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华年谁与度（薇姿）
楔子
澄澈湛蓝的天空，飘渺着缠绵的白云。明丽的阳光照射在柏油路上，折射出银白色的浮光掠影。
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流，穿梭而过的车子，连绵不绝的汽笛声，交织成都市一角繁忙的剪影。
他从咖啡厅走出来，站在街道的一端，手中拿着一盒包装得很精美的蛋糕，透过荧光贴纸可以隐约看到里面点缀的樱桃，血珠一般殷红，彼时天空云淡风轻，绿化带里一簇簇紫红色的波斯菊妖娆绽放，一只白色的蝴蝶在花蕊间翩跹起舞，空气中弥漫着飞扬的尘土和淡雅的花香。
绿灯亮了，他向对面走过去。
一辆出租车突然冲过来，在一片失声尖叫中，他看到自己的身体像蝴蝶一样翩然飞起，却犹如蜷缩的蛹，重重跌落在地面上，四肢以不可思议的姿势，奇异的扭曲变形，随之而来的是头部传来剧烈的刺痛，热热的液体似乎从四肢百骸同时涌出来。
天空忽然燃烧成火的颜色，殷红的血自天幕流泻而下，耳边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呼哀叫，那么遥远，那么依稀，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蛋糕摔落在地上，破碎萎靡犹如初春渐溶的冰雪，缀满色彩斑斓的点缀。
远远的，似乎传来警车焦急的喋叫，而他，已经听到死神敲响了不怀好意的丧钟……最后时刻，凝结在视线里的，是面前站着一个人，模糊着脸，偏偏嘴角的笑容得意而清晰……
第一章 粉红色米老鼠
林枫猛然从床上坐起来，有那么一刹那的恍神，仿佛还置身在梦中，心脏一阵剧烈的抽痛，他咬紧了苍白的嘴唇。
置身处，是一间卧室。
夏日的阳光透过白色亚麻布窗帘长驱直入，带来一室的阳光，一室的温暖，偏偏在他身上交织出斑驳的阴影，阳光照射到的地方，明净亮堂，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晦暗阴沉。
他按住了胸口，蹙紧眉头，冷汗涔涔落下。
已经过去了那么久，那么久，噩梦依然纠缠着他，是不能忘记抑或是根本就不想忘记？
他把目光转向床头，水晶镜框里，一个典型的中国式家庭呈现在眼前，温和慈爱的父亲，美丽优雅的母亲，中间一个眼瞳晶亮、俊俏可爱的男孩，浸得满满的幸福、温馨和甜蜜，似乎透过相纸，清晰的扑面而来。
心脏抽搐得更加厉害，他惨白了一张脸。
“叮铃铃……”旁边的电话陡然响起。
林枫慢慢吸一口气，伸手接过来：“喂。”
“林枫，”电话彼端顿了一下，半晌后又说，“到我书房来一下。”
他有些木然的应了一声。
“咯哒”，电话挂断了，话筒里传来嘟嘟的线音。
怔一下，林枫站起来，到隔壁的浴室洗一把脸，肌肤遇到清清凉凉的水，毛孔迅速收缩，同时收缩的还有某种情绪。
走出浴室的时候，眼神中的悲伤迷惘已经消弭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十七岁少年的轻狂、散漫和不羁。
经过嵌着一排奶油色百合花型壁灯的走廊，他来到一扇赭红色门前，一脚踢开门，径自走进去。
触目所及，是整面墙的书架，上面塞满了五花八门、价值不菲的图书。
书架前，一张赭红色仿古书桌后面，端坐一个两鬓斑白的老人，两截雪白的残眉下，是因沉淀了太多岁月风尘而略显浑浊的眼睛，他皱皱眉头：“林枫，你知不知道这道门刚换了还不到三天？”
“那有什么关系，反正我们林家什么都没有，就是有钱，我们家多换几次门，也就是为市场流通多做一点贡献，有利于社会进步呢。”林枫讥诮的笑，他径自坐到书桌上，背对着老人，“叫我什么事？”
