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的脸色渐渐苍白起来,想了一会儿,便也明白了这披风有诡异之处。刘嬷嬷也没有要放她走的意思,就这样又站了一个时辰。
“主子可记住了,下次不能在内宫之中有丝毫的礼仪错误。”刘嬷嬷终于说完了,站在面前微笑着看着琉璃道。
琉璃眉心微皱,嘴唇有些发白,淡淡地笑道:“多谢嬷嬷教诲,琉璃可以告辞了么?”
刘嬷嬷挑眉,点头道:“可以啊,去主殿给庄妃娘娘告礼之后,主子便可以回去了。”
言罢,伸手解下琉璃身上的披风,递给一旁的人,然后对琉璃做了请的手势。
当真是很高明的手段呢。琉璃看了刘嬷嬷一眼,往主殿的方向走去。
明明不是多远的路,她的眼前却一直犯花,脚步也有些虚浮了。
琉璃嗤笑,她身上一点外伤也没有,却分明就是失血过多。锦绣宫的刑法高明,她就算想状告庄妃也是半点证据没有,除非那群奴才蠢到把刚刚那件披风留了下来。
那件披风稍厚,缝了两层,里层很薄,外层很厚。看起来是没有任何的异常,披上才知道,那根本是吸血的刑具。
如果没有猜错,披风的夹层里应该是放了许多蚂蝗罢?披在她身上,便生生地吸着她的血,武功再高的人,失血过多,也没有什么活路。刘嬷嬷是看准了时辰的,估摸着让她有些走不稳也就是了。
踏进主殿,琉璃走到座上的庄妃面前跪下,淡淡地道:“臣妾多谢庄妃娘娘管教。”
“已经结束了么?”庄妃放下茶盏,挑眉看着下面跪着的琉璃道:“德妃娘娘可有收获?”
琉璃低笑,点头道:“回娘娘的话,臣妾受益匪浅。”
“有受益就好,也不枉本宫大老远地将你带过来。”庄妃站起身子,慢慢地走近琉璃,凑近她看了看,道:“德妃娘娘脸色不太好呢,起来吧!”
“谢娘娘。”琉璃撑着地站起来,头有些晕,还没有站稳,便觉得有人推了她一把。
“啊--”
琉璃不稳地往一旁趔趄了一步,却不知为何撞到了庄妃,后者往旁边一倒,额角直接撞上了檀木桌。
“娘娘!”旁边的一群奴才吓坏了,连忙过去扶起庄妃。秋雨惊叫了一声:“娘娘额头出血了!”
琉璃皱了眉头,往庄妃的方向看去。庄妃额角上破了口子,正有血落下来。她好像昏过去了,整个人像破碎的娃娃,倒在一群人的中间。
“天啊!快传太医!”秋雨急忙吩咐道。几个婢女合力将庄妃抬进内室,然后便听得一声怒喝:“让那犯上的德妃押起来!留给皇上处置!”
“是。”
人影慌慌忙忙地从锦绣宫里进出,琉璃被人押在了一旁,有些自嘲。
这当真是她自己不小心了,居然没注意,让人推了。看庄妃的模样,倒不像是她自己出的主意。那么爱美的女子,哪里舍得自己破相?琉璃静静地扫了这宫殿里的人一眼,沉默。
太医很快来了,也有奴才去禀告了皇上。琉璃安静地跪在一旁,头昏昏沉沉的,直想睡觉。
“怎么回事?”熟悉的声音在锦绣宫响起的时候,琉璃才睁开了眼睛,看着那男子一身明黄,带着阳光踏进殿里来。
“参见皇上。”锦绣宫众人连忙行礼。银冷冽喊了一句平身,便大步往内室走去。他没有看见跪在角落里的琉璃。
床上的庄妃额上包了白布,这会儿人也清醒了,满眼是泪地看着银冷冽道:“陛下,臣妾无颜再服侍陛下了…”
银冷冽皱眉看着,沉声问:“到底怎么弄的?”
庄妃眼泪不停地往下掉,旁边的秋雨愤恨地开口道:“是德妃娘娘刚刚撞了娘娘,娘娘便撞上了桌子。”
“德妃娘娘?”帝王一愣,继而皱眉:“她如何会在锦绣宫?”
“皇上。”庄妃脸色苍白地扯了扯帝王的衣袖,哽咽道:“臣妾以后不再美丽了,后宫佳丽却会日渐增多,皇上可否,可否还会在心里为臣妾留一席之地?”
银冷冽看她哭得楚楚可怜,便拍了拍她的手道:“别乱想,后宫医术高明的太医多的是,不会让你留了疤痕的。”
每个女人都妄想在他心里有一席之地,可是他的心如何会有那么大呢?
“将德妃娘娘带过来。”帝王静静地吩咐了一声。她怎么又摊上事了?
琉璃的身子被架起,几乎是被拖着带到帝王面前的。她抬头看了银冷冽一眼,连安也懒得请了。
银冷冽脸色很难看,比进门来时难看了一万倍,沉声道:“这又是怎么回事,这锦绣宫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两个人都是面色如纸?”
庄妃哭声一顿,讶异地看了帝王一眼。银冷冽这会儿才是真正的生气了,刚刚与她的表情,这前后一对比,未免太明显!安琉璃伤了他心疼,自己伤了他便只是安慰而已么?
