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我露出讶异的神色，心上激动不已，颇想见见这位姬娥琴师。
一曲罢，余音环绕，还未从琴音中回过神来。待到回神时，留下的便是喝彩的声音。皇上开口大笑，使劲儿拍着手，道：“好，好！安南王，你可有福了，儿子是俊才良将，女儿是稀世才女，把朕的儿女都给比下去了。”
吟吟红着脸缓缓退下，掩饰不住心头的喜悦。安南王含笑谦卑道：“皇上谬赞了，小女技拙，登不了大雅之堂，又怎能同皇上才貌双全的儿女相提并论呢。”
太后笑靥如花，对年吟吟赞赏有加，“安南王谦虚了，吟吟姑娘琴技连哀家都叹服，王爷有这么蕙质兰心的闺女，不是有福是什么？”
安南王没再回话，撩着胡须坦然微笑。接连又有几位家眷上场，我倒不觉得有什么新意。许是被吟吟精彩的琴声给盖过去了，显得索然无味。
今天的风采全让安南王一家给占尽了，不免惹来无数嫉恨的眼光。我心下叹气，这未免是件好事，恐怕安南王一家这众矢之的是做定了。
歌舞罢，皇上和太后兴致未退，太后反问道：“都表演完了？”
“回太后娘娘的话，所有家眷都表演完了。”太后身后的公公弓腰回话道。
太后长叹了一声，笑道：“今日的表演如此精彩，哀家都还没看够呢，没想到这么快就表演完了。”
皇后含笑道：“不如再让人上台表演一场，给母后尽兴。母后觉得这样可好？”
太后笑道：“自然甚好。难得文武百官都在，是该尽兴尽兴。皇后有什么好的提议？”
皇后低敛眉目，柔声说道：“臣妾斗胆，不如让臣妾的妹妹，就是安越公主为太后表演助兴，太后觉得如何？”
此话一出，所有人又将眼光投向我，我陡然一惊，皇后怎么想起让我表演来着？无辜地看着轩翌，着实不想上台。轩翌压低声音问：“害怕了？”
“有点。”
我话音刚落，便听太后道：“好，就依皇后的意思，哀家也想瞧瞧花相国的女儿是不是个个都像皇后这般才情横溢。”
皇后含羞笑了笑，“母后过奖了。”
太后都发话了，我还敢拒绝吗？眸光飘向我的皇后姐姐，瞧她一副平静的样子，猜不出她是作何想法。当下便道：“那魅儿献丑了！”
正要上台，却见轩翌忽然站起，笑着道：“太后娘娘，微臣看众位兴致浓浓，也有点心痒了。不知太后能否恩准微臣和魅儿一同上台献艺，以表微臣的心意？”
我惊异地望向轩翌，向来都只有女眷上台表演，哪里有臣子也跟着凑热闹的。一时间在座的大臣都开始窃窃私语，有些好笑，婆婆不解地看着轩翌，最终又愤然看我。
太后和皇上低声私语一番，竟然点头同意了。轩翌牵起我的手，低声笑道：“我向来喜欢锦上添花，今天，我们就一起给这场晚宴一个完满的落幕吧。”
望着轩翌，心便静了，有他陪伴，我就什么都不怕了，我紧紧回握他的手，笑道：“好，那我们就让所有人对今夜刻骨铭心！”
清雅的箫声缓缓倾泻，我望着轩翌吹箫的样子，面纱之下扬起甜甜的笑容，轩翌吹箫的样子真好看。
轩翌，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会站在我身边的，对吗？
或许，骨子里的我本就是不安分之辈，我有太多太多的渴望，太多太多无法诉说的情绪。
合着箫声，步子轻移，熟悉的舞步自然挥洒。素手一挽，红袖飘飞，踏足一点，凌空一跃，随着箫声的忽起忽落，时缓时急，沉眠多年的渴望被一一唤醒，化作舞步，尽情挥洒。我感觉到自己的血液在随着舞步沸腾，天上皎月高悬，熠熠生辉，映在身上，好不美妙，宛如披上了银色的纱衣。
每跳三个舞步，便执笔在宣纸上落下几笔，红日冉冉，山峦起伏，云飘雾绕，一片浩瀚汪洋，一座仙岛矗立其中，鸾殿辉煌，萱花碧草，仙鹤朝鸣……
回眸浅笑，他亦含笑。
舞入情时，便觉天地间独我一人，万物在自己看来，不过是指尖的轻纱，随我飘飞。我闭眼尽情释放，享受着唯我的傲然之感。
娘，你看见了吗？
魅儿在跳舞，魅儿好久没跳舞了，秀姨说娘的舞姿是世间最动人最曼妙的，娘，你看，魅儿的舞跳得美吗？
宣纸的墨迹横横点点，信手拈起笔来勾晕，完整的画卷呈现开来。箫声忽停，舞却未完，只见他提笔横洒，狂傲却不失稳健的字体，笔笔苍劲。
我轻舞着围绕在他的身旁，用心勾勒着他的眉，他的目，他的唇……
轩翌搁笔，我亦舞毕，相视一笑，任由宫女将画卷拉开。
云添瑞气，紫松树里千年鹤殿腾辉芒，瑶池泉边萱草芳“妙，妙，太妙了！”皇上开口大笑，眼睛眯成一条细线，不住地点头。
“果然甚妙。诗书画乐融会贯通，箫声幽雅，舞姿卓绝，这画与书更是情景相生，哀家总算见识了。”太后含笑望着我们，有些不解，有些惊讶。
满座的大臣也交口称赞，掌声雷动。有羡慕，有嫉妒，还有不屑和看戏。
“太美了。世子和公主果然是人中龙凤，好才华，好才华。”
“什么叫只羡鸳鸯不羡仙，怕就是这番光景了……”
“相国大人，令千金可真是让下官刮目相看啊……”
我深深地望了轩翌一眼，屈身低首行礼，以示谢意。一阵清风拂过，面纱飘然滑落，缓缓落到地上……
我惊异地抬起头来，一瞬间，耳边的掌声骤然停下，所有人都抬着手，张着嘴死死地盯着我，像是喉咙被人生生卡住一般，错愕、惊讶、不解、怀疑……更有甚者，居然揉了揉眼睛。
我的容颜，确实丑绝天下了吧！
一时间，周围鸦雀无声，哪里还有刚刚那般热闹的场景。我双手捂住脸，埋下头去，轩翌拾起我的面纱，轻轻给我戴上。
“抬起头来！”轩翌低沉的语气夹了命令的味道，“你是我年轩翌的妻子，我要你抬头挺胸和我一起走下去！”
我挽紧他的手，用力地点点头。他扬起欣慰的笑容，携我一起迈下台去。众人回神过来，太后打起了圆场，“诸位卿家百忙之中还能来给哀家祝寿，哀家深感欣慰。时候也不早了，就散了吧。”
“臣等遵旨！祝太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语罢，众人开始散去，目光还不忘看我。我和轩翌正想离席，却听太后吩咐道：“魅儿丫头，哀家还不乏，你来陪哀家走走，说说话，哀家还真没好好见见你这个孙女呢。”
轩翌轻轻点点头，“去吧，我在宫门口等你。”
于是，我便随太后一道，这本就是在我意料中的事情，早已做好了准备。就不知，哥哥和秀姨是不是真如我所想，就在太后的手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