佛四家不同路数的气息,就算我调理得当,又要我如何能轻易的将之相互融合,兼并为真正的一体呢?这可不是搓麻绳织麻花辫那种手到擒来的事,这可是集命数运数气数缺一不可且攸关我生死的大事啊!就算天大地大神奇无处不有奇迹无所不在,可我这个入门不久对什么都一知半解不得要领的修行者来说,我要如何把握?是要以道法为主其余为辅的加强修炼,还是以本体灵珠为首以其余为次的团结合谐,又或是将体内已相对熟悉的三股气息拧成一股然后与佛力相抗,直至将它赶出体外?我一无所知,更一筹莫展,看来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顺其自然了,若能合谐相成最好,若从此势均力敌相互抵制我也没法,最不济暂时也无性命之忧不是?我又何必太过担忧,误了眼下疗伤的最佳时机呢?

缓缓的睁开眼,就对上小逸逸关心而忧虑的眼神。虚弱的扬起一抹笑,我轻声道:“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自回到皇宫后,它一直没有开过口,只是默默的看着我,眼神时而焦灼,时而忧虑,时而伤感的让我想一把揽过它好好疼惜一番。我知道,它一定是在为我的伤势担忧,又自责自己没有好好照顾好我,而看到我皱着眉头忍受痛苦时它又恨不得能取而代之。这种心情我懂也能理解,如果换作是它受伤了我也会这么想,可是它自己也受伤不轻,却还要担心我,我应该感动或不好意思才是啊,可是我的内心却没有任何的过意不去,只是也有些担心它而已。原来在我的心里,我早已将小逸逸视为我至亲的人了,所以理所当然的,我对于我们之间的相互关心也自然认为是天经地义的了。

“你现在好些了吗?”它伸出小爪子轻轻抚上我的手背,忧心忡忡的问道。

“你看呢?不好些,我还能笑的出来吗?”我反手轻轻抱过它,抚摸着它毛毛的、软软的、小小的身体,心里有种莫名的满足。

“那你体内那些乱七八糟的气息,你确定你能搞定吗?”哟,这完全是我的口气嘛,这么长时间以来,可没白呆啊。

“你说呢?我可是女神啊!”我表情夸张的笑了起来,却不敢幅度太大,怕震动了体内杂乱的气息,自己又会痛苦不堪。

“嗯,你永远都是我的女神。”没有夸张,没有激动,没有揶揄,有的,只是它淡淡的笑容和透着执着而坚决的眼神。

“放心,只要你愿意呆在我身边,你的女神我是永远不会离开你的。你满意吧?”我挑起眉毛也微笑的顺着它的话说道。虽然表情看起来有些浮夸,语气听起来也着实的随便,但我的心里却有着淡淡的认定。一时感触,我低头在它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极轻,轻的仿佛一阵微风吹过,唇起时痕迹全无,可这个吻却像是某种约定般深深的烙在了我的心里,深刻而火热。

是的,只要它愿意,我是绝对不会轻易离开它的,天地为证!如果一切皆是虚幻,至少此刻我们彼此相拥,彼此眷恋。真好!

这时,一阵轻微的敲门声传来,敲门人声音不大的说道:“公子,皇上来了。皇上说,他在后院的小花园中等你。”是常给我们送斋饭的那个小沙弥的声音。

从嘉……等我?我愣了下,应道:“谢谢你,我马上就到。”顺了顺激动的心情,我将小逸逸轻轻的放到榻上,说了声“你且休息,我去去就来”,便转身出了门。缓慢的移动着脚步,却顾虑万千。若说不想见他,那绝对是骗人的;可若说想见,我也还没有做好准备。磨磨蹭蹭的双脚虽然缓慢,却已然不受控制似的坚持往前,原来身体总是比人的心要诚实的多的多。

小沙弥口中的小花园其实就在禅房的不远处,可这看似不远的距离却让我举步维艰。从嘉,我要跟你说些什么呢?又或是,你要跟我说些什么呢?

反复深呼吸之后,我终于来到了小花园,远远便看见从嘉那颀长俊挺的身影在默立在一棵大树下。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洒在他的发上、他的肩上,星星点点,像黄金折射出来的一环一环的金灿光圈,透过我的眼一直照进我的心里。我不由的加快了脚步,可眼看离他越来越近时,我却又犹豫着慢了下来,直至最后停下了步伐。

而就在我改变主意想要扭头消失不见时,一直埋首沉思的从嘉已抬起头来看到我了。忽略掉我躲闪而纠结的眼神,他微笑着迎上来道:“青影,你来了啊!你这些天……可好?”他熟悉的温软的嗓音和温润的笑容,还有他似曾熟悉的焦急之色,统统映入我的眼帘,潜入我的心扉,让我的鼻头涌起一阵酸意。

“从嘉……”言未语,泪先流。所有的坚强,在这一刻,全部瓦解了。我毫无预警的一下扑入他的怀中,连我自己都深深的吃了一惊。他展开双臂拥住了我,但也只是静静的拥住了我,什么也没有问,什么也没有说。

可如果这样就能疗伤,从嘉,请你永远不要放开拥住我的你的手,好不好?

