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哪个女子不会在那样的眼神里迷失,温柔深情专注爱怜疼惜,即便她是一个见多各种各样男人的女人,即便这个男人只是来解决生理需要的,即便他们之间原本不带任何的感情色彩。
他的手指轻柔的将她额头前的头发往她的耳朵后面梳了梳,然后将手掌贴在她的耳朵上,手心的温度很暖,从她的耳朵向全身扩散,她的身体开始变得柔软。
他说,声音异常的好听,低魅的而且忠诚的:“你是如此如此的干净。”
她的心也开始柔软,居然会有嫖客将干净这个词用在妓女的身上,居然是那么的真诚而不虚假,居然让她在瞬间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他微微的向前倾身,将脸贴在她的脖子处,然后说:“你刚洗过澡,这种香皂的味道是我喜欢的。”
她微微的一笑:“先生如果喜欢闻,我可以用这种香皂帮你洗澡。”
他将她按在床沿上坐好,从上衣口袋里摸出来的居然是一盒胭脂,捧着她的脸,将胭脂小心的涂在她的面颊上,然后用力的呼吸着说:“我喜欢闻胭脂的味道,你知道吗?胭脂是从花粉里提炼而成的,用在女人的脸上,就是让鲜花变成花精。”
她有了些些许的不安,因为她没遇到过这样的男人,让她觉得有些恐慌。“先生如果喜欢化妆的女人,您可以重新换一个。”
他爱怜的在她额头一吻,将她俯压在床上,慢条斯理的几乎是小心翼翼的剥她的衣服,她开始颤抖,完全因为紧张,比面对一个粗暴可怖的男人更让她觉得紧张。
他叹息:“多完美的身体,多诱人的艺术品,如果每个女人都是上帝的杰作,他在制作的过程中忘记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那就是赋予女人天堂般的味道。”
于是,他又从口袋里摸出了一瓶香水,从她的脖子一直的涂抹到她的脚趾,整个房间都弥漫了浓烈的香水味。他的眼神变得热切变得饥渴变得怪异,几乎是直截了当的进入她,与此同时双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女人由尖叫变成了哭泣然后变成了喘息,而他一直到彻底释放才松手,猛地抽身而起冲进洗手间去。
她拼命的咳嗽,好长时间才呼吸畅通,在神志清醒的时候听到他在洗手间的呕吐声。女人边穿衣服边哭边骂:“变态!你******是个变态!”
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他又是那么的风度翩翩温文儒雅,将数量不少的钱放进她的包里,温柔的说:“你去洗个澡,我喜欢闻你身上干净的味道。”
她推开门走进去,站在那里说:“陈博士您好,我就是何小格,和您提前有过预约的。”
他怔了一会,他从来没见过如此干净的女子,这里的干净不旦指她雪白的皮肤,而是全身散发出来的一种味道,让他觉得她身上没沾染过哪怕一粒尘土。
应:“哦,你坐。”
她摸索着往前走,他才知道,自己的这个病人原来是个盲人,她有着一双看起来美丽的大眼睛,却居然是个盲人。
走过去,拉着她的手,想将她拉到椅子上坐好,但她的神情陡然变得痛苦:“我要去洗手间,对不起,我胃里不舒服。”
“那,我带你去。”
“不!不!请您离我远点!”
他看着她跌跌撞撞的摸索着拉开门走出去,暗自一笑,这个社会奇怪的人真是不少,奇怪的病也真是不少,奇怪的心理疾病更是相当不少。他相信,这个何小格病得不轻。
何小式边开车边看着妹妹的脸色说:“你知道陈博士有多忙吗?我知道我预约他见你多不容易吗?你为什么就不听哥哥的话呢?他是最有名的心理医生了,你只要和他认真的交谈,就能帮助你。”
“我没病。”她说:“我不喜欢那个人。”
“你都看不见他,凭什么不喜欢人家?”
