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筛珠洞那里，山凤容和那几个女子七手八脚地把阮九拉起来，背靠山榆树站着。她们根本就不会绑人，更谈不上五花大绑。只能用笨办法——把阮九的腰和树捆在一起，再把两手朝后反剪着绑住。然后，把两只脚也和树捆在一起，最后竟然把脖子也和树捆在一起了。她们把阮九捆绑好了之后，每人手里拿着碗大一块石头守在傍边，以防不测。海百川又回到了筛珠洞前，一看被捆绑在树上的阮九，不禁拍手叫绝地道：“干得好。现在，任你阮九是只老虎，也跑不了了。”海百川的赞扬，这几个女子听了心里好高兴，不由得脸上扬溢着兴致的笑容。
山凤容关心地问海百川道：“出什么事了？”
海百川道：“萧望月拌了一跤，左脚踝脱臼，我已经给她捏好了。”
山凤容一听心想糟了，海百川惹上麻烦了。这多日她已经从暗中观察到萧望月似乎喜欢上了海百川，这不，正好粘上了。这一带那种未婚男女之间授受不亲的陈规陋俗，岂容违逆！想到这里她不禁为海百川耽心，也为自己着急。她与海百川一见钟情，前几天两人又上了一回通远县，相互有了了解，当前正处於热恋中。现在，又出现了个萧望月，插在他俩个中间，这怎么好？一时之间，姑娘有点心慌意乱。对海百川的答话，只是嗯了一声，有点幽怨地瞥了海百川一眼，可她又能说他什么呢？自己这种耽心只能搁在肚里。
海百川哪里又能知道山凤容对他的耽心呢？他看着还处於昏迷状态的阮九问山凤容道：“这个犯罪嫌疑人，到底是咋回事呢？”
山凤容便对海百川把阮九其人其事作了约略介绍：
阮九是梨木湾一个地地道道的地痞流氓，是公安机关通缉的极其残忍的抢劫杀人凶犯。他在上小学的时候，就因打架、盗窃而出了名，大家都叫他娃狼。他欺凌弱幼，谩骂老师，经常旷课，屡教不改，被学校除了名。从此，破罐子破摔，一发不可收拾——偷鸡摸狗、聚众打架、寻衅闹事、无法无天。把个梨木湾折腾得鸡犬不宁，成了一霸。人们谁也不愿意招惹他。到了十四、五岁的时候便成了出名的窃贼，方园十里八村的人都深受其害。他什么都偷，家里的米、面、粮、油、衣服、钱财和家俱，基本上都偷来的。
有天晚上，他到张家坪去偷猪娃仔，没有得手。顺便翻墙越户，进入到张严冬家里，张严冬婆娘白天蒸了两笼油包子，准备笫二天走娘家。结果，被阮九把两笼油包子偷光了，气得张严冬婆娘跳起脚来骂大街。诸如此类，枚不胜举。阮九心黑手辣，人们敢怒而不敢言。有一次，邻居郝大爷实在看不惯他的作为，以长者的身份说了他几句。这一下把祸惹下了，过了几天，郝大爷自留地里种的烟草，一夜之间被毁光了。大家都怀疑是阮九干的，可又没抓住证据，老人自认倒霉，嗨嘘了一声作罢。所以谁家里一旦被盗，宁愿吃个哑巴亏，也不愿踩那一堆臭****。尽管如此，村里养的狗早就被阮九毒死完了，因为狗直接妨碍了他在夜间的偷窃。
阮九到了二十多岁的时候，也思谋着娶媳妇。因为他的名声太坏，姑娘们谁也不愿意嫁给他。即就是托媒人介绍，人家一打听，还没见面就黄了。都三十四、五岁的人了，还是个单火轮子打光棍。他想女人想疯了，晚上睡觉做梦都娶媳妇哩。他不甘心，晚上睡在炕上思谋着：“难道就这样打一辈子光棍吗？世上那么多的女人难道就没有我阮九的份了吗？我长相也不比别人差，咋能没女人愿意跟我了呢？这个世界太不公平了。不行！偷是我的特长，钱财衣物可以偷，女人难道就不能偷了吗？”有了这个歪主意，他排门排户地算计女人。最后，他相中了马淑梅。