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完我自我介绍后的反应其实在我的意料之中,整个人惊骇着错愕着。只是她的长相完全在我的意料之外,虽然我根本都说不出自己一年来对她的想象具体是怎样的。但,和眼前这个女人绝不一样。
太美丽,在我的想象之外,这样的美丽不只是她无可挑剔的五官,而是她笑起来那么甜蜜的样子,嘴唇和眼角妩媚成一种勾人的弧度,那是毫不做作的集幸福和快乐于一体的笑容。顺着她的脖子向下看,一抹丰满的****,露在短衣外的一小截蛮腰,还有休闲短裤下的雪白粉嫩的大腿,这也是我想象之外的一种健康。
但,有什么关系呢?美丽,风韵的女人都是男人喜欢的,我当时想到的是,她居然是这样的一个尤物,又为何那么害怕见我,甚至于在听到我的“我爱你”三个字后把我拉到黑名单去?
所以,我不顾一切的奔至而来,就是要她知道,我会让她相信虚幻也可以变为现实,就是要她知道,我爱她爱到发了疯一样的不可抑止。
她俏皮的说:“哟,原来你这么的帅。”声音甜腻,也符合大多男人的审美要求。
在她的客厅里坐下来,她将茶放到我面前,还是笑得那么热情随意:“你坐一会,我去打个电话。”
看着她的背影,说不清为什么,就觉得不大对头,我设想过的千万次的会面场景都好像不是这样的。她太从容,以至于让我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那么的平常。
我想,没有人可以将她的文字和她的人联系起来吧!她很年轻,身上没有半点的忧郁,更谈不上孤寂和落寞,于是也就没了那种幽怨惆怅的味道,美丽性感的女人固然养眼,但却无法让我心疼。疼一个女人的感觉会让我真切的感受到自己爱的分量。
半小时,她才出来,叫着我的名字:“陈桥,你洗个澡,然后我带你出去吃东西。”
我应:“我在酒店开了房,洗澡就不用了,我想吃你对我说的最多的几样小吃。”
她笑:“什么啊?我不记得了。”
突然就觉得自己的那一年都是在自作多情,难道我的感觉出错了?我一直坚信她爱我,胜过我爱她,虽然她从没说出来。而她居然好像将说过的话全都忘记。
整个饭局,她都像一个我结识了很久的朋友,两人东扯西拉的说闲话,我在她的笑容里醉掉,她的眼神分明闪烁着绝对的诱惑。
我问:“你不是不会喝酒的吗?”
“噢!”她巧笑嫣然:“我愿意陪你醉掉。”
她不停的喝酒,似乎真的摆明了要刻意的喝醉,我不能不这样认为,她对我今夜不设防了。
将半醉半醒的她带到酒店的房间,她抱着我的脖子将我拖倒在她的身上,我有半分钟的思维停顿,这让我想到了一夜情,可我并不是为了一夜情而来,我是想用一种义无反顾的方式向她证明,我爱她,不在乎她的过去,不在乎她的年龄,不在乎她认定的不可能的种种。
但心怎么也无法控制的狂跳,我唤她:“小约,小傻瓜小约。”
想听到的是她用鼻子发出的回应――嗯。她却在手忙脚乱的剥我的衣服,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有多正人君子,对男人来说,要在这样的时刻抽身而退尤其的艰难,所以,我对着她那么好看的嘴唇吻了下去。
醒来时她已经不见,茶几上留着字条――陈桥,男人真正想要的我已经给你了,你可以回去了。
像被人在脸上重重的扇了一记耳光,我终于知道,虚幻和现实真的是******两回事。一个在我心目中那么有深度有修养的女人其实也不过就是******一婊子,我恨不得立马到论坛去发个贴,让她写的那些狗屁文字都被口水给淹掉。
拧着包,冲出酒店的大门,将一个人撞到了几尺之外,我还骂了一句:“你妈的没长眼睛啊?”
受了气的男人总是不讲道理和粗俗的。走了几大步,还是觉得不妥,转身回来,伸手将这个倒霉鬼从地上提了起来,她用手捂着鼻子,血从指缝里渗了出来。好奇怪,就是那么一瞬,我陡然后悔,叠声的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这样,我带你去看医生。”
她摇头,看着我。那是一双蒙着泪水的眼睛,我的影子就在里面一晃一晃的荡漾。我突然觉得,她站在这个门口,好像就是为了等我。
我问:“你真的不要紧吗?那我该走了,我要去坐最早的那班车。”
她点头,眼泪瞬间流下来,合着鼻血一起往下滴,一种让我的心隐痛的残美,就好像,我是即将要从她的生命里退场的至亲至爱,她在用这样的方式和我诀别。
所以,我根本没怎么细想,把纸巾捂在她鼻子上,拖着她的手,上了一辆的士,问她:“最近的医院在哪里?”
