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什么也没带,也没什么好带,跟着他进了卧室,他背对着她,冷道:“这里是你的卧室,以后你就住在这间别墅,除了我允许,不然谁都不许见。知道吗?”
她低头不语,他回头一看她,知道她听到了,继续说:“你有什么东西留在那里吗?”
“有!”她脱口而出,因为有她最宝贝的心情记录本还有画册,放在那里她担心他会看到。
“我会让刘姐给你带来,以后我都让刘姐照顾你。”他不能每一天每一夜都陪着她,她怕黑,他知道,所以让刘姐在这里陪她。
她却说:“不用了,我只是来这里赎罪,不是要你照顾的,东西你随便找个人回去拿来就好了。”
对于她的请求,他没说什么,算是答应了。
“你好好在这里,我走了。”说完他就往外走去。
“等等!”她及时喊着他,他停在门口,回过头道:“什么事了?”
她垂着脸,一步步走到他面前,酝酿了好久才敢说出口,“可以,放了尚清亮吗?”
“为什么,你不是也恨他吗?”他问道,又觉得这个请求有些异想天开的可笑。
“我想多一个人替我妈妈承受这一切,让他陪在我妈妈身边,你要什么惩罚尽管落在我身上。我妈妈是无辜的,她从来就没伤害过你。”
许凯轩没有回复她,走了。她扶着门框,凝望他的背影,是凄凉,是无力。“凯轩,我是真的希望你可以走出来。”这句话,她只能在他走远后才敢卑微的倾吐。
他走后,她才细心打量这间别墅,别墅很大,比原来住的公寓大很多,后面有花园草坪,游泳池,但是,这些对于她来说只是摆设,她害怕空空荡荡的感觉,所以对这么大的住所甚至有些排斥。也不知许凯轩是不是故意跟她唱反调。
但是,卧房的墙漆却是她喜欢的浅紫色,像她家里的卧房。面对满眼的浅紫色,她的心多少都有些甜,她猜想,其实这间别墅是他精心布置的,是他为她布置的。他是真的爱她的,对吗?可是,想到“爱”,甜瞬间变成苦涩,这辈子和他,再也谈不上“爱”字了。
立在卧房落地窗前,凝望着下面的游泳池,池水碧蓝,看起来很惬意。她缓缓的伸起右手,中指的一枚戒指刺痛了她的眼眸,刺痛她的心。清晰的记得,那一天在海边,她穿着婚纱被他套上这枚戒指,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笑着祝福他们,直到这一刻她还是不敢相信这一切是假的。
她慢慢的脱下这枚戒指,拿着它凝望了许久,最后用力向前一扔,把它扔进碧蓝的池水中。让对他的眷恋随着这枚戒指沉入深深的游泳池,淹没一辈子,直到干枯。
整整一天,许多人都在找缘亮,陈冰、米娜、彤儿和小棠以及华家兄妹俩都找。终于,米娜找到许凯轩头上了。
尚氏大厦,偌大的总裁办公室响起一针石破天惊的破门声,是米娜破门而入。
许凯轩把视线从文件中移上来,对上的是怒火冲冲的米娜,“米娜,发生什么事了?”
米娜来到他面前,霸气的撑着桌面,汹汹气势压迫他,“许凯轩,你把她藏到哪里了?你知不知道所有人都在找人,她妈妈就要崩溃了!”
“你告诉她妈妈,她没事。”许凯轩说得波澜不惊,完全不顾及别人的焦急。
“你到底把她怎样了?”米娜厉吼,眼中闪现了泪光。现在的她就是两边都不是人,爱情永远得不到,友情也没了。
“我说了她没事你听到了吗?”许凯轩怒吼,一掌拍下桌面并站起来,眸光恐怖得几乎要杀死米娜,他有时真的很讨厌她的多管闲事。
米娜完全没有被他吓倒,他怒,她更怒,“你跟我说过报仇成功你会放她走,现在呢?你做到了吗?”
“现在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我绝对不能忍受她嫁给别的男人!”