他想：“这个女人太让我动心了——二十五、六岁的女人跟一朵花似的，高挑儿身材，雪白的肌肤，尤其是那鼓囊囊的胸脯……每回想起了这个女人的时候，我的魂都丢了。够味，十足的一个女人。可惜的是多好的一朵鲜花，竞然插到****上了。她那个丈夫呀那么瘦小，其貌不扬，就跟戏台子上那个武大郎似的，我一个人可以打他俩个。我真恨不得一刀宰了他，把马淑梅抢过来，那该多好呀！”有了这个想法，他开始百般地讨好马淑梅，借机会献殷勤。他把偷来的戒指、手镯、项练等首饰，背地里偷偷地往马淑梅手上送哩，结果碰了一鼻子灰。马淑梅一眼就看到他骨子里了，她当即把那些不义之财照着阮九的脸上甩去，骂道：“谁稀欠你这些脏东西，给你妈拿回去。赖蛤蚂也想吃天鹅肉哩！”
阮九并不恼，嘿嘿一笑道：“这瓜女人，我是看得起你，放眼梨木湾我巴结过谁？这些东西只有你配戴它。干脆跟你那个丑八怪离婚，跟上我，不愁吃穿，又不缺钱花，我会把你当神一样敬上……”
“滚远，我还嫌恶心！”马淑梅愤怒了。
阮九始终不恼嘻皮笑脸地道：“我就喜欢你这发怒的样子，够味！告诉你，你这只白天鹅，我这只赖蛤蚂是吃定了，这是迟早的事！”
说着就动起手脚来，马淑梅给他脸上吐了一口骂道：“回去吃你妈的肉去！”
阮九哈哈一笑道：“骂的好，你就是我的碎妈喀！”马淑梅一看这个滚刀肉还真不好对付，气咻咻地再也不理他了，干脆躲着他。阮九的脸皮比城墙还厚，人常说人活脸树活皮，人没脸了树没皮了那就没治。过了几天，阮九又给马淑梅塞一沓票子，又遭到了同样的结局。时间长了，阮九一看不行，这个马淑梅还真硬气，水都泼不进去。看来非来硬的不可。有一天，他听人说马淑梅的丈夫去了省城，机会来了，心头狂喜。当天晚上，便翻墙越户地进入到马淑梅的家里。
马淑梅寝室的灯还亮着，他便蹑着手足溜到了后窗下，听见屋内有人说话哩，他心中诧异，从窗缝往里一看，心里凉了半截子。恨恨地离开了窗口，往地上吐了一口暗骂道：“妈的×，谁忽悠老子哩？那个小男人何曾进了省城？今晚上白忙活了。”心中实有不甘，他决定给这个女人一点颜色看，不惩戒她，她还真以为我是吃素的，真怕她了。於是把马淑梅院子里一个洗衣用的大铝盆和厨房里一罐油提走了。
第二天早晨，马淑梅起床后到厨房生火烧水，一看窑窝里的油罐不见了，急忙走出厨房见大门虚掩着，院子里的铝盆也不见了。她一下子懵了，失火燎乱地把丈夫喊了起来，丈夫也傻眼了。马淑梅一口咬定是阮九干的，要找阮九算账。
丈夫急忙劝解道：“贼无赃，硬如钢。算了，赊财消灾。”
马淑梅恨恨地道：“不行！别人怕他，我不怕他，要我吃哑巴亏，门都没有！”
丈夫劝解道：“那东西是个死狗烂娃，一堆臭****，人家躲都躲不及哩，你还往上踩呀？”马淑梅不听，把丈夫拨拉到一边，气冲冲地走了。
马淑梅赶到阮九家门口，见大门还关着哩。她就地拣拾了一块半截子砖，一边叫骂，一边砸门。阮九睡得正香着哩，被砸门叫骂声惊醒了，心里骂道：“那个贱胚子吃了豹子的胆了，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哩？活的颇烦了。”他侧耳细听，是马淑梅，心中狂喜。暗道：“好事寻上门来了，这个骚婆娘放的敬酒不吃，偏偏寻的吃罚酒哩，看我怎么收拾你！”
阮九家里就只盖有三间揭背门房，是个光杆司令，一个人过日子。这时，他从枕头底下摸出了经常带在身上的那把匕首，操在手上。他也没有穿衣服，浑身上下一丝不挂地走向门口。悄无声息地拉开了门关子，然后猛地一下把门拉开。正在砸门叫骂的马淑梅没有防备，一下子闪进门内扑倒于地。阮九咣当一声又把门关上了，马淑梅从地上爬起来一看，惊得目瞪口呆，再也骂不出声来了。眼前的阮九赤身裸体，一丝不挂。他操着匕首恶狠狠地低声吼道：“谁偷了你的东西了？你明目张胆地叫骂我，想寻死呀！”