她摇头。我说:“你不知道?你也不是这里的人吗?”
她轻声说:“我只是很少出来逛,所以不怎么熟悉。”
“我是来会一个网友,我告诉你,如果你喜欢上网的话,千万不要相信里面的任何一个人,我是男人还无所谓,女人的话就不好了。”
她还是像个小孩似的乖乖点头,看她的年龄应该不小了,但安静,一种阴晦的安静,像从没被阳光照射到的角落。
她突然说:“我昨晚一夜没睡。”又轻轻的笑了一下:“就为了今天这场意外。”
有些迷糊,听不懂她的话。她接着说:“我没事的,这样吧,你请我吃早餐,一间靠着江边的小餐馆,里面有道甜品,叫红白相思,我很喜欢吃。”
我猛的盯着她,她静静的说:“真的好吃,你会喜欢的。吃过后你再去坐下一班车吧。”
在列车快要启动的时候,我从车上窜下来,然后找回那个地址上的地方。
一年的时间里,我们没有视频,没有语音,没有彼此的电话,我唯一有的就是她给我寄过快件的一个地址,快件里装着她凭想象为我画的一张素描肖像。
她拉开门看见是我,连忙走出来,然后把门轻掩,身上穿着的是很性感的睡衣,笑的妩媚而动人,压低声音说:“你怎么还没走?舍不得我吗?”
我笑了笑说:“是的,舍不得。”
门被拉开,一个裹着浴巾的男人站在她的身后,伸手环抱着她的腰,很温柔的问:“潇潇,是谁啊?这样神秘。”
她有些尴尬的看着我说:“先生,你找错人了吧。”
我一字一字的说:“我想知道何小约到底是谁?”
男人放开她,盯着我。这是个很有气质的男人,满身都散发着一种逼人的男性气息。
她娇笑着推他进屋,然后将门关拢。
我呆站了一会,找了家便宜些的饭店住下来。暑假两个月,就当我是在旅游好了。
一种说不清的感觉笼罩着我,而我迫切的想知道答案,不只是出于我的好奇心,而是,我想知道那个叫何小约的女人是不是出现在我生命里的一个幽灵。
再扣响她的房门,她的神色黯淡,淡淡的说:“你要找的人是我最最好的朋友,只是,她并不想见你。”
“所以,你就帮她的忙?”我嘲笑:“真是伟大的友情啊!”
她看着我,也嘲讽的笑:“你相信吗?不是我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情,而是我们都爱玩游戏罢了,只不过她不像我一样敢于来真的。她也不是要我帮她打发像你这样追至而来的男人,而是她希望把认识的她认为的好男人都介绍给我,她希望我结婚。”
我问:“你的名字?”
“秦潇潇,比她小半岁,至今单身。”
“那个男人?”
“我的爱人,我爱了整整十年的男人。”
我笑:“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结婚?”
“因为,他结婚了。”
我不再说话,她的一切对我都不重要,我想知道的是那个叫何小约的女人。
她说:“你回去吧,她不可能见你的。”然后她笑:“她是个骗子,拜托你不要相信她的一切,她的话一般十句没有一句是真的。”
心莫名的痛。“我想知道,她幸福吗?”
她默默的看着我,淡淡的说:“也许是吧,有对她很好的丈夫,有很聪明听话的女儿。”
我几乎惊跳而起:“丈夫?”
“是的,她欺骗所有的人,不过是因为无聊罢了。我就不明白,你们男人到底喜欢她什么,几乎个个都疼她疼到让我嫉妒。”
再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一切都不过是场骗局,我是一个,不!是两个女人无聊游戏里的玩物。但我居然还做了最后的一个请求,把自己的号码写给她说:“可以让我见见她吗?就只是在远远的地方见见她。”
她沉默很久,终于说:“也许,你已经见过她了。因为,她也希望见见你,只是见见而已。”
每天,我都坐在这个小餐馆里,看着江边来往的船只和路人,期待着她会再一次出现在我的视野里。
这道名叫“红白相思”的甜品我已经知道怎么制作了,就是把红枣剖开去籽,里面包上一小团糯米,蒸熟油炸,再淋上糖汁,甜甜的软软的绵绵的。
就在夜色里,她穿着白色的宽宽袖子的裙子从门外走进来,苍白的面颊在对着我的那一刻陡然的绯红,然后转身就逃。我追出去,将她的手臂拽住,大声说:“何小约,你不要跑。”
她微张着嘴仰脸看我,我将她放开,她埋下头去,顺着河阶走下沙滩,我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在风里近乎飘浮的背影,好多次想伸手将她抱起来放到自己的背上去。
两人并肩在沙地上坐下来,世界突然变得如此的安静,这就是我设想过的了,在某个时刻,陪着她仰望天空,听黑夜里细碎的声音。
她终于开口,连声音都是那么的安静:“小桥,你怎么还不走呢?”
