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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宗教与历史(2)

如此重大的结果,除了需要科学和历史知识的传播之外,还需要其他更多的因素。首先,是新教改革,它最初是在捍卫私人的判断权。随后是众多的新教教派和相互冲突的神学理论,它们既都诉诸《圣经》,也求助于理性。接着是对《圣经》更高级的注疏,揭示了神奇的经书不过是凡人不完美的作品。其后,又有英国的自然神论运动,把宗教降低到一种对和自然难以区分的上帝的模糊信仰。日渐熟悉其他宗教后,人们发现那些宗教中的神话,大多发生在基督教之前,所谓的事实依据其实类同于继承而来的教义。随即,新教揭穿了天主教的奇迹,自然神论揭穿了《圣经》的奇迹,一般人揭穿了宗教史中的一些欺诈、宗教审判不公及大屠杀事件。其后,工业取代了农业—每天机器不断的轰鸣声显示机器时代已经到来,搅乱了人们原来对生命轮回和成长奥秘的信念。此外,怀疑学派比如培尔(Bayle)[6],以及泛神论哲学家比如斯宾诺莎(Spinoza),大胆冒进;法国启蒙运动时,对基督教进行了大举进攻;法国大革命期间,巴黎也针对教会进行反抗。此外,在我们这个时代,在现代战争中有很多平民被滥杀。最后,科学技术令人敬畏的胜利,全面提升了人类的能力和破坏性,向神圣的天命发起了挑战。

在一定程度上基督教也有点给自己帮倒忙的情况,许多基督徒形成了一种道德意识,使他们再也无法忍受传统神学中报复心很重的上帝。地狱的观念在教育思想中消失,也走下了布道的讲坛。长老会的教徒也把《威斯敏斯特信条》(Westminster Confession)视为羞辱,这个信条让他们发誓信仰创造世间亿万男女的上帝,而这个上帝又预言,无论他们拥有美德还是罪恶,都注定要被打入地狱。受过教育的基督徒,在参观西斯廷教堂时,会被米开朗琪罗(Michelangelo)的绘画所震惊,在画里,耶稣将犯罪的人一股脑地丢往燃烧着永不熄灭熊熊大火的地狱中,这就是那个“温柔的耶稣,既谦卑又和善”?这就是那个启迪我们年轻人心灵的耶稣?正如古希腊人的道德发展,削弱了他们对奥林匹斯山上争吵淫乱的诸神的信仰(柏拉图写道:“有相当一部分人根本不相信有什么神祇的存在。”[7]),基督教伦理的发展,也慢慢地侵蚀了基督教神学。基督摧毁了耶和华。

用世俗制度取代基督教是工业革命的最高峰和最关键的结果。政府应当努力放弃神学的支持,这是许多重要的实验之一,它动摇了我们今天的许多想法和行为。法律,在过去是代表上帝赋予国王判决的权力,现在已经明显地成为容易犯错误的凡人所颁布的命令了。教育,在过去是代表得到神启的牧师的神圣职责,现在却变成了卸下神学长袍与敬畏之心的普通饮食男女的职业,他们用理性和劝说去教化那些反叛的年轻人,这些年轻人除了警察之外什么都不怕,而且可能根本学不会推理。大学曾经与教会合二为一,现在也被商人和科学家夺走。爱国主义、资本主义和共产主义的宣传,接替了超自然的信仰和道德准则的教诲。宗教节日已经变成了假期。戏院即使是在周日也会满座,而教堂即使是在周日也有一半座位是空的。在盎格鲁-撒克逊家族中,宗教已经成为一种社会习惯和保护色。在美国的天主教家庭中,这种风气也很盛行。在法国和意大利的上层社会和中产阶级中,宗教是“女性的第二性征”。无数迹象表明,基督教正在走向古希腊宗教衰落的老路,古希腊宗教的衰亡就是紧随智者和希腊启蒙运动发生的。

天主教得以生存的原因在于,它勾起了人们的幻想、希望和情感;它的神话安慰穷人的生活,并照亮了他们的希望;以及因禁止堕胎而导致的高生育率,使它的信徒逐步收回了因宗教改革而失去的地盘。天主教失去了知识阶层的依附,并且由于和世俗教育与文学的接触,信徒也日渐不守教规。但是,天主教得到了两种人的皈依,一种人是对理性的不确定性感到苦恼,另一种人是希望借助教会之力,来压制内部的混乱,以及抵制共产主义的浪潮。

如果再有一场战争摧毁西方文明,毁灭城市,蔓延贫穷,让科学名誉扫地,就像在公元476年(西罗马帝国灭亡的年份。译者注)一样,教会就会变成劫后余生的人们唯一的希望和指引。