“你们学校校长昨天来找我了。”老人看着他，样子很是烦恼，他姓林，叫明岚，是全国十强企业之一、鼎鼎大名的“华林集团”的行政总裁，领导数万名员工游刃有余，偏偏对面前这个唯一的孙子却束手无策。
“哦。”林枫淡淡应了一声。
“他拜托我，让你转学，宁肯不要我每年捐赠的那十万块，也一定要请你转学。”林明岚加重了语气。
“转学那么麻烦，我看还是干脆直接退学算了，反正我在学校里除了浪费你的钱，别的什么用处都没有。”林枫满不在乎的说。
“林枫！”林明岚恼怒的叫。
林枫无所谓的耸耸肩。
“你小时候不是这个样子的，那时候你很乖巧很听话很懂事的。”林明岚压低了嗓音，有些伤感的说。
一下子从书桌上跳下来，林枫直视着他，目光灼灼：“小时候？”他冷哧，嘴角噙着冷冷的笑，“小时候爷爷见我的次数，大概用十根指头，应该可以数得过来吧？”
林明岚没有吭声。
“所以请你不要再装作很关心我的样子，真的很恶心，”他似乎厌恶的打了个寒噤，讥诮着说，“你关心的只是林家的继承人，可惜，我绝对不会成为你的接班人。”他转身，大步走出去，房门在他身后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大力的摔上。
林明岚看着阖上的门扉，按住额头，目光凝注在书桌上的镜框上，发出一声长长的喟叹。
那照片，和林枫床头的是同一张。
走出书房，背倚着米黄色墙壁，林枫咬紧苍白的嘴唇，似乎压抑的笑，爷爷需要的是林家的继承人，妈妈需要的是自由，这个世界上，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真心需要他，也没有人真心在乎他……
如果爸爸还活着，如果爸爸还在……他捂住自己的脸，慢慢滑坐在地板上，更加放肆的笑，清晨明媚的阳光投射进眼瞳，折射出粼粼波光。
书房里，林明岚思忖了片刻，拨了一个电话：“老吴吗？你帮我联系圣琪诺亚的校长。”
第二天早晨，盛夏温暖的阳光洒在K市声名显赫的圣琪诺亚学院黑底金字的招牌上，泛着耀眼的光泽。
在外面静静立了一会儿，林枫走进黑色电控大门。触目所及，是满眼的苍翠和脚下似乎无限延伸的一条青灰色石板路，道路两旁高大的梧桐树郁郁葱葱，枝叶在和风中无限舒展着，阳光从罅隙透射过来，在暗绿的叶子上跳动着金色的光晕。
斜挎着书包带子，双手插在裤兜中，他慢悠悠走着，这所全国闻名的私立学院不可思议的大，因为建在半山区，所以道路呈现波浪形的起伏。不远处的草坪上，开放着零星的小花，一点点粉白，一点点鹅黄，点缀在绿意盎然中，分外乍眼。
后面突然传来一连串急骤的自行车铃声，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林枫却什么都没有听到，依然在道路中间晃荡。
“哎呦！哎呦……”就听见一叠声惊叫，只见一个黑影突然从眼前一闪而过，直直奔路边的杜鹃灌木丛撞过去，然后一辆蓝色脚踏车猝然横卧在灌木丛旁，车轮兀自旋转着，两条美腿自灌木丛中倒伸出来，穿着肉色长筒丝袜、白色坡跟凉鞋的双脚在空中奋力蹬着：“救命啊！救命啊……”脚的主人尖叫着，声音很是脆响。
姿势实在太诡异太搞笑了，林枫环抱着双臂，饶有兴味的看着，忍不住：“噗嗤……”绽开笑靥。
“谁在那里？快帮帮我！”听到声音，倒栽葱女生连忙说道。
“你这样的姿势很好啊。”林枫风风凉凉的笑。
“呃……”
“真的很搞笑耶，”林枫看着她因为倒挂而褪到腰际的校服短裙，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现在居然还会有女生穿粉红色米老鼠的卡通内裤，哈哈……”