是的!小桥!她一直这样叫我的,心突然的被幸福填满。我应:“哦,我想见你,我来就只是想见你。”
“嗯!”
为什么不憎恨她呢?为什么不认为她玩弄了我和欺骗了我呢?她尖尖的下巴,消瘦的锁骨,还有全身静到沉睡的气息,都让我不忍对她说出任何一句指责的话来。
她侧头,看着我,牵着唇角笑:“小桥,你多年轻,多好看啊。”然后眼睛在夜色里都有了泪影:“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欺骗你的,真的,我也没想到你会来找我。”
我摇头:“没关系,只要你开心,怎么样都没关系?”
她的声音就哽了:“你总是那么迁就和宽容我。”
“小约,你幸福吗?他――对你好吗?”
她很肯定的说:“是的,他对我很好,我很幸福。”
幸福的女人原来也可以写出那么伤感的文字,幸福的女人原来也可以是这样的状态。我笑:“那么,我放心了,只要你幸福就好。”
她叹息:“你那么的善良,总想给别人最多的安抚,只是很多的人性都不在别人的了解范围之内。我想,从头到尾,我都只是你的姐姐,不是吗?”
再也没有勇气把我爱你亲口说给她听,我一直想给予她的其实并不是她需要的吧,突然的绝望于现实和梦想之间的差距。
没有拥抱,没有亲吻,没有我设想过的一切,我们默默的相视一分钟,看着她上车,看着车子开走,心疼到无法呼吸。
灵舒总是在我面前跳来跳去的,对着照相机做着鬼脸。
她是那么的开朗和快乐,遇到她的那一天,我才知道,其实生活是可以充满阳光的,爱一个人也会如此的快乐。
只是,我不知道为什么要把渡蜜月的目的地选在这里,我对她说想带她去吃一样很好看很好吃的甜点,它的名字叫红白相思。
两年的时间可以改变很多的人和事,我再也不是那个冲动而无畏的男孩子,只是一个知足而深沉的男人了。
灵舒比我小了五岁,从她的身上,我总可以感到青春的张扬和生动,她像只小鸟在我的身边飞来飞去,满口都是亲爱的,大街上也会抱着我亲吻,我觉得很幸福。
在宾馆安定下来的第一天,我就带她去找江边的那个小餐馆,只是,以前这里的那条小吃街已经拆了,被一个很大的轮船客运站代替。
她说:“不吃也罢,我在减肥,不能吃甜食的。还有你,也要少吃,对身体不好。”
我笑笑,她抱着我的腰说:“亲爱的,我们还是去吃火锅吧,然后回去好好的睡觉。蜜月是什么哦?就是两个人整个月的抱在床上睡觉。”
住的还是当年住过的那家宾馆,半夜被灵舒把我摇醒,撒娇说:“亲爱的,我饿了。”
拍拍她的脸颊,我说:“我去给你买。”
半夜三更,大多的店铺都关了门,酒店对面有家冷饮店,名字也很特别,叫“冷暖自知”。
我对吧台站着的小妹说:“有没有可以填肚子的东西?”
“嗯,当然,你请坐。”
我坐下来,拿起桌子上的牌子看,问她:“你们这里也卖红白相思?”
“是的,很多都是老板娘最喜欢的当地特色小吃。”
“哦,那帮我来一份,还要几个蛋挞,帮我打包。”
听见一个声音从里屋传出来:“小菊,这么晚还有客人,别忘了给一杯片红飘绿给他。”
我看着面前的饮料,淡绿的颜色,飘着一片红色的枫叶似的花瓣,非常的美丽,再想想它的名字,不由得笑了。
小菊笑说:“先生,这杯是免费的,每天过了深夜12点,我们就会免费送客人一杯饮料,它是小约姐自己调制的。”
我猛的起身,杯子碰倒又滚到地上去,发出很大的破碎声。
“怎么了呢?您没事吧?”
我说:“哦,没事!”抬眼,就看见站在面前的这个女人,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后退几步,连椅子都碰翻。
她喃喃的说:“小桥,怎么可能?”
“噢,”我强笑:“是的,真巧。噢,这家店是你开的啊,很不错,真的很不错。”
她轻轻的将椅子扶起来,看着我坐下,淡淡的笑问:“暑假来旅游吗?”
