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儿子如此赞扬,伊剑凡很是得意,他叫伊祥轩上车,自己则把鱼具,相机什么的都拿到车上。一切准备好后,伊剑凡又去厨房问林映茹收拾好没有。等林映茹收拾好,把家里的零食和水都带上,伊剑凡就锁好门,发动车子时又确定了一遍:“小轩,你真的想要去看芦苇吗?”
伊祥轩用力地点着头说:“是啊,难道你不觉得芦苇很漂亮吗?而且现在是秋天,正是芦苇开花的好时节,对于你这么优秀的摄影师来说,不去拍就真的太遗憾了!”
伊剑凡起初还有点犹豫,但经伊祥轩这么一说,也心动了。于是一拍方向盘说:“好,那我们就去看芦苇!”
离本市一百多公里的K市,郊外有一个很美丽的湖泊,叫千树湖。名字虽这么叫,但湖边并没有树。这里的水质相当好,清澈碧蓝。据说那里有个地下水源,不时的往外出水,因而这个湖四季不干,终年碧透。而附近的人家也很爱护这个湖,他们会从这个湖里取水,打鱼,但从不往湖里扔垃圾,偶尔有渔民发现湖里有脏东西漂浮,也都自觉地打捞干净。
湖岸边,是大片的芦苇,春夏季节,这些芦苇绿油油的一片,配上碧蓝的湖水,浅蓝的天空和洁柔的白云,真是世间难得的美景!
而此时,正是芦苇花盛放的时候,大朵大朵的芦苇花迎风轻摇,花絮飘飞,不时有水鸟飞过,极为浪漫。芦苇占地面积很大,连着一片草地,但没有农家舍得把这里开垦出来种别的东西,他们都很喜欢这芦苇,把它们当成自己孩子一样的守护着。在现代工业飞速发展的今天,能保持这样的一片自然风景,真的已经很难得了。
还没到目的地,林映茹拿出手机来发信息,伊剑凡看似随意的问了一句:“给谁发呢?”
林映茹答道:“哦,给我一个老同学,她问我今天有没有空去逛街,我告诉她一声,说我们全家出来玩了,改天再陪她去。”
“哦。”
在市里,他们停车下来吃饭,林映茹又躲在一边打电话,伊祥轩听见母亲叫对方“阿风”,但没有多问。因为父母一直教导他,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许多问。
吃过饭又继续出发,当一阵清爽的秋风拂来,带着淡淡的清香,伊祥轩知道,他们已经到了。
林映茹老远看到那片芦苇,喜爱得握起手来赞叹道:“真美!剑凡,你以前怎么不带我来这里玩呢?”
伊剑凡答道:“你不是不喜欢来乡下吗?再说,我也忙,很少带你们出来。以后我尽量多带你们出来走走,等天气暖了,我带你们去海边游泳。”
“好哦!好哦!太好了,爸爸,那我今天可以在这里游泳吗?”伊祥轩不等母亲回答就抢着说。
伊剑凡马上反对说:“不行!你感冒才好,还想去打针吗?现在是秋天,水已经凉了,你游泳会冷到的。再说,这里的水,也不知道有多深,要是有什么不妥,那不是扫兴?你要真想游,等回去以后,我带你去温泉馆游。”
见父亲严厉反对,又说明了反对的原因,伊祥轩就不敢再说了。
林映茹见伊祥轩有些失望,就安慰他道:“小轩,你爸爸这是为你好,你可不能才刚好了点,就又去泡冷水,万一病重了,难受的还不是你自己啊?听话,等回去以后,妈妈带你去温泉馆游。爸爸忙,就不要总拖着爸爸陪你了。”
伊祥轩点了点头,看着那蓝得如同纯净的蓝宝石一般的湖水,心里既喜又怕。这湖水如此美丽,谁见了都会发自内心的喜欢,但一想到梦里的情景,伊祥轩又有些害怕。再加上父亲反对,不许他去游泳,他又坦然了,心想只要不下水,那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伊祥轩找了个空地停好车,拿出鱼具和鱼饵,还有他的相机,林映茹则把零食和水提下来。伊祥轩什么都不用拿,抢先蹦跳着跑到湖边,看到水边有几只鹭鸶,就跑过去追赶它们。鹭鸶一惊,飞了起来,在半空中盘旋了一下,又飞掠湖面,将细长的嘴一张,就叼起一尾鱼来。伊剑凡看到这些,兴致大发,把鱼具扔在一边,拿起相机就拍。林映茹见丈夫在拍照,就去把野餐布铺好,把东西都摆在上面,然后给他们准备食物和水果。
伊祥轩突然像中了魔似的,站在那里不动了。他看着父亲,眼里充满了仇恨,心中萌生一股想把父亲推进水里的冲动。
忽然,耳边响起一个声音:“我来帮你,我来帮你呀。”
伊祥轩惊问:“你是谁?”