马淑梅哪儿见过这种阵仗，她后悔没有听丈夫的话，她知道阮九心黑手辣，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因此上禁若寒蝉，到了这个时候只有听天由命了……
马淑梅的丈夫见妻子气冲冲地走了，放心不下，怕妻子吃亏，也急乎乎地赶来了。他见阮九家的大门还关着哩，不知道妻子上哪儿去了？甚为诧异，心里急得火烧火燎地。他从门缝往里边看，什么都看不见。忽然听得屋内似乎有男女的粗喘声，他脑袋轰地一声，几乎晕倒了。他暗骂道：“这个贱婆娘，哎！气煞我了。”他恨不得杀了这对狗男女，急得他抓耳挠腮地在门外边团团转。想了半天无计可施，他爬上了门口那棵大槐树上，再从树上爬到房上，屋檐太高了下不去。急得一跺脚，脚下那页瓦被踩碎了，他机灵一动，有办法了。於是，动手把屋顶扒开了个洞。从洞口往下一看，气得两眼喷火。他顺手揭了一页瓦照着阮九砸了下去。只听得阮九哎呀一声惨呼，便滚落到一边不动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马淑梅惊得张大了咀巴，她惊恐地望着房顶上被扒开的洞口，见丈夫恶森森地看着她，吓得魂儿都出窍了。急忙爬起身来，慌忙地穿上衣裤，掩上衣衿，开了大门，拔腿就跑。
马淑梅一口气跑到村主任家里，哭诉着向村长告了状，她哭哭啼啼地求村主任为她做主。
村主任一听大吃一惊地道：“竟有此事？这还得了，反了天了！你先回家去，我马上找几个民兵抓****的去！”
事关重大，村主任不敢怠慢。他急忙去找民兵连长，对民兵连长说明了案情道：“立即召集几个民兵抓捕阮九，动作要快，小心罪犯逃跑了！”
民兵连长率领了几个基干民兵直扑阮九家中。当民兵冲进屋内时，阮九正在穿衣服哩，他满脸血污，甚是狼狈。民兵连长指挥民兵上前把阮九摁倒，五花大绑，押送到了王古镇派出所。派出所长根据案情当即把阮九拘留了，并立案侦察。所长亲自带了两个民警到梨木湾办案。首先，和被害人马淑梅谈了话，落实了口供。然后勘察了现场，拍了照片……阮九对所犯罪行供认不讳。县公安局把阮九被正式逮捕。法院以奸污妇女罪判处阮九有期徒刑五年。刑满释放后，仍不思悔政，在社会上流蹿，跨省作案。拦路抢劫，杀人越货，被公安机关通缉至今。
阮九苏醒过来后，见自已赤身裸体地被捆在树上，动弹不得。心想这一下完了，但他并不甘心，便装出一付可怜相，又是痛哭流涕，又是求饶，企图骗取同情。折腾了半天，见没人理他，就破口大骂。阮九是马淑梅的仇敌，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更何况马淑梅今天又受了他的窝囊气，窝了一肚子火，正愁无处发作。听得阮九叫骂，走上前去就是两咀巴子。阮九还在叫骂，马淑梅又恨恨地踹了他两脚。后来，被山凤容拉开了。山凤容道：“别打了，交给政府，这个恶贯满盈的凶犯，必将受到法律的严惩！”
民兵连长率领的民兵赶到了，他们把阮九从树上解下来，阮九还企图负隅顽抗，被民兵摁倒于地，将其五花大绑。一行人押着阮九，离开了筛珠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