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白不知道他的一举一动全都落到了别人眼里。
青云峰上,几个人远眺着百丈开外的练功广场,神色傲然。
“以柳师姐的修为,能否看清那小子先前使的是什么套路,这么快就把那帮二世祖揍成这样?”一个身穿锦衣的长脸男子眼中闪烁着浓浓的嫉妒之色,死死盯住那道略显瘦削的背影。
“这小子仗着修为比别人高不少,出手根本东拼西凑,乱打一气,毫无套路可言。”
说话的是个年轻女子,桃腮杏眼,本是有些灵气,无奈颧骨太高,嘴唇细薄,本来灵动柔美的一张脸立马大打折扣,变得有些刻薄寡恩。只见她睨视远方,哂笑连连。
“不可能,这小子所有的比试我都没放过,没发现他的修为比别人高出多少,不过炼气二重,这次怎么会一下子涨了那么多?”长脸男子依旧满脸不信。
“哼,孙德芳,枉你在天星宗待这么久,难道不知道那小子在藏拙么?”柳修眉头一皱,冷笑道:“他倒是机灵,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破到练气三重的,不过就算他再厉害,也逃不过师兄的法眼!”
“那是当然,师兄是什么人物,天星宗青年一代除了那个李秋渔外,再无二人可以与师兄抗衡……”
“住口!”柳修一声断喝,止住了孙德芳的如潮谀词,“以后别在师兄面前提起那个姓李的,否则后果自负!”
孙德芳面色一僵,心里暗骂自己的马屁拍到了马腿上,顾不得还有旁人在场,口里诺诺连声,见柳修面色稍霁,连忙转移话题道:“赵无尘这事是师兄看出来的?怎么没见到他出山呢?”
这也是在场几个弟子心中疑惑之处,顿时所有的目光都转到了柳修身上。
“师兄出山岂是你能知晓的,刚才我中途离开,便是师兄召见我!”柳修脸上闪过一抹得意,旋即变得阴沉道:“师兄隔着数百丈仅仅看了一眼,就断定赵无尘那小子不止炼气二重的实力,看他如此轻松,应该突破到炼气三重的顶峰了。”
这里除开柳修外的五个人全都呆了一呆,要知道天星宗弟子,最早的从七岁便开始修炼,一直到感应丹田,短则三年,多则十年,甚至很多终身都没有感应到丹田。感应丹田是踏上修真必经之路,倘若有筑基丹辅助,感应丹田要容易不少,但成功机会也不过四成,没有筑基丹的话,十中无一。就算感应到丹田,想要提升一点也是百难万难,没有筑基丹更难上加难,两年突破一重就得欢天喜地烧高香了。
天星宗所在的青州很不幸地处在蜀国的西南一隅,穷山恶水,离西南最富饶的天官城有万里之遥,筑基丹在这旮旯可是稀罕物,别说像传闻中那些大门派一样给弟子发月俸,就是撞上宗门百年大庆,内门弟子也别想蹭上一丁点儿皮。除开宗门里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二世祖,只有最得天独厚的弟子才会享用到筑基丹,这里好几个人,只有当年快要感应到丹田时候方才打了一回牙祭,到现在还回味无穷。
赵无尘是二世祖里的怪胎,据说是他爹赵太叔养在世俗乡下的野孩子,五岁那年带着一股浓郁的乡土气息来到天星宗,入门后傻啦吧唧地连丹药都不知道吃,也不知道怎么感应的丹田,当年还引起一场不大不小的争议。几年来赵无尘温温吞吞,没啥动静,比武开始竟跟许辰拼了个不分伯仲,让这位二世祖的带头大哥一直很没面子。
可突然间,赵无尘不光迎头赶上,而且远超同侪,乡巴佬摇身一变成了绝顶天才,这叫人一时半会难以接受。
“哼,这小子得罪了这么多人,早晚要被人给废掉!”几个人均愤愤不平地想到。
