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汝小曼搬到燕郊,洪大周更没有机会进家门了。他想孩子,汝小曼就让明明自己坐车去红庙。每次回来,明明都兴高采烈的讲那边的事情。每次汝小曼都装听不见。也不想细打听了。其实心里面在想,那个女人是不是真的要嫁给洪大周?
她不再和杨花一现网上聊天了。她不想知道有关她和他们的事情。总之,她淡出了杨花的视线。她也不再热衷淘宝。主要也是因为她出来工作了,没有更多的时间在网上打发。
王敏和她老公在一个公司。整个公司也就三个房间,一个是老总公办室,另一间是会议室,再有就是一大间办公室,这间大办公室隔了好多鸽子间。
她和他们就在这个大办公室里。每个人被格子隔了开来。一人一个小办公桌,桌上无非是些笔筒、纪事本、一部电话。
午饭大家分头找吃的。也有相邀着出去AA制的。这天,汝小曼、王敏还有另几位同事,相约着中午去吃羊蝎子火锅。饭后,还要了几张发票。面值不等,大家人手一张,当时汝小曼顺手塞进了包里。一路上,走回办公室。
王敏一直是挽着汝小曼的胳膊。附在她耳边悄悄说私房话。男人已经走出很远了,两个人还落在后边。
“小曼,不是我说你,我上次给你介绍的多好的条件啊。你咋就不看呢。”
“人家有了嘛。”
“啊。真的。他是哪的?”
“他也比我小,小五岁呢。可我们遇上了,那没办法。”
“外地的?你啊,你就不能直接找个一步到位的,把孩子户口给落上?”
“我不在乎这个。户口在哪里都无所谓,要不是为了孩子将来考学,我也不会跑燕郊买房子去。户口对于我们成人来说没有用,就是一摆设。”
“你又买房了?”
“对啊,贷款买的。不然我怎么又跑出来工作。以前都闲散惯了,做宅女多舒服呢。不用人管不用人问的。又不用早早爬起来去赶公交,晚上直到披星戴月才回家。现在没办法,想自己能挣点就挣点,管多少呢。够花就行。现在是又得养家,又得交月供。你看我头发。”当小曼扒拉开鬓角。那发根下面,已经有很多白头发。
“哎呀,你不扒拉谁能看得到啊。你不能老是把这些东西放在心上,更不应该放在嘴上。你不给别人看,你把头发颜色焗的鲜艳点,谁会看你的发根呢。你越想心里面就越当回事,人也就憔悴了。你得过的开心点。多想点好的。”
“谁不想开心?我觉得我还行,我还算开心吧。”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老公在我怀孕的时候,被我撞到和他同事挨着很近走在街上。我还不是装看不见?就是到现在,我闺女都七岁了,我也不想给他落户口。我知道他当初肯定就是奔我户口来的。”
“这么多年了,你也该给人家落下了。人家当初也未必是看上你的户口。人家还不是认准了你这个人。”王敏老公一表人才,这也正是王敏觉得他老公肯娶她,多半是因为她的户口值钱。她本人又不是有多出众的相貌。
北京户口,婚后五年就可以随配偶迁过来。想她老公心里肯定也是窝囊着的。如果真的把他看成是一家人,她的确应该给老公把户口迁到自己的户口本上。合到一起了那才是一家人吧。
“不落,他落也没什么用。他又用不着拿了户口去读书。何况女儿是随母亲的。只要女儿可以正常入学,老公无所谓的。现在又不是旧时代,用不着凭户口凭粮票买粮买米。”
“怎么样?你有点小心眼了吧。怕人家户口落下来就飞了?你说你还让我嫁北京人呢。可算了吧,以后别劝我了。要是嫁了,几年以后户口不给我落,我不是被晒着了?到那个时候才难看呢。”
“那你要找,你肯定要跟他说好啊。”
“说好?什么事情事先是应该说好,可这事儿可不好说,计划没有变化快。我看我还不要为了一个户口去冒险。”
回到办公室,还有点时间可以趴桌子上睡会。汝小曼刚把头伏在桌子上,只听王敏兴奋的声音:“天啊,我中了五十元现金。”
一屋子人,所有的目光都转向王敏。
“划算,午饭相当于税务局请你了。”汝小曼打开自己那张发票,擦去铅印部分,上面只有两个字:谢谢。经王敏这么一喊,觉是睡不踏实了,人仍是伏在桌子上,满脑子却也是乱七八糟的,一会是钱,一会是户口,一会是结婚证。一会是冯伟业的脸。一会是冯伟业掀开了她的红盖头。
再过一会儿,上班的时间就到了。
“小曼。我真的很痛苦。也许,当初我做了引产,就不会有现在的烦心事。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孩子的父亲通过谁找到我。他这种男人,如果自己的孩子不出事故,怎么会回头来找我呢。”
“痛苦能解决什么问题?就象我们现在喝的咖啡。不管是星巴克的咖啡还是我们自己冲泡的咖啡,如果不大量加糖,它们都是苦的。谁没有苦?我的苦比你少吗?一门心思巴心巴肝的以为洪大周能回来。如今,人家有了同居对象。”
“你也不要怨天忧人。难道你现在没有同居吗?”
“天啊,我冤枉啊。我们这也叫同居吗?我和老妈住一起,冯伟业一个人在楼下。我们充其量是拼住的关系。连我自己都觉得是不是不该带一大家子和他住在一起。他的房子马上到期了,他准备换房子,他今年也没挣太多钱,想换个小房子住。我想趁机会就搬出来另住了。”
“怎么了?闹别扭了?”
