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如钩,天穹泼墨万里。苍茫大地,层峦叠嶂,如盘龙、似卧虎,树木葱郁,落叶积深,雾气氤氲,浩浩汤汤。
一条深潜山中的溪水,清清凉凉而过,偶尔可以看到水中的小鱼,悠然自在。
就在这条溪水旁,忽然走过来个人,倒影浅浅地搁在水面,却惊跑了水底的鱼。
这个右脸戴着面罩的女人手里提着一个软绵绵的男人,顺势把他丢进了溪水中。
男人已身受重伤,艰难地喘息着,而女人则安然无恙,连衣服都没弄脏。她暗黑色的靴子在月光下毫无光彩。
低头,蹲下身子,拢手在自己的倒影里舀了水扑在脸上,冰凉的感觉顿时让她更清醒了几分,她需要这份清醒来帮助她完成下面要进行的事情。
长长睫毛上的水珠轻颤,抖落。
“他在哪儿?”
“我,我不会告诉你!”
“在你之前,我已经杀掉四个和你一样的普星战士,一个比一个惨,我承认,你们很有骨气,但你必须告诉我,他在哪儿?”
“凭什么?”男人抬起眼,嘲笑着望着她。
“凭这个!”
密密麻麻的蓝色电流从女人手掌中钻出,由她控制着,利刃般从男人身上切割而过,随着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山谷里惊鸟四飞。
“他在哪儿?”
“我不告……啊——”
“最后问一次,他在哪儿?”
“M……M市!”
“走好。”
“我诅咒你不得好——”
诅咒未完,女人已放下了手,男人瞬间骨肉分离,血淋淋的骨架一头栽进了溪水中,碎肉被冰冷的溪水冲流而去,两只圆滚滚的眼球在泥沙间磕磕撞撞,最后搁浅在一处,静静地望着女人消失。
而溪水的尽头,有着野狼的嚎叫。
第二天,M市。
“我找一个人。”
公安局内,EP07坐在椅子里,蓝色的眼眸平静地望着面前的某位正埋头往登记册上记录信息的警察。
“失踪?”
“是。”
“姓名?”
“没有。”
“不知道?”
“是没有姓名,代号SY3!”
“他和你的关系?”
“未来的搭档。”EP07有些不耐烦,“省略没用的东西,直接告诉我怎么才能立刻找到他!”
“我需要他的照片、指纹、或者DNA信息……那样的话……”
EP07拿过他面前的登记册,翻过表格背面的空白,笔筒里找来一只圆珠笔,立刻在纸上画了起来,她画画的风格一点都和普通人不一样,一直在画着横线,就像打印机似的,“唰唰唰”“唰唰唰”,运笔如飞,不到15秒的时间内,一张男性的面孔就跃然纸上,惟妙惟肖,一点都不比照片逊色。
机械手臂,有着肉体无法达成的速度和准确度,当和大脑中的记忆区域相连接时,快速画一张头像并不是难事,但是EP07总觉得自己感情的越来越麻木和越来越机械化的身体有直接的关系,越来越多地抵消她作为人的知觉……
“会……更快……点!”警察瞠目结舌地说完刚才那句话。
EP07把画纸撕下来,一巴掌拍在警察面前,“就是他!”
扫描仪顺利地把画像输进了电脑,这个城市所有与之相似的人的照片以一秒一百多张的速度迅速筛选着,几秒过后,画面停止了。
电脑显示照片上的男人眉眼开阔,轮廓硬朗,但与EP07所画之人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EP07画像中的他像个沉稳的侩子手,面目冷峻、凶狠,而电脑显示的照片则是一个阳光帅气的男人,温和自信。
“确定是他?”EP07比对了一下,尽管五官面貌一致,但她还是觉得那样的表情是造假。
“系统不会错的。”
照片旁边的信息栏里填报的信息很简单:姓名:于平凡,年龄46岁,性别男,汉族,已婚,职业警察,地址:M市府前路73号。
“平凡?”EP07站起身来,一边扯过画纸撕碎扔掉,一边仔细斟酌着这两个字里的玄机……“平凡……”
倏尔,她眉间舒展开来,转身大踏步地走了出去,监控器同时恢复正常,警察看着电脑上于平凡的信息,不解地挠了挠脑袋,切换到另一个页面,开始自己的工作。M市。高楼耸立,随处可见的电子银屏上播放着各种广告,让人眼花缭乱。车水马龙,穿着艳丽时尚的人流摩肩接踵,熙熙攘攘,繁华如同战争烽火燃起之前的普罗米修斯星。
这样的一群人中却夹杂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女人,她右脸颊戴着半个深色面罩,利落而潇洒的黑色短发不羁地随行走时带起的风飞扬着,显露出她细长而浓密的眉毛,淡蓝色的瞳孔仿佛摄人心魄的湖,冷峻却令人深陷不拔,她身高在一米八之上,身材苗条挺拔,无时无刻不释放着强壮威严的信号,如果是地球土生土长的女性,她绝对是一个了不起的气质型模特。
她走过的地方,无不引人注目,令人惊叹,仿佛这个城市已成为她个人的T台秀。
而这个女人对集中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丝毫不在意。
毒日当头。
“EP!EP!EP!”
