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一愣神间,六一清晰地感觉到那股阴寒之气更盛,而且还源源不断地从洞中涌来。六一再无犹豫,迈步朝洞中深处走去。老斐自那声怒吼后再也没有其它声音传来,六一不由心焦,又施出“千里神行符”来加快脚程。
随着入洞益深,阴寒之气愈浓,六一全力施展“金刚梵轮”,脸上隐现金刚法相,却是愈发显得笑意盎然。渐渐地,一种凄凄惨惨的哭号之声在六一耳边响起,那声音让人感觉如入修罗地狱一般,痛苦的呻吟,惨号之声越来越响,隐约间他似是听到期间还有老斐的呻吟之声,不由暗叫不妙,“金刚梵轮”似乎已难以阻止阴寒之力的渗透,暗叹终究是自己佛功修为不够,不能尽情发挥“金刚梵轮”的威力。六一不由暗悔自己鲁莽,未听老斐的警告,不过此时已是骑虎难下,遂把心一沉,默念六字大明咒,一意紧守灵台,努力不去注意耳边的惨号之声。
如此六一又艰难地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在六字大明咒的配合下,“金刚梵轮”已被他透支般的发挥,金刚法相似笑非笑,全身隐约现出淡淡的白光。就在六一渐感不支时,蓦然眼前青光闪耀,精神一振,发觉自己已到通道的尽头。尽头处乃一巨大空间,从六一立处望去,上方顶壁高近十米,向下也有十五六米之深,长宽不下百米,四周山壁上镶嵌着一颗颗拳大的夜明珠,整个空间有千余颗,散发着青色的光芒。
洞口下方竟有个巨大的水池,四边依东西南北四方分别置有青龙、朱雀、白虎和玄武四兽。水池中间有个直径两三米的圆台,不知是何材质,半黑半白呈太极状。四兽与太极圆台构成一个极为厉害的阵势,六一曾修道于龙虎宗,对阵法自有精深的见解,明白此阵很可能是传说中的“两仪四象阵”。太极圆台本身为一阵,是为两仪阵;四兽也自为一阵,是为四象阵;而二者又相辅相成合成一阵,是为“两仪四象阵”,依“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之理而成。
此时,阵中激斗正酣,老斐身居正中的圆台上紧张地应对当前“大敌”。这所谓的“大敌”并非一人,或者也并不能称之为人,因为他们都是失去肉身的元神,六一见此大为惊异,要知修士能修练出成形的元神已属不易,更重要的是,元神不可能离开肉体单独存活,而眼前却有成千上百的元神在向老斐进攻。
这些元神打出的法术千奇百怪,有的是光点,有的是白光,有的是绿光,还有各种烟雾状的,所有的攻击对象都是太极圆台内的老斐。但是,老斐所在圆台上的“两仪阵”形成了一个保护罩,所有的攻击都被阻挡于外。不过,这并非代表老斐就占据了优势,恰恰相反,他已陷入劣境。因为“两仪阵”需要耗费极大的心力,老斐在维持两仪阵的同时已无法攻击外面的元神,只能处于守势,随着灵力的消耗,阵法被破只是迟早的事儿。
六一紧张地盯着场内形势,心中为老斐着急,却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办法。这些元神似乎没有任何意识,六一感到他们散发出强烈的怨意,正是这股怨恨之意生成了空气中的阴寒之气,充满了痛苦,仇恨,就像他们生前都曾遭受到悲惨的折磨一样。
“这些莫非是被炼化的元神?”六一忽然想到。在修真界,有些极端的邪恶修士为了迅速提高自己的实力,残忍的杀害比自己修为低的修士,并强夺他们元神用来炼化作法器。这些元神在炼化的过程中会慢慢失去自己的意识,但却可以不再依靠肉体而独立存在,其中的所受的痛苦折磨又会让他们生出强大的怨念,与眼前这些元神的情况十分相像。
想到此处,六一急忙四下找寻那操控之人,因为被炼的元神已失去意识,不会主动的发起进攻,只有炼化这些元神的人才能役使他们有目的地攻击对手。但片刻之后六一就失望了,因为他并没有发现有这样的一个人存在,而这些元神似乎是受其中两个最强大的元神所指挥。