“喂！你往哪里看？臭小子！小心我挖掉你的眼珠子！”那个女生愤懑的叫着，手脚并用，终于从灌木丛中挣扎出来，跳到他面前，瞪着眼睛叫，“你是谁？怎么会这么可恶！这么卑鄙！这么没有教养！这么没有同情心！亏你长的一副人模狗样，居然是个斯文败类！社会蛀虫！人间一害……”她噼里啪啦的骂着，中间居然没有换气。
看到她的样子，林枫笑得更加厉害，她戴着一副硕大的黑框眼镜，遮挡住大半张脸，乱蓬蓬的头发上面斜插着几根暗绿的茎叶，还粘着几片粉红色的杜鹃花瓣，貌似旧社会站在街边被拍卖的穷人家女儿。
“你这个混蛋！”女生指着他，修剪得整整齐齐的指甲闪烁着肉色的莹光，“我按铃，你为什么不躲开？”
“你有按吗？”林枫摇摇头，“我没听见啊。”
女生上上下下打量着他，质问：“你不是圣琪诺亚的学生，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的？”
“怎么？”林枫凑近一步，脸上带着玩味的笑，“你对我有兴趣？可惜，我对没姿色、没身材、没水准……像小学生一样喜欢穿粉红色米老鼠内裤的女生完全没有兴趣。”
女生“呸”了一声，涨红了脸，连着倒退两三步：“你这个超级恶劣男！白痴才会对你有兴趣呢！”
这时，两个女生远远走过来，其中一个看到她，惊叫：“尹依依！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她走近，择掉尹依依头发上的花瓣茎叶，给她理理头发。
尹依依愤愤的瞪着林枫，咬牙切齿的说：“都是他啦！害我摔倒还不说，居然还在旁边看笑话，实在是太可恶了！”
那个女生气势汹汹的转向林枫，陡然怔住，一张脸慢慢飞上两朵红云，眼睛眨呀眨，一双瞳子好像能滴出水来：“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啊？以前都没有见过你呢。”
娇糯柔软的声音好似一阵阴风掠过，在场的几个人不由自主都打起了寒战。
林枫凑近她，魅惑的翼动一下睫毛，轻轻飘出一句话：“不关你的事耶，白痴。”他抬脚，大步走远。
傻傻的看着他的背影，女生一脸的痴迷。
“砰！”头上突然挨了重重的一击，尹依依翻着白眼说：“擦擦口水啦！你这个超级花痴女！”
另一个女生也鄙夷的说：“莫晓慧，你出去千万不要说认识我们，真的很丢脸。”
尹依依点点头：“蒋怡从来没有说过这么有道理的话，”拉住那个叫做“蒋怡”女生的手，“我们快走吧，千万不要让别人看到我们和她在一起。”
“你的脚踏车怎么办？”蒋怡指指横在一边、车轮终于停止转动、车把却严重扭曲变形的车子。
“一会儿叫子翔来处理就好啦。”尹依依满不在乎的说。
蒋怡点头：“那我们走吧，今天不能迟到，第一节课是巫女的经济学概论，不想听她啰哩啰嗦。”
“我也不想听。”想起“巫女”阴沉的脸，尹依依莫名打了个寒噤。两个人手挽手，边说边走。
莫晓慧在后面叫：“等等我啊！”她追上去，一叠声的说，“你们不能怪我嘛，我一直都对帅哥缺乏免疫力啊，何况，他真的很帅耶，简直比子翔还有气质、有风度、有魅力……”
终于发现某女冒火的眸子，她连忙缩缩头：“好啦好啦，我知道霍子翔是最棒的！不要生气嘛！”她撒娇的拉着尹依依的一条手臂，摇来晃去。
“我警告你，那个超级恶劣男是我的敌人，你要是胆敢再在我面前赞美他，朋友就没得做。”尹依依阴恻恻的说。
“知道啦知道啦。”莫晓慧忙不迭的点头。
经济学概论是圣琪诺亚学院高中部特有的选修课程之一，当然远不止这一门，还包括市场经济学、市场营销学、合同法、物权法……
原因无他，圣琪诺亚是全国最昂贵的私立学校之一，在这里读书的学生非富即贵，大部分都是企业家的下一代接班人，当然需要提早接受特别教育。