“他身上有胭脂香水的味道,我一闻到就想吐。”
何小式笑:“你的鼻子也太灵敏了。”
“因为我眼睛看不见。还有,我对花粉香气过敏并不代表我有病,别再给我找心理医生了。”
何小式叹气,就不明白这个妹妹为何有这样的怪癖,她能忍受世上最难闻的臭气却无法忍受胭脂香水之味。
所以,她从小都不涉及任何场所,家里每天都要用清洁剂清洗,就连何小式的女朋友都不敢用任何的化妆品。何小式爱这个妹妹,母亲意外去世后,父亲不久就进了精神病医院,何小格承受不了失去母亲的打击竟然突然的双目失明,再也不踏出房间一步,更不用说上学了,好在父亲留下了不少的家产,他们才能衣食无忧的生活到现在。
妹妹何小格的怪病是何小式最大的心病,只是没有人知道她这样的怪病是怎么得来的。
柔声说:“昨天告诉你的那个案例你又有什么看法?”
她说:“我闻过死者的衣服了,除了吸毒过量闻不出别的来。”
何小式“哦”了一声。她说:“哥哥,我最近的心理咨询热线很多妓女打来诉苦的,居然有那样的变态,似乎很爱女人又似乎很仇恨女人,似乎胭脂香水能带给他罪恶的满足感。我对这个人很好奇。”
何小式笑:“别对我提胭脂香水,我听到就头疼。”
何小格一笑:“这个陈博士,你再帮我预约。”
陈子图起来的很早,因为他要花一个小时泡澡,泡掉身上每个毛孔都渗入了的胭脂香水味。穿戴整齐后,他还要花一个小时来清洁房间的卫生,用清洁剂的味道去吞噬掉空气里无处不在的香气。
当一切都达到了他要的干净的程度,他会在梳妆台前坐下来,他长得很好看,遗传他美丽的母亲。母亲最爱坐的位置就是梳妆台前,对着镜子往脸上摸胭脂,他就坐在地板上,玩着各种各样的香水瓶,那是他最多的玩具。母亲会用很好听的声音对他说:“子图,胭脂好闻吗?它是用各种花粉提炼而成的。子图,妈妈漂亮吗?你见过比妈妈好看的花吗?”
他不说话,因为父亲只要喝醉了一回家都对着比鲜花还好看的妈妈拳打脚踢,他恨这个父亲,好在他跟着船跑南闯北很少回来。他觉得,如果世上只有妈妈没有爸爸该多好。
他还恨一个男人,只要他一来,他和母亲就在房间的任何地方“打架”,他会听到母亲的尖叫呻吟,让他觉得母亲正忍受着无法承受的痛苦。他一走,母亲就会满房间的喷香水,去除房间和被窝里那种怪怪的味道,然后,他就在母亲的怀里在香气袅绕的被窝里睡觉。母亲会温柔的说:“子图,好闻吗?这是天堂的味道。”
终于有一天,母亲和那个男人又在“打架”了,父亲猛的冲进门来,那个男人挨了父亲一刀逃走了,父亲把母亲从床上提起来,压在窗台上咆哮:“婊子!是你自己跳下去还是我把你丢下去?”
他亲眼看到,不是母亲自己跳下去的,是父亲将她推下去的。他一声都没出,因为父亲握着刀的手在他眼前挥舞,狠狠地说:“不管谁问你,你都要说,你妈是自己跳下去的,如果你乱说话,我就把你杀了。”
那年他六岁,之后父亲把他送到姑姑家后出海再也没回来。他讨厌胭脂香水的味道,他喜欢胭脂香水的味道。只要闻到胭脂香水味他就会想起和母亲抱在一起的温暖,他的意识里都是置身于鲜花开遍的天堂,只要闻到胭脂香水味他就会想起母亲和那个男人“打架”的情景,他的每个细胞都会****一种原始而罪恶的冲动。
他是最有名的心理医生,却无法救赎自己。他知道病人生病的症结就是,心理不干净。那个看起来那么干净的病人何小格的心理也不干净,他没有好奇心,他只是喜欢干净而已。于是,他到办公室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给何小格的哥哥何小式打电话。
何小式看着面前的这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大的男人,他是年轻的漂亮的而且阴柔的,阴柔这个词用在男人身上很奇怪,但当时何小式就是那个感觉。
他的语音温柔得很可怕,何小式不知道女人听在耳里是什么感觉,莫非心理医生都有催眠的功能么?
