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五姐,你可要好生去帮我在亲家太太面前分说分说,曾大爷开口叫安排,你大伯二叔能说不字么!”华大太太拿到宋金儿的卖身契,又听红绸分说了前后,气得仰到,交了宋美娘在院子里跪了一下午,第二日就收拾光鲜了来毅勇侯府,李氏推说头疼,没见她,她只好径直来找华燕槿。
瞧着曾家三房的院大屋多,摆设精致,她眼里就啐了火,关秀娘那个窝囊废养出的女儿倒是会享福!
但是想到华燕梧去了京城,以后的造化可就妙不可言了,她才略略平复了满腹的妒忌。
华燕槿言笑晏晏的请了她坐了,春画端了茶来,就站在华燕槿身侧,双手垂放身前微微低着头,极为恭谨有礼。
华大太太的话就顿了顿,越发不满,华燕槿这丫头居然能收服了这样美貌的丫头,可知在曾家也是个说得上话的,却一点不知提点提点娘家的叔伯!再加上红绸添油加醋的话,华大太太就恼了,她可没有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风度,重重的把茶盏一放,水泼了半张桌子。
“五姐!你不能只顾着自己享福,你能嫁到曾家,可是你大姐让给你的好姻缘,你怎么能忘恩负义,若不是你处处说咱们的不是,你叔伯没法子,怕曾家真信了你的话,这才去找曾大爷说道说道……”
华燕槿撑不住要笑出来了,先不说哪里呀弟媳妇说闲话,却找大伯子分说的道理?就是华家两个老爷给别人送外室,还是迫不得已的不成?
上赶着拉皮条,华家两个老爷下贱到这地步还耀武扬威得很!
“华大太太不喜欢竹叶青,婢子去换成普洱吧,哪个味淡,清火。”见华燕槿不接华大太太的话茬,春画就要去端了茶重新泡,华大太太见华燕槿依旧笑眯眯却是没个准话,也没一点羞愧神色,先前的妒忌之火换成了怒火,一巴掌就给春画挥去。
“好娼妇,我的茶爱喝不喝要你泡,端起主子奶奶的款儿来了,也不想想是什么玩意儿,下贱的****,没点子出身,也在我面前自作主张!我侄女儿是寡、妇养出来的寡、妇,心慈手软,我可不是那眼里能揉沙子的!打量我不知道,以为离得华家远,就不把我放在眼里,做梦!别忘了,你奶奶可是从华家出来的!”华大太太指桑骂槐好一番发作,话里话外就是华燕槿要依靠华家,关秀娘还在华家。
春画咬着唇:“都是婢子的不是,华大太太息怒。”
只是垂着头,并不肯下跪。
“伯娘!”华燕槿收敛了笑容:“伯娘仔细手疼,丫头不好,毕竟也是咱们曾家的,您这打打骂骂的,跌了身份。”
“你!”华大太太狠狠拍了桌子,起身道:“五姐!你也别太张狂,若是华家得不到好,你也别想得好去!”
“是呢,伯娘,我是华家出来的,可都念着伯娘这些年对我们母女的好。伯娘放心,华家的事情,我一定放在心上,半分都不会忘记。”华燕槿抿紧唇,突然对春画道:“还不下去,难道真要让伯娘再生气,小心我找了王嫂儿来,卖了你!”
声音软软糯糯的,春画听出了庇护的意思,忙福身下去了,也不说倒茶水的事情,由得华大太太干着嗓子站着。
提到王嫂儿,华大太太心虚了些,但是又挺直了腰杆:“五姐,若是没有华家,谁肯听你的。就是刚才的丫头……”
见华大太太一点儿羞愧神色都没有,华燕槿心越发的冷:“伯娘,刚才的丫头可是侯府的家生子,那通身的气派,只怕比寻常人家的姑娘都好些。听说大姐去了京城,真是好运道呢!上次姑婆那里的妈妈还问,怎么这姐姐都没出嫁,我这个妹妹先嫁出去了。”
华燕槿似笑非笑的瞧着华大太太,华大太太心头咯噔一下,明白华燕槿是知道她动了手脚了,还拿了这事儿来威胁,她的一口气只得憋了回去,也不敢拿关秀娘来威胁华燕槿,华燕槿若是进了进城,在华家老姑太太面前露出些口风,那华燕梧可就要吃亏了!
“这不就是五姐的缘分么!好五姐,我瞧着你高屋广厦、呼奴唤婢的,可比在华家好得多呢!若是你叔叔能有个好前程,以后你在婆家也能说上话不是?你瞧大奶奶,前呼后拥的,成都地界儿上,年轻奶奶辈里,可是头一人,凭的不就是国公府出来的姑娘这个身份么?以后进了京城,说起你大伯只是个七品经历,连个佥事都不是,说起来也丢人不是?”华大太太开始晓之以利了,“若是你大伯得了好,你二叔生意也就更上一层楼,以后分家,你娘怕也能多分些来傍身不是?”