历史的一个教训就是,宗教具有多次生命,有复活的传统。在过去,上帝和宗教死而复生太常见了!埃赫那吞(Ikhnaton)用尽法老的全部力量,消除了对阿蒙神(Amon)的崇拜,但在埃赫那吞死后一年,对阿蒙神的崇拜又恢复了。[8]在释迦牟尼(Buddhism)年轻的时候,无神论风行于印度,于是他创立了一个无神的宗教,但当他涅后,佛教发展成一个包括诸神、圣哲和地狱的复杂神学理论。[9]哲学、科学和教育将希腊的万神殿扫荡一空,但是这种真空状态吸引了成堆的东方信仰,使复活的神话更加丰富。1793年,赫伯特(Hébert)[10]和肖梅特(Chaumette)[11]错误地理解了伏尔泰的思想,在巴黎建立了无神论的崇拜会,只信仰理性女神(Goddese of Reason);一年之后,罗伯斯庇尔(Robespierre)在担心混乱的同时,又得到了卢梭(Rousseau)的启发,建立起了对“万物主宰”(Supreme Being)的崇拜;1801年,精通历史的拿破仑与教皇庇护七世签署了协约,准许天主教会在法国恢复活动。在维多利亚女王与基督教的妥协下,英国十八世纪的非宗教化政策消失了:在教会默许附属于政府,以及教区牧师要谦卑地为乡绅服务之后,政府同意支持圣公会,受过教育的各阶层人士也压抑起自己的怀疑主义。19世纪的美国,开国元勋们的理性主义也让位给了宗教复兴。

《打捞灵魂》(1614年)。这幅画表现了天主教和新教之间的信仰之争。

清教主义和异教主义,即情感和欲望的压抑与表达,在历史上相互作用,交互出现。一般来说,宗教和异教主义盛行之时,就是法律很无力,而需要道德承担起维护社会秩序重担的时候。怀疑主义和异教主义(其他因素是一样的)挺进时,就是法律权威兴起之时,只要不危害国家的根本稳定,政府就会听任教会、家庭、道德衰落。在我们这个时代,国家的力量与上述好些力量结合在一起,放任信仰和道德,并允许异教主义恢复其自然的影响力。也许我们的过激行为会带来另一种反应,道德失序可能会产生宗教复兴,无神论者也许会再次(就像法国在1870年惨败后)把孩子送到天主教学校,培养他们的宗教信仰。让我们来聆听一下不可知论者勒南(Renan)[12]在1866年的呼吁:

让我们来享受作为上帝子民的自由,但我们也要小心,免得一旦基督教教义走向无力时,我们会变成道德沦丧的帮凶、危害社会的帮凶。如果没有了宗教,我们该怎么办?……如果理性主义要统治世界,却不考虑灵魂对宗教的需求,那么,法国大革命的经验告诉了我们,这样的错误所造成的后果是什么。[13]

历史是否证明了勒南的结论,即宗教对道德而言是必需品—自然的伦理力量太过脆弱,以至于不能抵抗那些潜藏在文明之中、展现在我们的梦境、犯罪行为与战争中的野蛮?约瑟夫·德·迈斯特(Joseph de Maistre)[14]说:“我不知道一个流氓的心可能会是什么样子,但我知道一个诚实人的心里有什么;它很可怕。”[15]在我们这个时代以前的历史中,还找不到一个显著的例子表明,在没有宗教的帮助下,一个社会的道德生活也能成功地维持。法国、美国和其他一些国家,已经使他们的政府脱离了教会,但是他们仍然需要宗教在维护社会秩序方面给予帮助。只有少数几个共产主义国家,不仅已经与宗教脱离关系,并且还拒绝其援助。或许,这个实验在俄罗斯取得了明显而暂时的成功,在很大程度上归功于人们暂时将共产主义当成了人民的宗教,它取代了教会,成为了安慰与希望的供应者。如果社会主义政权不能消灭民众的相对贫穷,这个新的宗教就将失去它的狂热和效果,国家也许就会默许恢复超自然的信仰,以此来缓和不满。“只要有贫穷,就会有神灵。”[16]

[1]佩特罗尼乌斯,罗马帝国政治家,作家。译者注。

[2]卢克莱修,古罗马哲学家、诗人。译者注。

[3]杜兰特:《恺撒与基督》,第296-297页。

[4]杜兰特:《信仰的时代》,第525-526页。

[5]1543年,哥白尼关于“日心说”的著作得以出版。

[6]培尔(1647-1706年),法国哲学家。译者注。

[7]柏拉图:《对话录·法义》,第948页。

[8]杜兰特:《东方的遗产》,第205-213页。

[9]杜兰特:《东方的遗产》,第416-419、434、504页。

[10]赫伯特(1757-1794年),法国大革命时期的激进论者。译者注。

[11]肖梅特(1763-1794年),法国十八世纪的政治家。译者注。

[12]勒南(1823-1892年),法国哲学家。译者注。

[13]欧内期特·勒南:《十二使徒》,第33页。

[14]约瑟夫·德·迈斯特(1753-1821年),法国哲学家。译者注。

[15]朱尔斯·勒迈特:《卢梭》,第9页。

[16]杜兰特:《哲学的大厦》,第56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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