好一会儿之后,我才哽咽着说道:“从嘉,无业大师……是因为我而死的!我要怎么做……我要怎么做才能不枉费大师对我的一番心血啊?”

“傻瓜,你什么都不用做。我想,无业大师只是想让你好好的活着,别无他求。”从嘉将我抱的更紧了些,紧的快要将我揉进他的身体里了。而我,也是更紧的揽着他不甚宽厚,却给了我无限力量的背部,久久不曾放松。他身上熟悉的龙涎香让我尤其的安心,他温暖的怀抱也给了我无比的安慰,此时,对我来说再没有什么能比这更让我欣慰了。

好久之后,从嘉的怀抱略微松了松,他放在我背部的手也略微不自然的动了动,他的呼吸也变的略显急促起来,就连陶醉在他安慰中的我也渐有所觉,却并未在意。半晌,耳边忽然传来他略显结巴的声音道:“青影,我怎么觉得你……你身上……身上……”

“什么?我身上有什么吗?”我的嗓音因为哭泣而显得微微沙哑,反应也更是迟钝,从他已松开的怀抱中挣出来看着他,却仍是看不出他到底想要说些什么。

只见从嘉满脸通红,眼神渐露迷茫的嗫嚅了半天,才终是说道:“我……我觉得你身上软软的,香香的,很……很是诱人……青影……你……”说着,他的脸越靠越近,越来越近,近到我脸上的每一个毛孔,都能清楚的感觉到他鼻间唇间喷涌而出的温热气息来。那气息里有种惑人心神的清香,香的有些醉人,却又让人分辨不出这到底是什么香味,是他身上的自然香气抑或是某种香料所发出来的?

一瞬间,我整个人都呆住了,双眼看着他欲张欲合的双唇,脑中顿时一片空白。软软的,香香的?是什么?是他的双唇还是他唇中呼出的丝丝气息?

“为什么?青影,为什么你的身体会这么软,这么香?莫非,你本就是女儿身吗?你告诉我好不好?”他饱满而红润的双唇在即将触到我的唇时,极轻柔,极轻柔的吐出一句话来。

女儿身?他发现了吗?我的心一惊,身体也随着心脏的收缩而猛的一颤,赶忙手忙脚乱的推开了他,抬手胡乱抹去脸上的泪水,垂下眼帘不敢直视的开口道:“你说什么啊?我……我……我若是胖了,你就直说好了,又何必……又何必这样……开我玩笑?”我心里很想这样顺水推舟的承认下来,毕竟我也不想骗他,可不知为什么,话在即将说出口的那一刹那却又改变了。我说不出,还是不想说出呢?难不成是我不想说通吗?也许潜意识里我还是抗拒他的吧?

他在被我推开后,眼中的迷惑迅速的被痛苦和纠结代替了。他慌忙的又拥住我道:“对不起,对不起,我管不住自己的心,我管不住自己的心去胡思乱想。我每次见到你或想起你时,我都在想,若你是女儿身该多好,那样,我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将你留在我身边了。可每次这样想了之后,我又更加的无所适从了,我如今处境越发的艰难了,恐怕自身都难保,我又怎么能留下你让你陪我受罪?我不能害了你啊!”

这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紧张到语无伦次,而造成他这样的始作俑者,就是我。可是我,还是开不了口。我开不了口!为什么,为什么我会这样?为什么我在为他痛彻心扉之时,还会细数他身边的女人?

他的泪,湿湿的落在我的颈间,却刺痛着我的每一根神经末端。而我却不敢张开双手去拥抱他,只是将两只手紧紧的贴在他的胸前。

我这样做,究竟是在触摸他的心跳,还是为了挡住我自己的心跳呢?也许只有不让他知道我是女子时,他才能更少一些痛苦吧?有些东西,不得到就不会失去,从未曾希望过又何来失望甚至绝望呢?

苦,让我们一起承受;泪,也让我陪你一起流!

“你们在做什么?!”

突然,一声暴喝从天而降,从嘉下意识放开我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我自然也是心头一惊,可四下看去,却不见人影。说话的人明显不在近处,然而来人的声音里充满了怒气,只怕来者不善。我正想挡在从嘉身前,却被从嘉一下子拖到了他的身后,而他也已在第一时间护在了我的身前,用他的右手紧紧的握住了我的左手。虽然他这突如其来的保护动作让我很是感动,也显示出了他要保护我的决心,可我却从他的掌心里清晰的感觉到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水,看来他所受到的惊吓并不像他表面看起来的那般平静和无畏。然而这反而让我更加的感动,也更坚定了我想要保护他的决心。他想要为我做的,比起我想要为他做的一点儿也不少;可我能为他做的,却比他能为我做的多太多,至少当下就是如此。

“何人胆敢擅闯皇宫?”黑暗中,四个黑色身影在天狼声音传出的同时已飘身而至,拔出佩刀挡在了我们的身前:“臣等护卫不周,让皇上受惊了!”

