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颓然叹气，转身要回屋，却被人拦腰抱起进了门。熟悉的淡淡的檀香味扑入鼻孔，心里的不自在瞬间消失了一大半。他将门踢了关上，放下我来，径自点亮了屋里的烛火。周围清晰开来，照亮了彼此的脸。
我愠怒道：“将军不是走了吗？怎么还在？”
年轩翌像是看见稀罕物一般，带着玩味的笑容盯着我，弄得我头皮发麻。眸光对上我的，夹杂着不明的笑意。
“你不是睡了吗？怎么摸黑跑到屋外张望？”
被他这句话哽住了喉，我斜瞟了他一眼，道：“我就喜欢摸黑跑到外头张望，我难道连这点自由都没有吗？”
“有，当然有！”年轩翌夸张地说道，“可是没听过把丈夫关在门外的……”
瞧着他那耍赖的模样，忍不住抓起桌上的书，扬手扔过去，却被他准确无误地接到手中。
“将军，文略和二皇子已经走了，您可以不用再演戏了！”我冷下声音说道。
“那你白天缠着我，要我陪你又算是怎么回事？”他挑眉问道，俊脸凑了过来。
我倒退两步，拉开距离道：“喝了点酒，糊涂了，冒犯了将军，还望将军见谅。若是让将军误会了什么，我在这里赔罪了。”
他幽深的眸子划过一丝不经意的疼痛，脸上的笑容尽数散去，修长的手指划过我脸颊上的胎记，“还在生红绡的气？”
“没有！”
“那就是生我的气？”
“没有！”
“那你究竟有什么不高兴的？”
“我没有不高兴，我很高兴，将军多虑了！时候不早了，将军请回吧！”
“你真的想我走？”年轩翌勾起邪魅的笑容。
“是！”
“那我要是不走呢？”
“你无赖！”他的笑令我忍不住想发火，传得神乎其乎的年轩翌居然这样耍无赖，真想不透。
“我要是不无赖，早去外面吹冷风了！”
年轩翌随意不羁的样子令我拿他没辙，只好随了他，他的府宅，他想呆多久就呆多久，我本无权干涉。转身回到长案边，抽取一本书，再不理他。烛火摇曳，心却未静下半分。原以为经过这一月的相处，红绡已经对我放下芥蒂了，现在想来，也只是表面。红绡的心里，终究是忠心于那个叫弱芸的女子，就像双儿为了我可以和红绡吵得面红耳赤一样。我若想在王府立足，还得多费几番心思。
猛然清醒，手中的书早已到了年轩翌的手里，“还我！”伸手去夺，却被他敏捷躲开。
“我还不如一本书好看么？”他随手将书扔到一旁，负手笑道。
“想看将军的人不是我，是弱芸小姐，将军不觉得来错地方了？”我颓然放下刚刚捧书的手，带着些讽刺说道。
年轩翌脸色微变，一步步逼近，深眸里的光咄咄逼人。对上他的目光，我慌了，伸手扶住长案，无路可退，就眼睁睁地看着他慢慢靠近，直至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他的呼吸。我有说错话了么？何必这般吃人的脸色。
原本阴沉的脸却在靠近我的脸庞的一瞬间露出了诡异的笑容，“你就因为这件事情不理人？”
我避开他的眼眸，道：“没有，只是觉得人在病中时是最脆弱的，将军在外征战许久，也该去探望才是，免得人家挂念。”
“照你的意思，昨晚你若没有发病，岂不是不会留我在房中了？”
尽管察觉到他口气中忽生的冷意，我却还是斩钉截铁地说道：“对。所以将军现在可以出去了吗？今夜我很好。”
“花相的女儿，果然不是好说话的。”眼前那张笑意融融的脸变成了冷峻的面容，冷得令我遍体生寒。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蓦地怅然若失，忽然觉得自己好卑鄙。其实，年轩翌与我无冤无仇，对我也还算礼让，可我却这样算计。但若不如此，对他投怀送抱，喜送笑迎的，那就不会从心里真正地打消对我的戒备，兵家不是常言，欲擒故纵吗？只有让他以为，他对于我而言并没有那么重要，可有可无，让他以为我别无所图，我才能真正走进他。我甚至可以肯定，他刚刚并没有生怒，只是不解我意罢了。
嘴角边划过一丝苦笑，我居然也开始学会算计了。原来，秀姨便总是教我凡事要懂得算计，不能一根筋地想问题，世间的事情并不在都我的掌握之中，我要做的就是狠下心来将不在自己掌握中的事情，纳入自己的掌握之中。娘就是因为一时心软，才害得一生都失去了自由。我一直以为，算计的人生是不会好过的，在相府，只要对方不要太过分，我都不会计较。可现在，我却不能不计较，因为事关我的亲人！
年轩翌，对不起！
随后几日，我都没有见到安南王，听说一直在军营处理要事，不曾回来。年轩翌也似乎凭空消失了，问青菱，她摇摇头。问紫叶，她缄口不言。怎么，这父子两人就将这空荡荡的府院让于我？
终是有一日，偶然经过红绡和绿萝的屋子，听见红绡和绿萝在低声说话，从她们的对话中，我才得知这几日年轩翌一直流连菡香楼，连她们都不明白是为什么。最终，扯着扯着，红绡就开始说我的不是了，怪我冷落年轩翌。我暗暗发笑，我赶走了年轩翌，不正合她的心意，这会儿怎么又说我不对了？何况，年轩翌是什么样的人，至于因为我的一句话就那么堕落，流连烟花柳巷之地吗？
不过，年轩翌去菡香楼做什么？不会真是去找乐子吧？心里犯起了嘀咕。暗自思量，走到了前院都不自知，瞅着大门，想着要不要出去，可我出去作何？
青菱在身后掩嘴失笑，“公主，你不是好久没去祝老板的绣坊了吗？趁着今天得空，去转转呗！”
我回眸瞪瞪她，她倒会为我找借口，我哪天不得空了？每天都闲着瞎晃悠，人都长一圈了。可是，转念一想，天天闷在府里干什么，出去祝老板那里坐坐也好，好歹算是半个熟人了，省得成日呆在这冷清的府院空叹气。对，出去转转，透透气，这么安慰自己。
祝老板的绣坊依旧生意红火，来往的女客络绎不绝。想起初次出府的时候，绿萝还信誓旦旦地说哪有女子家抛头露面在街上瞎逛的，我不禁莞尔。其实，鸢城民风开放，对女子的束缚远没有其他地方那么苛严，女子同样可以在街上闲逛。那个时候，绿萝只是想以此为由，让我回府，可这借口确实不太高明。
“哎哟，小姐，您来了，我正要派人去王府找您呢！”祝老板才看见我，就慌忙说道。
“怎么了？”
祝老板凑近耳旁，压低声音说道：“您让我留意的那个人来了！”
“那他人呢？”我扫视了四周，全是女眷，并未见有什么男子。
“我找借口把他请到后堂坐着了，您要不要亲自见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