何小式用自己爽朗的笑声来冲淡这种奇怪的气氛。“哈哈,陈博士原来这么年轻啊,我还以为是个老学究呢?”
陈子图也笑,内敛而且温和:“谢谢你对我的夸奖。”
直截了当:“我来是与你谈我妹妹的。”
“我约你来也是谈你妹妹的。”
“哦?陈博士对我妹妹感兴趣?”
陈子图一笑:“何先生这句话可以解释成很多种意思哦。我只是想帮助更多的病人而已,也是向自己的能力挑战。”
“那我就直说了。小格四岁的时候,母亲跳楼自杀了,母亲在跳楼的时候对拽着她的妹妹推了一掌,妹妹的头撞到了墙上,就此失明了。然后,她非常的自闭和恐惧,更奇怪的是,她对花粉和香气有了莫名的敏感,只要闻到就会拼命的呕吐。大体情况就是这样了。”
陈子图的眉头皱了起来:“你是说她对胭脂香水之味敏感?也就是厌恶?”
“是的,而且,她的鼻子灵敏到可怕。”何小式又笑:“你知道,现在的男人女人几个不用香水的呢,所以,她除了呆在家里哪都不去。”
陈子图怔住,立马想到何小格见到他的情景,无疑,她闻到了他冲洗不去的香水味,所以才有那么大的反应。
但,他对她真的感兴趣了。
克制自己的心魔,一个星期都在清洁的被窝里失眠,一个星期都用肥皂水泡澡,他相信,自己的身上连猎犬都闻不出其它的味道来。
果然,她在他对面安然的坐了下来,很奇怪,她的状态让他觉得很安宁,一种置身于空灵洁白之境的舒适。
他说:“这里有安眠床,你要躺下来吗?”
她柔声说:“听你的声音有些疲惫,你可以躺着休息一会,我还可以陪你说说话。”
就在为病人准备的安眠床上,他自己躺了下来。她的声音细柔而且温暖:“我能感觉阳光透过窗帘是怎样的状态,漂浮的尘埃在光线的照射里无法遁形。陈博士,你相信吗?世上没有绝对的干净。”
他笑:“干净只是一种感觉,你觉得干净,也就干净了。”
她点点头,静静的说:“你这里的清洁剂很好闻,这样的味道给人一种干净的错觉。”
他说:“是的,我也喜欢闻。”
“嗯,我妈妈是个特别爱干净的女人,我的意思是,她从来都不用化妆品。”
“哦,所以,你也特别不喜欢化妆品。”
“也不全是。”她的脸色变得痛苦,但仍然低柔的说:“当你憎恶某种东西的时候,就会特别的病态,爱和恨好像是很奇妙的一种情感,它们会合为一体。你有过那样的时候吗?”
他看着她的大眼睛,想从里面看出什么来,但显然,那是真实的失明的状态。但这个失明的女子,却似乎有着一双眼睛,能看到别人的内心里去。
他有些不安,不喜欢太过敏锐的女子。还有,她苍白透明的面颊上如果抹上胭脂一定特别的好看。只是想了想,他就冲动了。
站起来,走近她,将手压在她的肩上,用直触女人最柔弱的神经的柔情低语:“如果你相信我,我会告诉你,爱和恨是真的可以合为一体的,那是天堂与地狱的婚配。”
何小格猛的起身,扬声喊:“哥哥!我要回家了。”
守在门外的何小式连忙冲了进来,将妹妹揽在手臂里,柔声说:“我在,你别怕,我们就走。”
何小式对陈子图道谢,然后拉着妹妹离开。他们一走,陈子图就离开了,在夜总会的门口把车停下,走进去,挑了一个素面朝天的女子,温柔的问:“你愿意去我家吗?”
女孩笑:“只要先生给足够的钱,我哪里都去。”
陈子图看着何小格,她努力的在忍,但还是能看出她的不舒服。
“你哥哥,他没陪你来?”