来人冷笑数声,并不作答。我却听的清楚,这分明是天狼的声音。他怎么会来?莫非是他一路上跟踪我而至?这样一想,我不由怒从心起,不顾心脉不稳也冷冷笑着道:“莫非天不怕、地不怕的天狼,也有不敢露面的时候吗?”

我话音刚落,正前方数步之遥的另一棵树下凭空现出一个一身玄衣的俊俏男子来。他嘴角轻轻勾起,勾出一个完美的弧度,一脸魅惑的笑着,但眼中却透出极不相符的冷酷光芒。来人,正是天狼。

“护驾!”并排而立的四名侍卫见状立刻变换阵形,半弧形的将我和从嘉护在了中心。其中为首的一人在脚跟站稳的瞬间已发出一声清啸,啸声响彻天空,回荡不绝,应该是一种招呼同伴的暗号。如此凭空出现的人明显是一妖人,他们没理由不重视。可这样的重视在我看来,仍然是太轻视天狼了,天狼又何止是一妖人,他可是货真价实的妖怪啊!

“你笑什么?又为什么会到这里来的?”我不知道天狼在冷笑什么,但我却清楚的知道,就算这四个暗卫招来了同伴又能如何?就算这宫里所有的侍卫都加起来,终也抵不过天狼随手挥出的一招半式。

“你和别的男人在这里私会,你还好意思问我?!”天狼冷笑声更加冷漠,但勾起的嘴角仍是保持着那完美的弧度,丝毫没有损及他的俊俏半分,只是更显冷峻。

“你说什么啊?简直满口胡言!这里是寺庙,请你说话放尊重点!”我终于忍不住怒吼道。但因为过于激动,体内气血又是一阵动荡,我赶紧抚住胸口,暗中就地运气平息。

“你和他在这里卿卿我我,你……竟然还说我满口胡言?要不是我刚才路过看见,我还以为你一直都……”他抿起嘴唇看了我半晌,眼中的伤痛虽隐忍不发,却也十分的露骨。对视片刻,他又忽的冷哼一声转过头去不再看我,显然一副受了伤的模样。受伤?我没有看错吧?

我一时语塞,又听得他说只是路过,气也消了大半,但他始终害死了无业大师,内心深处我仍是不想多去理会他。

见我不说话,他又缓缓转过头来看我,一步步向我靠近着道:“怎么?你无话可说了吗?还是不屑跟我解释?”

正在这时,严公公带领着大队侍卫赶了过来,正好看到天狼步步紧逼向我和从嘉,便一齐举刀内三层外三层的将天狼围了起来。眼看侍卫们剑拔弩张就要动起手来之际,我慌忙踏出一步想要阻止,却一时气息翻涌,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青影!”从嘉赶忙扶住我直往下坠的身体呼道。

“你给我滚开!”就在从嘉刚要触及我身体的时候,却一把被通过瞬移穿过人墙的天狼推翻在地,从嘉抬起头还未辨清楚状况,就见我已经被天狼打横抱在了手中。

“皇上!”严公公忙施展轻功抢上前扶起了从嘉,并和一部分侍卫护住从嘉撤向了一边,另一部分侍卫则在禁卫军统领的带领下将天狼和我紧紧的围在了中间。四个暗卫也随即分成了两组,一组护住了从嘉,而另一组针对了天狼和我。一时间刀剑齐出,一一指向了天狼,天狼虽面露不屑,眼中却也已凶光隐现,太阳穴微微暴起,杀意毕露。

“你究竟是何人?快放开青影!”从嘉刚一立稳,便以手指着天狼怒吼出声。

此时更多的侍卫也纷纷提刀赶来,只等从嘉一声令下,便立即杀向天狼。可是他们不知道,天狼弹指间不费吹之力便可将他们全数歼灭,尸骨无存。

天狼冷笑连连,眼中绿光闪耀冷意更甚,我知他心中一定杀意已决。他不答,是因为他不屑答。可我又怎么能说出他就是妖呢?无论是妖言惑众,还是动摇军心,此语一出,都会造成混乱。我不能说!

我用尽力气抓住天狼的双臂,却发现浑身酥软无力,双手只能算是勉强搭在了天狼的胳膊上。连忙大口的喘了好几口气才算找回了些力气,我记急切的对着着从嘉说道:“从嘉,你不要管,快命令你的……侍卫们尽快退下,我保证,他不会伤害……不伤害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包括你!好吗?从嘉你……答应我好不好?”

从嘉闻言面色一黯,愣了好久才幽幽的问我道:“你的意思……是要我退开?”

我凄然看着他,眼泪在眼眶中直打转,却不敢说的太多。我知道他误会了,但我却不能解释;天狼的杀机已箭在弦上,我自然也不能说太多为从嘉着想的话来,免得更加激怒了他更早出手。左右权衡下,我只有含着眼泪哀求道:“从嘉,就算是我求求你,你要他们……退下,好不好?”

从嘉微微眯起双眼,一脸哀伤的欲言又止,几经反复后才无力的道出了一句:“你竟护他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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