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曲:蝶粉冰红玉浪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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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我颇为吃惊的是，恍如天宫的含凉殿居然有着如掖庭般的调香房，阴避幽静，成天看到的只有头顶那块方方的天空，仿佛宫外的暗波涌动都与此处绝缘了。听进出的公公说，夏姐姐一干人到头来也都放了，我唯独不解的是，有人看到夏姐姐出内侍监时，是庄贵妃派的人接走了。
不过来这里倒也真是清静了许多，可是个个人都沉默寡言，唯独有宫女秋荻，一看便知是机敏活泼之辈。这丫头，才真真是讨人喜欢，唯独可惜秋荻却有口吃，不过像她平时吱吱歪歪说个不停，活像只麻雀。
原来这调香房戒备的如此森严，是因为**中所用的香料和食物一般危险，重则丧命，轻则流产、毁容、癫痫。听到这些，我不禁打了寒颤，秋荻还凑过来神秘兮兮地说“知道吗，你所替代的那个乐工的生病绝非意外”。
这下，我又是惊恐又是好奇地瞪大了眼睛。“人人尽知，这宫中能弹这《飞花点翠》并没几个，弹得好的，更是廖廖无几”，秋荻絮絮不停地说道，“今夜正是淑妃娘娘献舞的好时机，而为她演奏的女乐工却在食用鸡脯时，饭中被掺了红薯粉，导致腹泻不止。个中原由任谁也想得到”。听罢，我只觉得背后阴风瑟瑟，却又若有所思，原来淑妃娘娘把我关在这里当真是在保护我。
秋荻拉着我站了起来，“不说这些了，我们还是快为娘娘磨梅花香吧。它虽名为梅花香，却不加一瓣梅花，相传是北魏时的寿阳公主发明的呢”。
我不禁连连点头称许，“怪不得淑妃娘娘衣襟拂袖满是梅花的香气，我还只当是含凉殿后有一大片梅林的缘故呢”。说实话，我母亲自幼对梅香过敏，于是贺兰府上便从来没熏过梅花香，这种香气我闻起来，还新奇得很呢。
秋获便拿出一个竹箩，开始拉开各个箱柜配取材料，“这梅花啊，是要用沉香七两二钱，栈香五两，鸡舌香四两，檀香、麝香各二两，藿香六钱，零陵香四钱，甲香二钱，龙脑香少许炮制呢”。
择好后，秋荻又递过了个研钵，“你先把它们研磨成粉吧，稍会匀和上蜜即可”。我接过秋荻手中的东西，细细品嗅，“你呀在这里呆久了，连指缝都沾染了梅花香呢”。
“姐姐拿我打趣了”，秋荻噗嗤地笑了“我出身低微，若不是得幸跟着娘娘，哪能见到此物，不像娘娘出身高贵，自幼便用上这梅花香了”。
“什么，出身高贵”。
秋荻并没在意到我渐渐放大的瞳孔，低头边捣药，继续说“你不知道啊，毓淑妃可是前朝晋炀帝的公主，怎么说自然是血统尊贵啊”。
“前朝公主！！！”
秋荻似乎被我突然提高的音调震了一下，眼睛不惑地看着我，“你怎么了，这事儿啊是长公主接淑妃娘娘进宫时亲口说的，错不了的”。
“哦，原来如此”，我又低下了头去，心头咽下了涌上的许多话，而在这四面高墙的调香房里，我第一次感到了莫名的恐惧。
夜宴到了，蓬莱岛上如百凤争鸣。五万盏灯轮如万花开放的大树，数千佳丽在灯轮下踏歌起舞，各国使臣和朝中权贵皆顶礼膜拜。蓬莱殿列席的正中央，我第一次看到了当朝天子李泰吉，二十四綹珠帘顶在头上却威仪不动，他约摸已年过半百，但仍是身体壮硕、精神擞砾、满身的筋肉丝毫没有松跨之状。他身边便依次是庄贵妃、毓淑妃、燕德妃和薛贤妃，侧座上其他妃嫔依封号排开，还有皇子公主不等。席间中原番邦争相献艺斗艳，自是热闹非凡，我暗自庆幸，此时得以侍立毓淑妃身后，才得以睹其一二。
适逢皇帝兴头时，燕德妃起身说“上元争朝阙，奔流若会溟。只可惜臣妾有孕在身，不能献艺，引以为憾。料想陛下一生戎马倥偬，因以特命梨园排了《秦王破阵》献给陛下，还望能讨得陛下欢心。”
她的声音极柔如水，虽也二十有五六，却仍温婉似少女。我不禁打量起她，虽正身怀六甲，只是略施粉饰，然而，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脸若葵籽，眼如水杏，自有塘莲清新不加雕琢之态。兴许她是怕吹着风，着了凉，身上穿的颇为厚重。一件蜜合色的棉袄，玫瑰紫银鼠毛比肩褂，和一条金黄色绫棉裙，让人一眼看去艳丽而不奢靡。
皇上自是极为高兴，“爱妃有心了”。语罢，箜篌琵琶琴瑟箫筝齐齐鸣起，一簇素衣女子拥一身着华服的美人而出。唯见那美人荷袂蹁跹，羽衣飘舞，娇若春花，媚如秋月，远惭西子，近愧王嫱。
伴随节奏的声声加紧，中间那美人绵长的水袖恣意挥舞，如同漫天铺的云霞，头上珠缨头饰急促旋转，使人神臆暇想间如星宿摇动。俯仰翻转，腰肢手足犹如蛇茎蜿蜒，座间舞袖带过，漫天花雨纷飞。一曲舞罢，皇上都仍沉醉其中，呆滞地望着。
“八子阮樗柔参见陛下，祝陛下龙体安康、福泽永长”那美人收起水袖，莺语软软地向皇上问安道。皇上果然龙颜大悦“樗柔，其名亦如其舞曼妙啊。即日起加封为阮美人”。燕德妃也颇为得意，两颊也荡起盈盈笑意。毓淑妃自是大为不快，一把抓紧了衣襟。
“来人啊，今德妃献此美人有功，朕理应敬她一杯。然其身孕不能饮酒，就上茶代之”。燕德妃欣然起身“此乃臣妾分内之事，陛下言重了”。
随既，便有人款款地端上一杯茶，刹时，我大吃一惊，竟是夏姐姐。燕德妃饮罢放下茶杯时顺口道“这茶味略甘啊”。夏姐姐眉梢却似稍有抖动，应道“回娘娘话，膳房念及娘娘有孕在身，多添了些甘草”。
此时毓淑妃已拂袖出席，我便紧抱琵琶随其身后。陛下已然知其心意，问道“不知爱妃今年又有何舞献上”。毓淑妃仍是自信非凡，应道“舞乐之技陛下今夜已经过目不少，不如就让臣妾来些新意”。皇上略为讶意“哦，不知有何新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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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