EP07惊愕地转头,广场人头攒动,所有人都疯狂地呼喊着这两个字母,临时搭建的简易舞台上,几个玩摇滚的年轻人刚刚唱完一首曲子。
“我们是EP乐队,哦——耶!”
“疯子!”她暗骂一声,仍没放松警惕,穿过街道,直直地走向停在附近的一辆执勤的警车。
“嘿,看到那妞了吗?啧啧,真TMD性感!”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大胡子警察用力撕咬下一块鸡肉,两眼发光地望着经过车前的EP07。
“别这么说话,你是个警察。”
“于平凡,你就是太平凡,我承认你老婆十分漂亮,但一个正常的男人就应该懂得眼观六路……她是在看我们对吗?哦,该死,这鸡肉……”大胡子连忙把鸡肉塞到座下,整理了下油乎乎的胡子,正襟危坐,向正看向车座里的EP07风情无限地挑了挑眉,问于平凡,“我看起来还好吗?我太了解像她这样故作冷漠的女人,她的内心其实非常**,她需要像我这么成熟的男人来安慰……”说着,大胡子还面朝着EP07挺了挺下体,做了个十分下流的动作,于平凡尴尬地把头扭到一边,然而,他忽然重新把视线转移到EP07的身上。
EP07平静地看着他两,机械右耳早已把他两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她两手放在车前盖上,瞳色突然变深,散发出一种深蓝色的光芒……一瞬间,大胡子像变了个人似的瘫软下来,无力地望着EP07,而驾驶座上的于平凡尽管也直视了这样的目光,但却安然无恙。
对视几秒后,EP07可以确定这个丝毫不受瞳力类似于催眠般的影响的男人于平凡确实就是她要找的SY3!
正是这几秒过后,他像受了什么刺激,二话不说就立刻发动警车,发了狠似的加大油门,直直地向面前的女人碾去。
无济于事——这辆警车在普通人看去,只是停在路边纹丝不动,一个女人很随意地把手放在引擎盖上而已,警车在于平凡启动的一刻就已经失去了它的作用。
EP07向于平凡轻轻一笑,似乎是在嘲弄他。
“不要白费气力。”她说,望着于平凡愤怒的双眼,她清楚,身为警察的他实在不宜在这闹市街头弄出大动静,果不其然,他虽然不甘心却也只能放弃。
EP07打开后座车门,低头坐了进去,警车内部空间小得让她难受。
“好久不见。”她说。
“我不认识你!”于平凡很不高兴,手指“哒哒”地敲着方向盘,无名指上的戒指在阳光下闪着温和的光芒。
“我认识你,虽然没有直接接触,但是现在我只要找到你,就够了。”
“这是警车,说完你要说的,赶紧滚蛋!”于平凡咂咂嘴,伸手去摸口袋里的香烟,但触碰了下又缩回了手,眼睛瞟着后视镜中的EP07,重新“哒哒”地敲着方向盘,语气放缓:“你要做什么?”
“这要根据你的身份来讲。”EP07说道,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人,语气平静地像老朋友间聊着家长里短:“说吧,我应该怎么称呼你?地球警察于平凡,还是普星死亡战士SY3?”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见他还在红口白牙地狡辩,EP07决心帮他回忆一些东西:“在距离地球很遥远的一颗行星上,每一个居民生而具备着成为优秀战士的潜力。有一年,战争爆发,为了生存和各自的信仰,每个人都在竭尽全力地发掘自身的潜力,其中有一人,隶属将军Z领导的军队,效忠越多王朝,其本人凶狠毒辣,做事果断不留后路,能力非凡,战无不胜,Z称其为普星百年才得一见的天才战士。后来,领袖军败退局势难以扭转,Z把这个天才战士送到地球,让他秘密执行一个任务,成则不仅可以控制战乱中的普星,还可以称霸宇宙,败则永无再翻身机会,Z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的战士……”EP07深吸了口气,目光沉重地望着驾驶座上于平凡宽阔的后背:“代号SY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