华燕槿依旧神色淡淡:“伯娘,若是彬哥哥以后娶了嫂子,嫂子让大伯和伯娘给她娘家好处,您肯不肯?”
华燕彬,是华大太太的亲儿子,也是华家三房里的唯一嫡子。
“她敢!”华大太太想到这个可能就气得拍了桌子,她之所以急着给华大老爷谋物品佥事的职位,就是因为华燕彬快二十了都没定亲,好的瞧不上华家,寻常的,华家瞧不上。
让华家给亲家好处,华大太太可不乐意,她还想着让华家得些好处呢。
但是转瞬她就明白华燕槿这样说的意思了,忙道:“若是咱们帮得上的,一定帮,比如给谋个差事,若是举手之劳的话,咱们也乐意,亲家好了,我们家说出去也体面。”
这言不由衷的话,华燕槿一点都不相信,别人都说高门嫁女,低门娶媳,华家却不,华家固然希望女儿嫁得好,更希望的是儿子娶的好。
华家根基太浅。华家大房和二房心也太急。
华燕槿不愿意和她再虚与委蛇,华家大太太从不曾关心过她在曾家过得如何,如今无事不登三宝殿,与其应下而事未成落埋怨不如直接就表明了态度。
“伯娘真是个好婆婆。只是伯娘也想想,这当口,大哥吃了亏,后头华家得了好处,会给曾家带来许多麻烦,倒时候反而不美。”华燕槿冷然的说。
华家大太太听在耳里,只当是推诿:“哼,五姐你翅膀硬了,油盐不进,以为在曾家站住了脚了,那你最好烧好香,脚头硬些,站得妥妥儿的!”
说完气得再哼了一声,直接就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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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是头疼。”李氏还是对华燕槿解释没见华家大太太的原因。
“没关系的,太太,伯娘来,也就是问问话罢了。”华燕槿不欲多谈,对于华大太太的来意,李氏自然清楚:“说起来,咱们也查访了,你大哥是吃了人算计,和华家并不相干。如今成都府佥事职位空着,侯爷是可荐人……”举荐华家大老爷,对于曾家来说,确实是举手之劳。
“太太不可。”华燕槿紧了紧相握的手:“虽说咱们府上下人都懂规矩,但是天下没不透风的墙,若是大哥的事情传了出去,华家还被举荐上去。”其中的意味,不言自喻。
“若是过了这阵子,可就错过了好时机。”因为京里要对成都府的官场大调整,所以具体人选要等曾家离开成都府才会定。
“未必就错过了,或许那时候才是好时机。”李氏比华家大太太知晓厉害得多,所以同样的理由到了李氏这里,很容易就说通了。
“你说的也是。就是等个几个月也不妨事。对了……”李氏吩咐人都出去了,才道:“你舅舅说要走了,赶在中秋前回京里。”亏得早写了书信回去,否则直郡王府老太太非骂李氏不可。
华燕槿点点头:“张先生说了,舅舅的伤口已经不妨事了。咱们当初也不曾说过沐姑娘的身份,如今沐姑娘要回京,也是顺理成章的。”
不待李氏说,华燕槿就说出了李盛珩离开的借口。
“既然这样,你就去安排好。我会让老丁头亲自护送,侯爷再派几个随扈,就再齐整不过。”
“太太,记得找好贴身伺候的丫头。”李盛珩要隐了踪迹,总不能小厮来伺候姑娘。
“这个……”李氏沉吟半晌,一时还找不到人选。
她院子里离不开珍珠、珍巧,二等的丫头,又觉得委屈了李盛珩,总要找性子和顺,做事妥帖的。
“若是太太不嫌弃,藕花和月满素来伺候舅舅的,随意带一个去,也便宜。”总比贸然派了不熟的丫头去,不了解李盛珩的性子的,吵嚷出来,反而坏事。
“那你就短了人使了。月满是你带来的,自然还跟着你,就让藕花去。”李氏对藕花也熟悉些,知道她是个再稳妥不过的,也更放心。
婆媳两个商议定了,又说起厨房的事情来。
“别的还罢了。”华燕槿也没存新官上任三把火的心思:“就是采买上,账面上乱了些,我正让西楼督促着她们把账面理顺了。”
好听点,是账面乱,实际上却是亏空颇大。
李氏多少也听说了,厨房如今日日人进人出,物什家具等都搬出来,在一一清点,管事,总要先摸清家底,否则一不小心就陷进去了。
但是华燕槿没借着这事,点出曾大奶奶的不是,就是厚道了。
“你大嫂子别的好处没有,难得的是不贪财。”李氏道,曾大奶奶陪嫁丰厚,又经营有方,还放着水,哪里会短了钱使?自然不贪财。
“媳妇知道呢。只是下人不识字的多,账面上难免乱。”华燕槿自然听出李氏的意思,也就越发咬定这意思。
李氏欣慰的点头:“二房那边。”她有意向让华燕槿冷着些,可是话到嘴边,又怕华燕槿会错了意思,索性不说,只把珍珠等叫进来抹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