“哦,我信任你,所以自己来了。”
他一愣,然后拉着她的手,让她在椅子上坐下来。她请求:“请你离我远点。”
柔声问:“你闻到我身上的香气了是吗?既然你那么不喜欢闻胭脂香水的味道,为何还要来?”
她说:“我想把不喜欢变成喜欢,我们都要学会自救不是吗?”
就在昨天晚上,哥哥回家来,要她帮忙闻一样东西,那是混合着胭脂香水体液的味道,让她拼命的呕吐,她死也忘不了那样的气味,那样的气味在她四岁的时候就闻过。而那样的味道在这个男人身上也有,不管他用什么方法处理过,都从他的毛孔渗入了他的体内。
哥哥说,那是一个被害的女子,她被人用手活活的掐死的,她的满身都是胭脂和香水。哥哥让她闻的是那个女人的头发。
所以,何小格的身上被装上了监听器,何小式和他的同事就在楼下潜伏。因为何小格肯定,那种味道正是陈子图身上也有的。
他问,语气温柔而且低谧:“你很希望我救你吗?”
她反问:“难道陈博士就不想救你自己吗?”
他一震,她连忙接口:“陈博士就敢肯定自己是个心理绝对干净的人吗?你从事这个工作,难道不是希望从别人身上找出更多更好的良药吗?这样的过程,难道不是心灵的一种完善和自救吗?”
他勉强的笑:“医生往往治不好自己的病。”
她在安眠床上躺好,柔声说:“你也躺下来吧,闭上你的眼睛,对我讲讲让你最幸福的时光,那样你会觉得很快乐。”
他突然觉得很累很想睡,他已经几十年没好好的睡过了。比鲜花还好看的妈妈,香气浓烈的温暖的被窝,母亲的怀抱,那就是天堂。坠落而下的妈妈,香气浓烈的冰凉的尸体,女人的嘶喊,那就是地狱。
“陈博士,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我的妈妈不是自己跳楼自杀的,她是被人推下去的,我亲眼看见的。”
他凝视她的脸,喃喃的说:“是的,妈妈不是自己跳楼自杀的,是被人推下去的,我亲眼看见的。”
“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是爸爸。”
他喃喃的说:“是的,是爸爸。”
“爸爸是生意人,他很有钱。我四岁那年,他说带我出门旅游,其实是骗妈妈的,他带我住在一家酒店里,每天都有一个女人来找他,那个女人涂着很香的胭脂,洒着很香的香水,他们当着我的面在酒店的床上做爱。”
“他们当着我的面做爱。”他闭上眼睛,眼泪从眼角流下来。
“爸爸带我回家了,他要和妈妈离婚,妈妈不同意,他们争吵,妈妈跳到窗台上说要死给他看,爸爸说你死吧你死吧,用手一推,妈妈就掉下去了。我扑上去咬了爸爸一口,他推了我一掌,我被撞晕了,然后再也看不见了。我恨爸爸,我恨那个女人。”
他梦呓:“我恨爸爸,我恨那个男人。”
何小格柔声问:“你为什么要杀死那个妓女呢?”
他摇头,痛苦呜咽:“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要杀死她的,我需要用一种变态的生理发泄来平衡和释放自己压抑的一切,就像我爱我的母亲又厌恶她一样,她告诉我,胭脂香水是天堂的味道,不是的,是爱与恨结合的味道,是天堂与地狱结合的味道。”
何小格闭上眼睛,眼泪从眼角流下来,喃喃的说:“睡吧,我好想睡。妈妈死后我再也没好好的睡过觉了,这个秘密藏了二十年了。现在,我们的心理都干净了。”
她的眼睛明亮而清澈,陈子图临刑前的遗愿就是把他的眼角膜移植给何小格。
在陈子图的家里搜了很多的胭脂盒和香水瓶,她帮他收藏了。二十年前,何小格的父亲爱上了陈子图的母亲,他们的父亲用几乎同样的巧合的手段谋杀了她们的母亲,那一切其实和花粉香气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