“自搬到燕郊住,我就一下子醒悟了,我根本也是害怕登记的。给孩子到学校报名的时候,看着那一大家子户口还都在一个本子上,我觉得踏实。我是不想把它拆开的。我不想让孩子在他们老师同学眼里,是个单亲小孩。也许等儿子考上大学,我再把户口迁出来吧。”
“这只是你的算盘。如果洪大周登记结婚呢?如果人家把户口先迁走呢?难道你还和他们家老爷爷老奶奶们在一个户口本上?小曼,不是我说你,都这么久了,你怎么还不清醒?”
“现在我终于看清楚自己,如果冯伟业要提出来跟我登记,我都没有这种想法,何况他对结婚根本不感兴趣。”
“真搞不清你到底要什么?如果你和冯伟业真的相爱,那结婚是理所当然的事情。难道你们根本不想往这方面上想?算了。你们的事,我懒的参与,你快帮我想想,我的儿子怎么办?那个男人追的紧。他竟然想拿钱收买我。如今,他竟然还查到我儿子长托的地方。他威胁我,说如果我不答应,他就到公司宣扬我是未婚妈妈。”
“那就让他们父子相见吧。他也可以拿生活费,但监护权你不能给他。我的意思你明白吗?孩子不可以交给他。只给他探视权,再有就是要生活费。”
“我明白。”王萌萌仿佛从来没有这样焦头烂额过。这正是,凡事看别人的才能看的更清楚,看自己,那就是当局者迷。
好在,感情方面,王萌萌又有了新的生活。她的这种新生活,是她在厌倦了男性以后的一种新尝试。这种尝试让她感觉很好。但是,她还暂时不能把这种爱说给别人。包括她汝小曼。
她每天都要去情爱俱乐部约会。那里的人都是平起平坐,气氛融融。环境促使她剪短了自己的头发。她想,她也该换个发型了,也当换种心情。以往的长发飘飘,满头大花的时代已经过去。她如今更喜欢看镜子里简约的发式。从此,王萌萌的情爱生活需重新改写。她相信,爱有很多种。只要有个心爱的人陪伴一生,那么,不管对方是谁。有爱就好。
“爱你,我就给你。你爱我,你也会给我。”这样一种新观念,让王萌萌脱胎换骨,如同新生儿一样。充满了对新生活的向往。她就这样,向着新生活飞快的奔跑着。只是在那个男人要儿子的痛苦历程里,也曾掩面痛哭。有一刻就想,摘除卵巢和子宫,告别所有女人用品,就做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男人算了。
眼下,她只想呵护别人,不让别人再受伤。也让对方慰藉自己那一颗早已破碎的心。她相信,恋爱总是好的。性爱也总是舒适着的。她从此有了固定爱侣。也许用不了多久,还会谈婚论嫁。到那个时候,如果发请柬给汝小曼和周围其它的朋友们,她想旦愿不要吓到他们。
“爱,就是爱,没有更多的理由。哪怕我爱的是一头猪。”王萌萌看着镜子里的短发,禁不住不露齿的笑了。她想,她该去约会了。然后选择去谁的家里,相互慰藉的终点就是性爱。
儿子已经送了长托,也总会被她接回家里来。那小孩子,可爱得不得了。他将来的人生会是什么样呢?她想象不到。但她会给他很好的学习机会,可以出国,娶洋妞,也可以娶中国女人。要是他喜欢同性,她也绝不阻拦。
汝小曼趁星期六、星期天两天休息时间,一个人骑着自行车在燕郊的大街小巷一圈一圈的转着。
她不要冯伟业陪,只说骑车子出去透透气。冯伟业也不强求,他其实心底也是想清静一会儿的。最近他其实有点嫌吵。更重要的是,他想极力接近汝小曼,却苦于没有机会。老的眼睛和小的眼睛都在盯着他看,就象要看好汝小曼,以防他把汝小曼抢走一样。偶尔晚上就寝前,他就偷偷跟汝小曼说:“晚上来楼下吧。想死我了。”可汝小曼每次都狠狠地摇着头。
最近,楼上楼下忽然多了好几个人出来,他其实事先也还是没有做好准备。朋友来这里闲聊或者买画,如果碰到老太太在楼下,他也是有一点尴尬的,免不了就在汝小曼耳边说:“宝贝,你就让老太太在楼上待着呗。楼上的空间那么大,你就算搭个梯子往上爬,也要好半天才能够得到顶棚。那么大的空间够折腾吧。楼下是公共场所,老是有人来买画谈事,人一多,我真不知道怎么介绍给别人。”
汝小曼的心里就一紧,这才几天啊,就嫌我们家老太太了?汝小曼也不是没跟老妈说:“楼下是他画画的地方,老有人来看画买画的,你就不用总下去了。”
可不下去又怎么可能?一个很健康的人,总不能天天憋在房间里吧。她要出去遛弯,要去看太阳,要捉那秋风,要呼吸点新鲜空气,屋里能有什么新鲜空气呢。老年人,行动起来的确有些迟缓,这让上门买画的顾客或者熟识的朋友们看了,止不住就眼睛问向洪大周,这是谁啊?
汝妈妈就有了一点不开心。下楼的次数就少了起来,干脆从此以后再不下来了。在一张饭桌上吃饭,汝妈妈就再也没有了先前的开心劲。每次看着女儿采购一大堆东西回来,而冯伟业管都不管,只等着吃饭的时候往桌前一坐。显然是个甩手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