去教务室报道以后，林枫跟着小鼻子小眼睛的班主任老师穿过雪白的长廊，走进高二三班教室。
看着下面的一片萝卜地，班主任愁眉苦脸的说：“今天我们班转来一位新同学，大家鼓掌欢迎。”声音中隐隐带着哭腔，当然啦，K市最著名的问题学生转来她班，想不哭也难。
林枫同学最辉煌的纪录，据说曾经被七所学校“劝转”过，K市所有中学老师提起他的名字，都会头痛发作。
掌声稀稀落落的响起，同时响起的还有一片窃窃私语声，还有一年就要高考了，居然还会有人选择在这个时候转学，的确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班主任说：“林同学，麻烦你自我介绍一下。”
“我是来自‘琪琳’高中的林枫，”林枫居高临下，打量着下面的同学，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忍不住笑道，“粉红色米老鼠，原来，你也在这个班啊。”
坐在第三排的尹依依马上黑了一张脸。
其余的同学听到“林枫”这个名字，全部瞪大眼睛。
全国十强企业之一“华林”集团唯一的继承人林枫，不学无术、酗酒闹事、换女朋友的速度比换衣服还快、打架不要命、考试总是交白卷……旷课的次数，远远比上学多，这样一个活宝，居然转来他们班？
“那个，你坐在……”班主任老师踌躇着，不晓得要把这个活宝安置在哪里。
“我就坐在尹依依同学旁边好了。”林枫自顾自走过去，在尹依依旁边的空位上坐下。
“那个位置上有人啦！你给我滚开！”尹依依叫道。
“粉红色米老鼠，”林枫附在她耳边，低声说，“你想让全班同学都知道吗？”
尹依依陡然涨红了脸，气呼呼的鼓起两腮，恶狠狠瞪着他。
林枫戏谑的笑，伸手捏她脸颊一下：“你以为自己是金鱼啊？”
猝然推开他，尹依依怒叫：“做什么动手动脚的？”
林枫耸耸肩。
班主任老师咳嗽一声：“同学们安静，今天第一节课是经济学概论，大家做好准备。”
下面响起一片唉声叹气。教经济学概论的女老师年方三十八岁，至今未婚，总是不苟言笑，冷若冰山，同学们背地里叫她“巫女”，都很不喜欢她。
林枫自然不知道这些，换句话说，即使知道，他也完全不在乎。于他而言，所谓学校，只是无聊时打发时间的一个去处而已。现在，他静静坐着，低垂眼睑，有些发怔，右手大拇指和食指轻捻，很滑腻呢，那细致的触感似乎残留在指腹上，心底便隐隐涌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他打量着身边的女孩子，健康的麦色肌肤，厚重的眼镜，两条麻花辫在颊旁荡来荡去，俏挺的鼻翼一侧有两颗浅浅的雀斑，切，他一定是昏头了，这样的女生，扔在人群里就找不到，上街伸手一抓一把。
他撇撇嘴，抛掉满脑子莫名其妙的绮思遐想，从书包里拿出一叠五颜六色的方块纸，手里七折八折，一朵漂亮的玫瑰花就出现在手中。
坐在旁边的尹依依忍不住翻翻白眼，撇撇嘴，果然是纨绔子弟才会做的事情，有够……无聊。
一股阴冷的风陡然从敞开的教室门席卷而入。
教室里马上开始上演《这里的黎明静悄悄》，交谈声、私语声、翻动书本的窸窣声、椅子挪移声……全部嘎然而止。
林枫诧然抬起头，只见一个头上扎着黑色丝巾、身穿黑色长裙的女老师走进来，和自己身边的这位一样，也戴着丑陋到极点的黑框眼镜。
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在这静谧的教室里，显得分外突兀响亮而刺耳。
老师阴沉着脸，冷飕飕的瞪着他：“你笑什么？”
林枫双臂搭在椅背上，笑着说：“因为老师的打扮实在很好笑啊，我还以为来错了地方，这里是教会的学校呢。”
“你说什么？”目光更加阴冷。
