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所以,文略见我,其实是见我最后一面,其实他早就想死了。
文略,你何苦这样!
“相府的人呢?”
“文韬的妻子杜雅鸢闷死了他们的孩子,自己上吊自杀了,和她一起死的还有花延傲的三位夫人。其余的人,年轩翌已经放他们走了。”
往事如烟,岁月流年,生命中牵绊纠葛的人来去匆匆,走了呀。
或许,这才是他们最好的归属吧。天下之争,成者王败者寇,我放了他们,他们也不知该归往何处。
扶着桌子站起身来朝里面走去:“双儿,帮我好好安葬他们,我不想去了。”
不想见到曾经熟悉的人,曾经活生生的他们鲜血淋漓毫无生气的样子,我其实挺害怕那种场面的。
双儿迟疑了一下,点点头出去了。
胸口微微刺痛,看着双儿渐渐远去的背影,眼睛开始模糊,失去了知觉……
天下已定。
五日后,爹正式登基称帝,以原京城为都,定国号为乾元,年号为容,爹登基之年为容历一年,爹帝号炎骁。
登基之日,举国同贺,万民同庆,封侯拜相,定国纲。轩翌和我也盛装出席。之后,立娘为皇后,入住坤宁宫,轩翌为太子,赐轩和宫,而我成了名副其实的太子妃。
丁善书官拜丞相,戚威将军做了定国将军,戚威原先死活不干,要告老归田,被爹狠狠地压下,威胁他要是敢走,就灭他九族,然后戚威被逼上了将军之位。方大海做了骠骑将军,杜仲凯,邵梁还有齐虎分别委以要职。之后开科取士,充足文官之位,一国若要安定,文武合一而治才是上上之策。
“年号好怪啊,为什么是容?”我靠在轩翌怀里含笑问。
轩翌勾起我的发丝:“本来想定年号为魅的,可是听起来更怪,所以就取中间的容字了,管它怪不怪,我们乐意就好了。”
“可我还是觉得好怪啊。”
“哎呀,不怪不怪,多好听,那是你自己觉得,以后这个容字可是会一直伴随乾元王朝,直到乾元覆灭的那一天的。”轩翌低喃。
“呸呸呸,才建国就想着覆灭,不吉利的。”
轩翌倒是想得开:“王朝更替本就是历史不变的规律,由衰到盛,再由盛到衰本就是无法改变的规律。不过呢,反正在爹、我还有孩子的手上,是绝对不会覆灭啦。”
“那么肯定?”
“当然。爹英名盖世,你夫君我绝顶聪明,我们儿子有这么好的爷爷和爹,肯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轩翌玩闹地说着,“你说是不是?”
我“扑哧”一声笑起来:“不害臊,脸皮真厚,哪有自卖自夸的。”
“有啊。我不就是吗?”
一切安置之后,爹下旨采取了一系列措施鼓励百姓生产,轻窑薄役,减免赋税,修养生息,国势渐渐好转。
可是,两个月后,朝中出了一件大事,举世皆惊。
爹下旨将皇位传给轩翌,自己则带着娘亲偷偷溜出宫去逍遥了。说打了这么多年的仗,累了,出去玩一阵子,安心当个太上皇,还说轩翌年轻力壮,大有作为之类的。
看到这道旨意的时候,轩翌的脸绿了:“年逵,居然敢违约!”
原来爹和轩翌曾经为了这个皇位红过脸,不是争着抢着要当皇帝,是两个人都不乐意当,轩翌的理由是我身子不好,要好好陪我,爹的理由是这么多年出征在外,没好好陪娘,而他也老了,想消闲一下。
后来轩翌提出,让爹先当五年的皇帝,他再继位,爹答应了,谁想到爹居然当了两个月就拍拍屁股——溜了!难怪娘之前忽然将孩子交给我照顾,说是孩子要和娘亲多亲近亲近,此前却抱着孩子不肯撒手,原来是有预谋的。
我哭笑不得,这两父子怎么回事?要是朝中群臣知道这两父子间乱七八糟的约定,不哭死才怪,哪有这样的皇帝?
轩翌死活不接旨继位,群臣上奏说:“抗旨不遵可是大罪,要诛九族的。”
轩翌拍案而起:“诛了我的九族,乾元皇朝也就没了。”
等了一天又一天,就算是朝野上下议论纷纷,也不见爹和娘回来,铁定了心。
群臣将轩和宫的门槛都快踏破了,不停地劝轩翌继位,烦他还不够,居然连我也算上了。
“太子妃,您好歹也劝劝太子殿下啊,国不可一日无君……”
“太子妃……”
我终是受不了,斜眼看他:“你再不继位的话,我没死也被烦死了。轩翌,你就从了他们吧,算是还轩和宫一个清净吧。”
然后轩翌被逼上了皇位。当了皇帝之后,轩翌明显陪我的时间就少了,被一堆国事缠着。双儿没事就天天往丞相府跑,偌大的宫里就我和孩子再加上红绡绿萝。
慕容诀和宁娉婷在京城呆了一段时日,之后进宫来找我和轩翌,说是要向我们辞行。我不知道当慕容诀再次踏进这个他曾经熟悉的,而今却不再属于自己的皇宫有什么感觉,但是当看见他的时候,我知道他应该平静了。
“你们打算去哪里?”我问他们,看了看慕容诀的腿,“不如就留在京城,你的腿始终不方便。”
慕容诀看了看身边的宁娉婷,温柔一笑:“没事,娉婷会扶着我的。至于去哪里暂时还没打算好,先去四处看看吧。”
轩翌淡淡地笑了笑:“不如我派人送你们一程。”
当了皇帝,轩翌还是没有习惯开口闭口地自称“朕”。
“不用了,我们两个可不想被一群人跟来跟去的,好不容易可以两个人走走,才不想被人打扰呢。”宁娉婷娇笑道。
看得出,现在的宁娉婷很开心,也很幸福。我瞅瞅轩翌,好像现在总是被人跟来跟去的就是我们两个了。
临行前,慕容诀忽而又转身看着轩翌:“你是个好皇帝,也是个好丈夫,慕容诀其实真的挺佩服你的。”
轩翌挑挑眉,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再美的曲子,再多的听众,也有曲终人散的一天,我蓦然发现,人少了好多。
倒是小月牙成了宫中的常客,天天围着孩子转,干娘前干娘后的叫,我问她你的爹娘呢,怎么让你一个人进宫。
月牙小嘴翘得老高:“别提了,他们两个眼里哪还有我这个女儿,早就风花雪月去了。”
从朔阳回来后,呕血成了常事,我自知病情又加重了。最初开始,我都瞒着轩翌,直到有一次,他亲眼看见我呕出的血,明明难过,却还装出没事的样子,给我号脉,说魅儿不会有事的,魅儿不会有事的。
这话不知是安慰他自己还是安慰我,于是,他把政事全部搬到了轩和宫来处理,一刻也不敢离开我。
春华秋实,冬来夏去。
孩子已然学会了走路,步子不稳,小跑着朝我走来,跌倒了又爬起来,不哭不闹,这倔强的小性格可真是逗人呢,嘴里依依呀呀地叫着。看着孩子,作为母亲由衷的觉得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