那声音又说:“嘻嘻,我是来帮你的。我帮你,你就可以报仇了。”
那是个很好听的女孩子的声音,伊祥轩被那声音吸引住了,竟然不会去想自己为什么要报仇,傻呵呵地点了点头说:“好,你在哪里?”
“你往左边看,我在这边。”女孩子的声音说。
伊祥轩朝自己的左边看去,果然,在芦苇丛里有个穿着白裙子的小女孩,长相很甜美,大概只有十岁左右,头上戴着个粉红色的发卡,长长的黑发很亮,软软地批到背上。她朝伊祥轩笑着招手,伊祥轩就不由自主地朝她走过去。
可是,还没等伊祥轩走到女孩子面前,那小女孩就已走到更远的地方去了,还不住地回头对他说:“来呀,来找我玩呀!”
伊祥轩走到了湖里,湖水淹到他的小腿。伊剑凡突然发现,连忙大叫一声:“小轩!快回来,危险!”
林映茹听到叫声,也忙站起来,叫道:“小轩,别进去!快来,妈妈这里有好吃的!”
伊祥轩听话地站住了,朝后退了几步。女孩突然大叫起来,惹得伊祥轩忍不住朝女孩看去,那女孩已经到湖里了,水已经淹到了她的脖子,她扑腾着水,大声哭喊着:“救命呀!救命呀!”
伊祥轩吓坏了,虽然他游泳技术很好,但是还不会救人,何况父母都不许他下水。父亲的技术也很好,而且以前也救过人,于是他就赶快向父亲求助:“爸爸,快去救那个小妹妹!”
伊剑凡一看,伊祥轩手指的地方果然有个小女孩,正在那里沉浮着,边乱打着水边哭喊。那里离岸边有些远,伊剑凡刚想脱掉衣服跳进水里,林映茹就跑过来说:“剑凡,那里有船!”
伊剑凡闻声一看,旁边果然有艘小船,大概是渔民用来捞水草什么的。他二话不说就跳了上去,把船撑到湖里,要去救那个女孩。可是,当他划到女孩刚才沉没的地方时,那女孩已经不见了!他四处寻找,一边找一边叫:“小姑娘,你在哪?”
可是,不管他怎么叫,都没有回声,湖面上一片寂静。林映茹紧张地捏着手,看那船舷上的吃水线越来越高,她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切,一言不发。不知怎么的,她突然感到一丝恐惧,连忙跑到伊祥轩面前,紧紧地抱着他,看着丈夫在湖面上寻找刚才那个小女孩。
小女孩始终不见踪影,伊剑凡正要脱衣服跳下水去救,旁边的芦苇丛里突然飞出一只白鹭鸶,扑打着翅膀,“噶啊——”地叫着,狠狠地朝伊剑凡扑去。伊剑凡不注意,头又被衣服套住,一时站立不稳,“扑通!”一声就掉进了湖里。
伊祥轩大惊,奋力挣开母亲的怀抱,哭喊着:“爸爸!爸爸!”不顾一切地跳进水里就去找父亲。
林映茹急了,急忙大喊:“小轩,回来!”
可是伊祥轩却不听,仍然往父亲落水的地方游去。林映茹不会游泳,只得慌忙找人,可是现在正是午饭时间,就算有渔民打鱼,这时候也回家吃饭去了。她接连呼救了几声也没人来,只得颤抖着手打了110。
因为衣服套住头和胳膊,在水里没法游泳,也没法脱掉衣服,尽管伊剑凡拼命挣扎,却怎么也挣不开。而且,仿佛有一双手在把他往下拉,他的身体渐渐往下沉去。
伊祥轩游到父亲落水的地方,却怎么也找不到人。他大喊着:“爸爸!爸爸你在哪里?”可是没人答应。伊祥轩又潜下水去寻找,可是仍然找不到。
林映茹见丈夫浮不上来,儿子又潜了下去,周围只有风声和芦苇摆荡的沙沙声,偶尔有鹭鸶从芦苇丛中飞出来,又落到另一边,周围死一样的寂静。林映茹感到恐惧,拉开被风吹乱的头发,拿起手机,给阿风打了个电话。
“阿风,”林映茹带着哭腔说,“小轩和剑凡都掉进湖里去了!你快来,来救救孩子!”
伊祥轩找不到父亲,也憋不住气了,只得浮上来换气。他看到母亲在打电话,也顾不上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潜了下去。
找了一会,伊祥轩隐约看到父亲的身影,他想要再潜深一点去救父亲,但却感觉没有力气了。伊祥轩想要浮上来再换口气,可是身体却越来越重,手脚也麻木了。他感到一阵眩晕,身体就往下沉去。头上,透过水波,他看到了暗蓝色的天和灰白的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