“你能娶她吗,你给得了幸福她吗?你把尚家搞成这样你以为和她还有可能吗?许凯轩,清醒一点,放她走吧!”最后,米娜近乎乞求。
“我把尚家搞成什么样跟这件事无关,我要的只是尚缘亮,不是尚家。”
“她在哪里?”米娜冷静了很多。
“不能告诉你。”
“就一眼,看一眼。”这一次是哀求。没有谁会知道她有多在乎缘亮。因为瞒着她许凯轩欺骗她这件事,她已经有很多个夜晚被良心折磨得睡不着,她担心她,却连去医院看她的勇气也没有。
米娜来到缘亮所住的别墅是在夜晚九点,她敲门没人应,大喊缘亮也没人应。于是她心急如焚的用许凯轩给她的钥匙打开门,却见里一片黑暗,没有亮灯。
“缘亮,缘亮……”她大喊,回应她的只有回音。
“缘亮!”她来到卧房外,门开着,只见里面墙边坐着一个人,黑黑的身影一动不动,长长的头发披散,第一反应就是吓了一跳,然后才察觉是缘亮。
“缘亮,你坐在地上干什么?”她走进去,打开灯。
缘亮没有理会她,依然坐地,双手抱着她的画册,双腿重叠屈在一边,垫在底下的只有一层薄薄的裙。现在已经入秋,晚上比较冷,她却还穿着连衣夏裙,还坐在地上,而且她还流产不久。
米娜蹲下来扶着她双臂,顿时心感惨绝,这简直不是手臂,而是冰棍,“缘亮,你怎么可以这样糟蹋自己,你才刚流产不久,怎么可以坐在地上,快起来吧!”
“米娜,你到底有多爱他?”她身体不动,问了一句驴唇不对马嘴的话。
米娜一愣,想了很久,说:“缘亮,我只是喜欢,至于爱,谈不上。”
“那为什么你宁愿伤害我也不愿意揭穿他的谎言?”
这一句问得米娜哑口无言。
“你告诉我,你、金颖珊,还有我,他到底爱谁,爱谁多?”
“你,他爱的一直是你,所有的爱都给了你,我跟金颖珊连一点点都分不到!”米娜说得前所未有的肯定。
缘亮拨开她的双手,站起来边往浴室走去边道:“米娜,谢谢你来看我,做他的情人我很乐意,以后你也不用来了。也不要觉得对不起我,我谁也不怪。”说完就进了浴室。
米娜望着浴室冰冷的门,就这样阻隔了她们十多年的情谊,泪水不知不觉的流下。爱情得不到,友情也保不住,天底下还有比她更失败的人吗?她可以肯定的告诉自己,没有。
那一夜,许凯轩没有回来,留在家里,强硬把自己留在家里,告诉自己要冷漠绝情。金颖珊父母不久前就回美国了,在许德文强烈的要求下许凯轩不得不把金颖珊接到家里去住,但是,许凯轩还是不肯与她同房,誓要撑到结婚后。许德文也觉得有道理,所以由着他。而金颖珊完全知道他这样抗拒和她同房的原因,不就是还是不能接受她吗?不就是心里还是想着那个她吗?她想气却无处可气,谁叫他们只是订婚,还没结婚。
那一晚,远在两边的两个人躺在床上睡不着,已经没有彼此半个月了,为什么还不习惯?他每每闭上双眼就会想到她不安害怕的躺在漆黑空旷的别墅里,蜷缩身子,眼里泪光闪动。
想得头也痛了,还怎么睡?索性就起来,到厨房冰箱拿了几罐啤酒回到卧房,站在落地窗前喝着等黎明的救赎。
其实是他想错了,她格外的冷静,没有哭,因为泪已经流干。
她静静的躺在大床上,双手执着被单,睁开双眼,想着那些过去,想着此时此刻他会在干什么,是不是也会像当初和她睡在一起那样和金颖珊睡在一起?下一刻又觉得自己傻,这是必然的,有什么好想,好烦恼?她也起来了,打开一扇落地窗,扶着窗框凝望着黑夜。
是不是万念俱焚的人会天不怕地不怕?她可以做肯定的回答。要是从前,她会害怕独自一人在漆黑的一室,但知道真相那天后就无暇管这些了,十几天来一个躺在医院都不怕,现在不开灯也敢站在空空荡荡的别墅等黎明。
以后的人生之路还很长,总该学会一个人,总不能像小孩一样怕黑,如果真到他释然那一天,她会选择离开,选择到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开始平静的生活,至于那个尚家,她也不敢奢想可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