疯狂的嫉妒在心里滋生,庄妃眼泪一边掉,一边凄楚地道:“德妃娘娘不必担忧,本宫知道你是无心之失,自然也不会怪罪你。要怪,也只能怪本宫的命不好。”
琉璃抬了抬眉,看了帝王一眼,闷声道:“臣妾冲撞了娘娘,娘娘不计较是大度。可是刚刚也是有人推了臣妾,嫔妾小气地想计较,该如何?”
庄妃一窒,脸色难看起来:“哪个不要命的狗奴才敢这般陷害德妃娘娘,冲撞本宫?刚刚你们都在,给本宫指出来!”
周围的奴才们个个噤声,秋雨皱眉扫了他们一眼,道:“奴婢刚刚一直看着,是德妃娘娘…皇上,娘娘,没有人推德妃娘娘,奴婢一直看着呢!德妃娘娘想推卸责任也不用如此,总归庄妃娘娘大度,也不会与你计较。”
琉璃嗤笑一声,刚想说话,便听得银冷冽淡淡地道:“最近的后宫是越发的乱了。来人,将德妃娘娘带到锦瑟宫,与这锦绣宫的奴才一起,让贵妃审问。”
琉璃抬头看了银冷冽一眼,见他眼含忧色。面上也怒气冲天。
琉璃垂了头,任由旁边的奴才将自己架起来,往外走去。庄妃张口欲言,却还是被银冷冽阻了。
银冷冽温柔地开口道:“你不用着急,贵妃会还你一个公道的。还是先让太医替你看看伤,研制一些祛疤的药出来罢。”
庄妃神色一顿,终究也是无法,只能低头应了,乖巧地躺回床上去。锦绣宫里刚才的宫人都一并被带去锦瑟宫,意味着她身边就只有几个粗使丫鬟可以用了。
这件事说大也不大,顶多是责罚德妃娘娘罢了,可是帝王却非让叶贵妃来处理。她又去不了,半分便宜也不占,贵妃会怎么判?
银冷冽又安慰了庄妃几句,便也跟着往锦瑟宫去了,路上赶上了押着琉璃的这一群人,银冷冽微微顿了顿。
安琉璃的脸色不太好看,可是又看不出哪里有不对,往日里的她,哪有这样弱不禁风的样子?
琉璃看见明黄色的轿辇在一旁,心里略微计较了一下。
就这样去锦瑟宫,反正她是不可能占优势的。就算皇后看在帝王在的份儿上饶了她,想必也是会折腾好一阵子了。她现在严重失血,也就是说在锦瑟宫折腾完,差不多她就可以不省人事了。
可是,琉璃高估自己的身体,她才放松了强撑着的劲儿,眼前便是一阵发黑。
“哎--”架着琉璃的两个宫女突然觉得手上一沉,一个没扶稳,差点让琉璃倒了下去。
“停。”银冷冽抬手停住了龙辇,看着一旁宫女怀里昏倒了的安琉璃,微微皱眉。
“怎么回事?”
走下龙辇,银冷冽从宫女手里接过琉璃,看了看她的脸色。
一片苍白。
旁边的人都不敢出声了,唯有锦绣宫的秋雨哼了一声,道:“德妃娘娘不过是在后院里站了一会儿,便这副模样。如何会如此弱不禁风,莫不是怕了贵妃娘娘责罚?”
帝王皱眉,也没有管秋雨说话大胆,直接吩咐洪公公道:“先将这群人带去给贵妃那,禀明缘由,朕带德妃娘娘回红鸾宫看看。”
众人一惊,不可置信地看着帝王将德妃娘娘抱起,重新坐上了龙辇。
“是。”洪公公应了一声,带了几个侍卫押着一群奴才继续走,龙辇则换了方向,往红鸾宫而去。
这下可好。秋雨咬牙,看着周围的人,恨恨地眯了眯眼。这岂不成了一群锦绣宫的奴才去给贵妃娘娘请罪了么?两位娘娘都不在,洪公公公公去把情况一说,叶贵妃若是聪明,肯定是直接怪罪他们这群奴才啊!
当真不知道是该说德妃娘娘聪明,还是陛下聪明!
银冷冽皱眉看了怀里的琉璃半晌,见她一直没有睁眼的意思,便知不是装的了。她在锦绣宫做了什么,才会成这个样子?
手指微微收紧,帝王淡淡地吩咐辇夫:“走快一些。”
“是。”
到了红鸾宫,菊香翡翠看着帝王将主子抱回来,又惊又喜。主子一直多灾多难的,可是还好,每次都能遇见贵人。
“你们两个,检查一下你家主子身上可有什么伤。”银冷冽将琉璃放在床上,皱眉对两个宫女道。
“是。”菊香翡翠应了,连忙放下帷帐,替自家主子更了衣,顺便仔细检查了一番。
没有什么伤痕,主子缘何会晕过去呢?翡翠眉头微皱,菊香则出去禀明情况。
帝王掀开帷帐,看了琉璃半晌,沉声道:“传太医。”
翡翠屈膝,连忙往外跑去。
这人好好的怎么就不醒人事了?帝王摇摇头,伸手将琉璃脸上的一缕头发撩到了她的耳后。
“皇上!刘太医来了。”
银冷冽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