完全不惧怕她的冷冻射线，林枫继续笑：“老师的样子真的很像修女啊，九月份的天气，居然还穿着密不透风的裙子。”他啧啧摇头，“如果爽身粉厂家找老师做广告，一定很有说服力。”
教室里顿时响起几声压抑的闷笑。
老师瞪圆了眼睛，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伸出的手指几乎贴到他鼻子上：“你叫什么名字？”
“好说，我叫林枫。”
“你就是林枫？”老师怔一下，“我不管你在以前的学校是怎么样的，但是在这里就要守我的规矩！”
“老师，”林枫慢悠悠的说，“我只喜欢听一种人的话，那就是美女的话，可惜老师不是美女。”
“林枫！”老师额头浮起黑线，转而指向门口，怒斥，“你给我出去！”
“老师，你没有权利把学生赶出课堂吧？”林枫勾起嘴角又笑了笑，眼角眉梢颇有些坏坏的味道，“难道，你要我向学校投诉你吗？”
“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是不行的？”老师咬咬牙，努力压抑着怒气，讽刺的说，“就算你家里有钱，就算你含着金汤匙出生，可是，那些东西都是身外之物，不一定会永远属于你，只有知识，学进脑子里，那才是自己毕生的财富。我想你脑子里现在大概也没有什么东西吧？”
“那又怎么样？老师，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聪明的人、勤奋的人、努力的人，他们也许有才华，也许有能力，也许有本事，可是，无论有什么，都比不上有好命，”林枫讥诮的说，“只要命好，就不用奋斗，不用努力，不用挣扎，生来就拥有别人即使奋斗一生也未必能够得到的东西，我恰恰就是那个命好的人。”
“你这样想是不对的，”老师擦一把额头的冷汗，“万一你家里有一天破产了，万一你突然一无所有了，万一……”
林枫打断她的话：“你是在诅咒我爷爷吗？”
“呃……”老师哑然。
“林枫，你够了吧？”坐在旁边的尹依依忍无可忍，用力踢了他一脚，“你不要学习，我们还要上课呢。”
林枫揉着自己的小腿，愤懑的睨她一眼，闷哼：“你踢足球哪？”
“我倒是真的想把你当成足球踢出去。”尹依依嗤笑，嘴角微微上扬，鼻子皱皱的，样子很是可爱。
林枫不禁呆住。
老师板着脸回到黑板前，翻开教科书，开始讲课。
林枫继续折着纸花，老师看了他一眼，视若无睹的继续讲课。
大概过去了十几分钟，忽然响起敲门声，一个男生推门进来，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老师，对不起，我迟到了。”
“哦，霍子翔同学，”老师皱着眉头，“下次再迟到，你就不用进来了。”
“是。”霍子翔很乖巧的点头，目光向林枫这边飘过来，忽然怔住，走到他身边，声音郁郁，“同学，不好意思，这是我的位置。”
林枫眸光淡淡从他脸上掠过，很漂亮的男孩子呢，秀雅的眉毛，漆黑的眼瞳，粉嫩的唇瓣，白皙的肌肤，颇像日本偶像剧中的花样少年，有一种阴柔的美感，这就是尹依依从前的同桌吗？他勾起嘴角：“不好意思，现在这个位置是我的。”
美少年微蹙眉头：“同学……”
尹依依轻声说：“子翔，你换个位置吧。”
纳闷的看她一眼，霍子翔露出委屈的神情。
“子翔。”尹依依叫道。
霍子翔愤愤的看着林枫，转身走到后排，找了一个空位坐下。
林枫低声嗤笑：“他很听你的话耶。”
尹依依翻一下白眼，课桌下的左脚悄悄抬起，用力一蹬，却踢了个空。
林枫微侧身子，眨一下眼睛：“我绝对不会给别人第二次偷袭我的机会。”
老师咳嗽一声，也不看他：“现在是上课时间，请某些同学安静一点，就算自己不长进，也不要连累其他同学。”
林枫耸耸肩，手中的纸抖得哗啦啦响，老师黑着一张包公脸，居然没有阻止他。