“噢,是的。哦,不是的,我来渡蜜月。”
“真的啊!”她很开心的说:“太好了,你结婚了吗?很幸福是吧?她也来了吗?我真为你高兴。”
“你――还好吗?”
“唔,很好。你看,我有了自己的事业,没有再成天抱着电脑了,我过着很正常的生活了。”
打好的包送过来,我站起身说:“晚安。”
她柔声说:“小桥,晚安。”
我走出去,突然觉得双腿发软。她还是叫我小桥,而我再也不会叫她小傻瓜小约了。
灵舒赖在床上不起来,嘟哝着对我说:“亲爱的,你去商场帮我买小衣服吧。”
“我是男人哦,怎么好意思去买那些东西?”
“我不管,记得哦,买你喜欢的颜色和款式。”
见到秦潇潇的时候,她整个人吃惊极了:“天!陈桥,你不是还来找她吧,哪里有你这么执着的男人啊!”
我看着她挽着的男人,她说:“墨生,我想和陈桥说会话。”
那个男人很礼貌的走开了。我们在商场门口的椅子上坐下来,她急急的说:“真的来找她的吗?她离婚了,如果你们之间是爱情,那该是多浪漫美好的一件事情啊。”
我说:“我见过她了。”
她点头,然后说:“你看到的这个男人,我和他结婚了。”
“恭喜你,终于等到了。”
“你知道吗?他曾经是小约的丈夫。”
我猛的盯着她,她嘲讽的笑:“很意外吗?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但事实就是那样的。我们是大学同学,我们同时爱上墨生,墨生把对她的心疼误当成爱,然后又因为不忍伤害她而维持那种婚姻关系,他们都不幸福。你走了之后,她突然醒悟,不想把自己和墨生禁锢在那个名存实亡的婚姻里,主动提出离婚给了两个人的自由。”
我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我一直嫉妒她,从小到大,我喜欢的人都会喜欢她,她总是被人捧在掌心里的。只是,你不要错把对她的怜惜当成爱,就像她对你可能也只是精神上的依靠。”
我说:“我已经结婚了。”
她看了我很久,淡淡的说:“她终于要接受一个事实,虚幻和现实就是******两回事。”
很晚了,我还站在窗口,看着对面她小店里的灯光。对我而言,依然是一种愰如梦境的诱惑。
把灵舒使命的摇醒,我说:“我请你去喝饮料吧,很多很好听的名字。”
她吻我的唇,撒娇:“不去行吗?”
“你不去我就一个人去,我告诉你,这里晚上有很多漂亮的女人在大街上招摇哦。”
她连忙爬了起来,呆着我的脖子让我背着她往那里走。
我对小菊说:“免费的饮料可不可以换一种。”
从里屋传来的声音:“小菊,给他们送天长地久吧。”
饮料的上层是蓝色,下层是暗红色,里面还飘着星星一样闪闪的碎粒。
灵舒说:“好漂亮啊。”
我抬高声音:“嗯,老板娘是个很有创意的人。”
很喜悦的声音,很喜悦的笑脸:“小桥,你来了呢。”
我笑:“是的,我的小美人睡不着。”
她的眼睛停在灵舒的脸上,柔声说:“真的是个小美人,你好。”
灵舒笑:“亲爱的,想不到你这里还有熟人哦。”
我揉着她的头发说:“比我小了五岁,总像长不大的孩子,淘气的小丫头。”
她的脸色苍白着,还是很努力的在笑,我的心莫名的抽动着,为何要如此?为何想要伤害她?用这样的方式?就因为她曾经那样的伤害过我吗?她给了我最美丽的梦想,然后让我从云端跌到地狱。也许,我并不像她想的那么善良,我也有一个男人的自尊和骄傲,是她让我那样狂热而浪漫的爱情变成了一个笑话。
她对小菊说:“把每样我喜欢的特色小吃都上一份,我请客。”
灵舒说:“那你也坐下吧,给我们介绍一下有哪些好地方可以去游玩。”
她坐下来,眼里蒙着淡淡的水雾,小口抿着咖啡,安静又忧伤。
很奇怪的一种沉默,包括灵舒,也只顾着吃她的东西。我们的眼神偶尔相撞,然后很快速的调开。
我说:“明天,我们就走了,这个地方并没有什么好玩。”
她应:“噢!是的。”
我来,也许是为了让她看到我的幸福而安心,用幸福的方式和她做最后的道别,而她,终将成为我梦里的唯一的一个影子,依然那么的模糊,因为不可靠近而完美。
她送我们走出门外,轻柔的说:“晚安。”
我揽着灵舒的腰,不用回头,也知道她会用安静的哭泣给我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