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颔首,回过头去继续往门外走。走出御书房,转身,亲手将那扇门合上。门缝之中,帝王与梅嫔的缠绵,再一次开始。
其实也没什么好问的吧!琉璃摇摇头,扯了扯唇角往红鸾宫走。洪公公还跪在一旁,见琉璃出来,心里只觉得生疼。德贵妃娘娘是懂帝王的女子。可惜就是因为懂了,有时候才更痛。
御书房明亮如暄,却不知怎么,也冰冷如雪。
琉璃回到红鸾宫,只觉得想吐,便蹲在花坛旁边干呕起来。菊香翡翠连忙跑过来,一边帮琉璃顺气,一边焦急地道:“娘娘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地会呕吐?”
“我去叫静兰姑姑,翡翠你守着娘娘。”菊香提起裙子便往后院跑,翡翠则是看着主子苍白的脸颊,心疼不已。
“都说了不让您一个人出去,怎么还是丢下了我们。这会儿身子要是出了什么意外,谁来担这责任啊娘娘。”翡翠眼眶微红,看着琉璃一直干呕,急得直掉泪。
“没事的。”琉璃侧头,对翡翠笑了笑道:“我只是觉得有些恶心,没有太大的事情。等我吐一会儿就好,心里也堵得慌。”
静兰姑姑跟着菊香匆匆过来,见琉璃这副模样,赶紧将她扶回内殿躺着。
“娘娘这是害喜不成?可是前几天都还没有,怎会突然这样了?”静兰姑姑疑惑地看着琉璃,让菊香去请巽王爷。
琉璃只是笑笑,轻声安慰道:“你们别急,不是害喜吧!也许是我太敏感,见着不干净的东西,总要将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吐出来才甘心。”
静兰姑姑一怔,瞧着琉璃这神色,也知道必然和帝王有关。这几天琉璃一直没睡好,加上阴雨天气,服了冰雪丸也难眠。身子本来就虚了,若心情再不好,这胎儿怎能好生成长啊!?
“外面这段时间杂乱的东西很多,娘娘还是不要出去看了。好生将身子养好,比什么都强。”
琉璃点头,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刚准备睡一觉,银巽的声音却又在门外响起。
“你这是又怎么了?”
琉璃侧头,便看见纱帘外面站了一个人。银巽说话还是这样没规没距的,冰冷的声音却听得琉璃心里一暖。
“没事,反胃而已。”琉璃喃喃说了一声。
“你还只是反胃,若是我,直接进去将那女人拖下来问罪。”一声怒吼,银巽跟着踏了进来,将军的盔甲还未脱,带着刀便进了主殿,琉璃知道他这几天都在城外练兵,倒没什么。倒是将静兰姑姑等人吓了一跳。
琉璃忍不住笑了出来,撑着身子靠在床头,看着纱帘外的人道:“他的心思,你还能不懂么?别安慰我,我冷静一会儿便好。”
银巽冷哼一声道:“谁安慰你了。在御书房那样,本来就是有辱皇室名声的。他也不知道是哪儿不对了,这么不会挑地方!”
琉璃疑惑地看着银巽道:“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银巽冷哼:“当然知道!只要我想,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事。 ”
说罢,抬眸有些担忧地透过纱帘看进去道:“璃儿,你确定没动胎气么?静兰姑姑,让我进去请脉吧!”
菊香叹了一口气,将纱帘掀开。翡翠拿了腕枕和纱巾过来,让银巽把脉。
银巽查看着琉璃的脉象,眉头越皱越紧。抬眼问她:“昨晚下雨,你服用了冰雪丸么?”
琉璃点头。
银巽抿唇,轻哼了一声让琉璃将手收回去。转头对方直道:“方直,去告诉那主儿一声,这儿动了胎气,若是再受刺激,胎儿可能不保…啊不,你直接告诉他,安琉璃现在动了胎气,很严重就是了。”
方直看了看自个的主子,眼眸里划过一丝笑意,转身便往外走。
琉璃好奇地道:“动了胎气?为何我一点儿都没有感觉?”
银巽瞥她一眼,冷哼道:“没感觉就是好的。我只是看不惯那人总是心和行为相悖,急一急他而已。”
琉璃闻言,不禁低声笑了出来,挑眉看着银巽道:“你这样做,又有什么意思。他决定的事情,什么时候又改变过。我姑且想着他兴许是为我好,这样想着,也就没那么难受。”
“为你好?”银巽皱眉看了琉璃一眼。
见她脸上净是平和之色,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叹息道:“罢了罢了,你们的事情我还是少招惹吧!你们呀!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琉璃垂了眸,看着自己微微有些剥茧的手心,沉默不语。
她只能这样想,才不会和自己过不去吧!银冷冽要充盈后宫,要平定这天下。他想将她完全排除在外,不见她,亦不再宠她。慢慢地,让众人觉得他对她已经再没有半点心思。以后成也好,败也好,也就与她无关了。
就是为了让她少招惹些是是非非。
可是,她哪里又是安于乱世之外的人呢!