六一心中纳闷,一时难以明白。场下老斐的形势已是越来越糟,太极圆台上的保护圈已被压缩到两米左右,而外面的元神的攻击却未见减弱。尤其是那两个最强大的元神,虽然出手不快,但每次出手都会让保护罩缩小一点。其中一个形体高瘦,站在太极圆台边缘处,一出手便会生出类似藤蔓的东西,枝条附着保护罩的表面迅速蔓延,形成藤网,然后使劲收缩,不过一会儿便被焚掉。另一个相对矮些的元神远远的站在池外,却是最厉害,每次出招都会搓出一张电网,大小刚好套住保护罩,一阵“噼哩叭啦”的声音过后,保护罩便缩小一些。
不过片刻,保护罩已被压缩至老斐的头顶上,眼见阵势即将被攻破,六一心中惨然,不顾自身安危,毅然抽出大部分支持“金刚梵轮”的灵力,打出一道龙虎宗的“上清神雷符”,此符乃龙虎宗振派“三清符箓”之一,与主守“玉清混沌符”相反,只攻无守,乃是飞升时抵御九天神雷的利器之一,可想其威力。耐何六一修为实在太低,不能发挥出元神所蕴藏的所有灵力,而且还要分出一部分来支持“金刚梵轮”,能将此符打出已是不易,威力自然也逊色许多。饶是如此,“上清神雷符”依然显示出强大的潜力,化做一道白光,朝池边那个较矮的强大元神攻去。眼见白光就要打到身上,孰料那元神头也不转,只是左手织出一张电网便将符箓悄无声息的破去。
虽然六一压根就没打算伤到对方,只是想吸引一下元神们的注意力,缓解一下老斐的负担,但见到对方轻描淡写的就把“上清神雷符”破掉,心中惊骇可想而知。
由于“上清神雷符”耗费了大量灵力,“金刚梵轮”威势陡减,阴寒之气则乘虚而入,六一又感觉身体逐渐冰冷起来,而且呻吟哭号之声异常清晰起来,却已无力反击,只能紧守灵台,不再注意肉体如何。此时太极台上的“两仪阵”也已到了崩溃的边缘,保护罩已缩到差不多一米方圆,老斐则整个蜷缩在其中。就在六一已感到绝望时,心底深处突然现出布达拉宫活佛的脸相,隐约听见正在念颂“中阴救度密法”,不由跟着默诵起来:“今者实相中阴境相现我前惊惶恐惧怖畏一切皆弃舍……”
此法一念,六一感觉倏地一静,那些元神的攻击也突然停顿了一下,然后恢复正常。六一心中大喜,莫非“中阴救度密法”竟能对这些元神产生影响?遂继续诵道:
“任何出生现相我自识所变此诸中阴幻相皆为幻不真
所谓千钧一发此正是其时喜乐忿怒诸现亦识变何怖
……”
“中阴度亡经”乃是莲花生大士从普贤王如来所说本续之密要中,摘录摄集所成之法门,以无上大愿加持超度亡灵轮回转世,当日六一便是由布达拉宫活佛诵此密法而入轮回。经云:“凡夫之人,报尽命终,将入已入,中阴境界。”本来,除去涅槃或飞升,人死后便入中阴境界,过七七四十九日而入轮回转生。这些元神在肉身死去后便应入轮回,却被人抓去炼化成法器而不能转世,此时他们虽已无意识,但天生便有对“生”的向往,尤其是当初被炼化时所受的巨大痛苦,在化为强烈怨念的同时,也含着更为旺盛的求生欲望。
如今“中阴救度密法”他们来说就像母亲的呼唤一样亲切,随着六一念颂密法的声音越来越大,一些本来修为较浅的元神已不再向老斐攻击,转而向六一走来,接受其超度。
不过,绝大部分的元神仍是不顾一切的朝老斐疯狂攻去,保护罩仍在慢慢的缩小,老斐的躯体也已经缩小得不能再缩了,一道电网又已裹了上来。
突然,保护罩突然暴亮起来,六一心叫不好,以为老斐在劫难逃时,却见整个罩子倏地扩大了数倍。保护罩竟然又恢复到原来大小,罩住了整个太极圆台,本来紧围在保护罩周围的那些元神一时躲闪不及,也被罩入其中,瞬间化为乌有。
保护罩刺眼的亮光退去后,六一讶然发现老斐已不见踪影,却有一只怪兽立于其中。只见此兽样子与牛相似,通体乌黑而独头部为白色,脑门有只犄角,角下只有一目,更奇怪的是它的尾巴,酷似一条蛇。六一大为惊讶,暗中忖度道:“莫非此兽乃老斐的原身?”一时仍难以置信,也不晓得这是何异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