……
赵小白回到屋子蒙头便睡,直到第二天中午方才醒来,坐在床头苦笑,如果让人知道自己竟然“心累”,怕都会拿他当神经病看吧。
随后一连几天他都闷在院子里,期间除了吃喝拉撒就没有出去过。房舍窗扉紧闭,赵小白躺在简陋的床铺上,心里琢磨着怎么应对这位便宜老爹。他已经想出了十多种方法来化解危机,但从脑子里残留的记忆来看,这个高深莫测的老家伙简直全方位无死角,一不爱权,二不贪财,三兼严肃刻板,回到山门的五年中愣是没有一幅温情的画面,要讨好对方摆出一副父慈子孝的模样,怕是难如登天。
赵小白赶紧发挥自己的想象力,上高中时候天天晚上捧着本杂志灌心灵鸡汤,到现在才发现全无用处,里边那些情景破绽百出,这个世界的人可是真有惊天动地的神通,在赵太叔强大的气场压迫下,妄想以书本里边的台词应付了事,唯一的结果就是毫无悬念地被秒杀。
最紧要的是,他不能让赵太叔看出某些足以让他下定决心断绝父子关系的端倪来,这世界完全颠覆了以前的科学观念,谁知道会不会有传说中搜魂那么恐怖的神通?
在缠绵的不安中,日上三竿,赵小白提前一个时辰吃了午饭,小睡了片刻,此刻已经没有那么困倦,正好打起精神头去应付那个难缠的家伙。
很快来到藏经院里最幽深处,转过几座石塔,不远处迎面一道高百丈的绝壁,必须要仰视方才能看到顶端“藏经院后山”几个龙飞凤舞的红漆大字,站在石壁下,人渺如蚁。壁上凿开一洞,高一丈有余,宽能容一车通过,地上铺着石板。赵小白步入洞中,隔几丈远便挑出一座石台,上有青灯一盏,照得昏昏欲睡,四周不时传来滴水声。幸亏赵无尘胆子不小,否则走在这么鬼气森森的甬道里,非给吓个半死。
走出甬道,进入一座府邸,远远看见有几个垂髫女子正在晾晒被褥,红粉朱颜,相互映衬,煞是好看。一个少女瞥见赵小白心不在焉地走进来,连忙呼朋唤友,娇笑声中出来一位容颜秀气的女子,赵小白记得她叫做玉儿,不久前赵太叔把她们几个赏赐给了他,但没过两天赵无尘就很不给面子地退了回去。
大概是有些尴尬,玉儿微红着脸,神色不太正常道:“少爷来了,老爷在阳台,请随我来。”
“有劳玉儿姐姐了!”赵小白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遇到那种事,是个女人都会不好意思的吧,何况还是个小姑娘。
一路无话,赵小白随她到了一处雅致地方,刚要进去,听得身后玉儿冷不防来了句:“少爷记得保重自己的身体……听说青楼里那些女人都很能,如狼似虎……”
赵小白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猛地一回头,只见玉儿早已跑出几步,回首对他做了个鬼脸,笑嘻嘻溜走了。赵小白这才醒悟过来,原来这家伙刚才的古怪神色全是憋出来的,亏他还满怀愧疚。
“爷那不是逛青楼,只是研究一下古代文化!”
赵小白几乎抓狂,很想抓个人解释一番,但转念一想,这一切还不是拜他那操蛋老爹所赐,听说了他逛青楼的第二天,不声不响地给他送来了好几个十三四岁的女子,其中的意思大概只有男人才懂。谁知道有那好管闲事,没事扒寡妇门,挖绝户坟的混蛋把这事给捅了出去,更加坐实了二世祖不学无术的罪名,要不是自己最近表现这么抢眼,还真叫人给小觑了!
赵小白不知道的是,最近几天好些个久不见精进的内门弟子急匆匆下山,直奔妓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