御书房里,帝王衣衫未乱,面无表情地坐在书桌之后继续批改奏折。梅嫔咬牙站在一旁,想说什么却又不敢说,宫装凌乱地裹在身上,半分气质也不剩了。
“先回去吧!朕过两天再去看你。”银冷冽淡淡地开口,将改好的折子放在一旁,又拿起新的一份。
梅嫔有些不甘心,可是想到安琉璃那样离开,可谓是气得不轻,心里也就微微平衡了一些,整理好衣裳低声道:“臣妾遵旨。”
她好歹,也是入了帝王的眼了。
虽然是比安琉璃晚了一些,却也还来得及一步步往上爬。宫里寂寞的日子太久了,没有帝王恩泽的后宫日子,她不想再过了。
方直守在门口,见梅嫔终于出来,眼神紧了紧,抬步跟着进了书房里去。
银冷冽抬眸,看着下面神色有些拘紧的方直,放下折子问:“怎么了?”
方直抱拳道:“王爷让微臣来传话,说德贵妃动了胎气。”
“什么!?”银冷冽身子一僵,身后却很快传来殿门开合的声音。方直退出去了。欺君也就算了,他可不想留下来给皇上咆哮的机会。相信皇上看在他主子的份上,应该不会计较这么多的。
手指慢慢紧握,帝王在大殿之中站了很久。洪公公在外面守着,也没听见帝王任何吩咐,想来也是不去红鸾宫了吧!可是,偷偷看进去,银冷冽站在大殿里,背影沉默如一尊雕像,也不改折子,就这么一直站着。
饶是他再会体贴帝王心意,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如何?”看着方直一个人回来,银巽大概也知道了结果,却还是问了一句。
方直只是苦笑了一声。琉璃见状心莫名的一痛!何必逼他呢!不是说好了放开些吗!?他的难处自己不是最懂的吗!?
银巽笑了笑,懒懒地道:“告诉他琉璃动了胎气他都不来,到时候有他受的。”
静兰姑姑斜了他一眼,道:“王爷,娘娘好端端的,没动胎气对吧?若是皇上真来了,你不怕你脑袋不保么?”
“不怕。”银巽爽快地摇头道:“我才是懂医术的那个,帝王那点儿把脉功夫怎么可能知道琉璃究竟如何。所以他来了的话,嗯,看表现吧!要是还是无动于衷,那我就告诉他孩子已经没了!要是他还有点儿人性,那就告诉他孩子快没了好了。”
正喝着茶的当事人一口茶喷了出来,抹了抹嘴,黑着脸道:“你也真是…”这也能拿来开玩笑!?
两人沉默地坐着,慢慢地喝尽了茶。
晚上的时候,静兰姑姑端了药来喂琉璃喝下。琉璃皱眉看着那黑漆漆的东西,摇头道:“姑姑,我没什么事,可以不喝么?”
菊香严肃地摇头道:“王爷说你心气不顺,要喝些药才行。最近的睡眠也不好,他特意加了助眠的草药,今晚您就好生休息吧!自己的身子没照顾好,怎么有力气养肚子里的孩子?”
琉璃为难地看了那药许久,终于深吸一口气,接过来喝下。
菊香连忙塞了蜜饯给自家主子,看着她皱成一团的小脸儿,不禁有些想笑。主子还是这样怕喝苦药啊!
银巽的药极好,几日来没有睡意,今日也难得困乏了起来。琉璃打了个呵欠,甩掉脑子里多余的想法,乖乖让菊香更了衣,然后躺上床去睡了。
菊香叹息一声,帮琉璃盖好被子,然后静兰姑姑吹熄了宫灯,带着几个丫头出去守着了。
夜深人静,一个身影轻轻一个翻身,便潜到主殿里去。
主殿门外菊香和翡翠在守夜,却没有人看得见一个影子从旁边的窗户进去,慢慢地靠近那帷帐低垂的床。
空气里还有淡淡的药味,银冷冽掀开床帐,黑暗之中,也看得见琉璃熟睡的容颜。
有些瘦了,是怀孕的缘故,还是什么?帝王轻轻在床边坐下,伸手碰了碰琉璃的脸颊。眉心轻皱。
“银巽…”琉璃模糊之中感觉有人触碰她的脸颊,眼皮却累得怎样也睁不开,只能喃喃喊了一声。能不能别把药开得那么苦啊!?
这两个字落在帝王耳里,却是同惊雷没有什么区别。手僵在半空,许久才轻轻收了回去。胸腔里有一种慌乱的情绪,是恼怒还是嫉妒也分不太清,只觉得闷闷地生疼。
她最近老跟银巽在一起么?睡着的时候,竟然还会念他的名字。是他这几天太过冷落她,所以她想念银巽了么?她该不会觉得银巽比他更好,更值得她爱吧!?
不,安琉璃不是那样的女子。
手指渐渐紧握,银冷冽的脸色很难看,现在却是什么也做不了。目光落在琉璃的腹部,眼神才稍微柔和了一些。
他们的孩子,还好么?
下午听着银巽派人来说动了胎气,现在好了没有?帝王抿唇,伸手慢慢放在了琉璃的肚子上,温热的感觉让他微微走神,只觉得手下有微微的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